翌日,昼夜酒吧。
“听说华景今天新生动员会,往年办的都挺有意思的,过会儿去不?”
“去个屁!一群书呆子,有啥好玩儿的?”
“还行呀,华景搞这些还是蛮精彩的,顺便可以看看程哥那个漂亮妹妹。”
“……那你问问程哥。”
那人便喊:“程哥?程哥?”
包厢内,程舟扬大大咧咧仰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假寐。
碎发凌乱,有一种不经打理的狂野美感,白色张扬的发色在灯光下显得五彩斑斓,整个人笼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仿佛即将羽化成仙。
“咳咳咳。”
程舟扬直起身,对着身边最近的一个小弟罩头挥下去,“还他妈的抽!老子快被你呛死了!”
“嘿嘿,程哥,我这就掐了,掐了哈。”
接着有人顺势问道:“程哥,华景今天新生动员会,去不?”
“不去!”说完,程舟扬倒头躺下,随便抽了个杂志盖在脸上,继续假寐。
黄毛推开包厢门进来,大呼小叫着,“卧槽,程哥!卧槽卧槽卧槽!”
程舟扬烦躁翻起身,“啧,好好说话!你想槽谁?”
“程哥别闹。你知道咱酒吧是谁搞的鬼不?”
程舟扬勾唇,狭长的眼睛微眯,眼神瞬间锋利起来,“谁?”
“刚才我正撒着尿,尿都还没抖干净,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一开始我没接,想着也等我撒完尿不是?于是我抖啊抖……”
听到这,程舟扬抬起手,黄毛当即抱头蹲下,笑嘻嘻道,“程哥,我提前预判了你,就知道你要揍我——”
话音未落,黄毛“哎哟”一声倒下。
程舟扬冷哼着收回腿,“不好意思了,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现在说重点。”
黄毛苦着脸站起身,挠着头说道:“你朋友说查出来了,是苏璟时搞咱酒吧。”
程舟扬顿时不解,“苏璟时?怎么会是他”
程舟扬排列了一万个敌人,死也不会想到苏璟时身上去,他和苏璟时向来是你走你的康庄大道,他走他的花花世界,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的关系。
好半响,他拎起酒瓶灌了一口,“今天不是新生动员会么?走,去华景看看热闹。”
……
新生动员会是华景私立的老传统了,每年的九月中旬都会定期举办一次,为期两天。
为了让学生能在入学的时候充分理解华景教学宗旨,深入感受华景整个的教学氛围,最重要的是好好玩一玩,和师兄师姐们愉快交流,融入华景这个大集体,产生集体荣誉感,并以华景为荣。
正式开始前的演讲。
姜在在坐在第二排。
其他地方都挤满了,只有她身边迟迟没有人落座。
几个女生来得晚,只能磨蹭过去,不情不愿落了座,“真是倒霉!早点来就好了。”
校长、副校长、校主任、行政主任、年纪主任等重要领导接连上台,在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后,终于发表完讲话。
接下来就是学生代表苏璟时上台。
干净清冷的声线回荡在整个大礼堂内,如丝竹之音。
演讲台底下的学生就像一茬一茬茁壮生长的小韭菜,青青葱葱,懵懵懂懂,瞪着清澈又愚蠢的眼睛,看着台上充满了崇拜羡艳之情。
坐在第二排的姜在在托着下巴,面无表情看着,只觉无聊透顶。
苏璟时的讲话简短且有力,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只有姜在在一个人动也不动。
苏璟时下台时和姜在在眼神相撞,挑眉,眼神询问。
是他的讲话不够精彩么?让她露出这么无动于衷、无聊透顶的表情来。
姜在在轻哼,回之白眼。
无聊死了!
苏璟时落座,恰好就在姜在在斜前方。
姜在在旁边几个女孩子捂嘴,小声交谈起来,“他刚刚好像看向我们这边唉!”
“啊,真的嘛,我没注意到。”
“他在看谁?不会是在看我们旁边吧?”
“不会不会,他才不会看姜在在呢,她名声这么差,我才不信会看她!”
“不要把苏璟时和姜在在扯上关系啦!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嘁,以为我听不到么。
姜在在扬起下巴,踢了一脚苏璟时的椅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苏璟时回头。
只听到姜在在说:“我渴了。”苏璟时随手便把手肘旁未开瓶的矿泉水递给她。
几个女孩子瞪大眼睛,表情难言。
……
漫长的开幕仪式终于结束,众人来到户外场地。
校方特意聘请了知名场景设计工作室,花了大价钱布置了一番,让这里鲜花环绕,香气四溢。
几个小圈子的人凑到一起议论纷纷。
有不少人都留意到了姜在在管苏璟时要水喝,他们都觉得这就是姜在在的把戏。
一个男生大着胆子主动找到苏璟时,还把论坛上的那张照片拿给苏璟时看,语气也十分肯定,“苏璟时,你离她远一点,她两头钓的。”
照片上姜在在和程舟扬在打闹,因为角度问题,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状似小情侣。
地点赫然就是苏璟时的家,不用说,他立马猜到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苏璟时当即沉声询问男生,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他一脸严肃,接着对男生说道:“这种东西删了,侵犯隐私。”
他面容冷下来的时候,气场很强,吓得那名男同学支支吾吾好半天,实在是感到害怕,结巴着解释说:“不是我拍的……我、我也是看到论坛上别人发的,跟我真的没有关系。”
一旁的周故呛了一口水,拿起手机点开论坛给苏璟时看,昨天确实有个高楼。
好像和前几天看到的楼的楼主还是同一个。
姜在在这是被人针对了。
苏璟时又点开照片看了一眼,沉思片刻后看向周故,面色有些沉,“你去提醒周昕,注意分寸。”
周故愣住,“你说昕昕她……”
苏璟时点点头,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周故再次点开照片,回想了一下昨晚苏家有哪些人,盘来盘去,就只有这个臭丫头嫌疑最大,她先前没来由地对姜在在的恶意,周故还没忘。
周昕许久才接电话,周故还没开训,周昕倒是先嚷嚷起来,“哥,学校论坛管理员呢!你让他加我!气死我了,他随便删我的帖子,还把我号给封了!”
周故扭头看了一眼,此时苏璟时已经挂断电话,看来是处理好了。
他当即骂她,“封得好!怎么没把你人给封了?你做事有没有一点分寸?”
“哥!你骂我干嘛,我怎么了嘛?我要告诉爸爸,你欺负我,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
闻言,周故怒气翻涌,“你怎么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不清楚么?这是犯法的,你懂不懂?姜在在随时可以告你!在学校大小姐当惯了,天天作威作福,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你是都没有数!”
“还想告状?告诉谁都没用!你这次惹的是璟时!”
周昕第一次见她哥这么凶,哇地一下吓哭了,“……我就是觉得好玩。”
妹妹一哭,周故语气也软下来,“你自己去赔礼道歉。”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是觉得抹不开面子。
周昕移开话题问道:“那我的号……”
论坛管理很严格,一号一身份证,还会严查IP,周昕经营了好几年的账户,粉丝都已经累积了几十万,不仅有本校学校,有时候外校的也喜欢来凑热闹。
每次周昕发点什么,都是一呼百应。
她平时可得意这个账号了。
周故气笑:“你别想了,账号指定回不来了。”
旁边的季霈听了全程,觉得真烦,这个姜在在事儿真多,就没消停过。
他捞起手机,起身。
周故捂住听筒,探头问他,“季大少,去哪儿,动员会都要开始了?这时候你跑啥?”
季霈浑然不在意,“抽烟。”
“到时候导员看到你不在,又叨叨——你回来!”周故大喊。
“该说,说呗!”
……
程舟扬在操场逮住姜在在,“过来,问你点事儿”
便领着人往旁边小树林走去。
程舟扬怎么想都想不通苏璟时这货搞他干嘛?他什么时候惹过苏璟时,哪回儿对他不是避如蛇蝎?真是见了鬼!
还是黄毛提了一嘴,他才想起来前阵子开学不久,他在华景校门口逗姜在在被苏璟时撞见的事情。
就这?苏璟时他有病吧!
“你跟苏璟时什么关系?”
“就我跟你的关系。”
“哦?我跟你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就认识呗!”
程舟扬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就认识他能为了你搞我?这不合理吧妹妹。”
看姜在在一脸茫然,程舟扬解释说:“我酒吧这段时间被封了,就是苏璟时干的。”
她“哦”了一声,“你好可怜,心疼你。”
程舟扬:“……”
他说:“别装,和你没关系?不是你在背后偷偷告我状?”
姜在在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舟扬哥哥,我为什么要告状呀,我们那天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舟扬哥哥,你不开心么?”
说着说着,嗓音愈发低下去,感觉还有那么一点委屈。
程舟扬:“……是还行。”
他向来多疑,不可能因为这三言两语就被哄骗了去,单手插兜,扬起下巴,“但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除了你之外的第二个原因。”
“苏璟时就是单纯想弄你,他这人坏。”
程舟扬看着她明艳绝伦的脸蛋发笑,“不可能。”
“苏璟时这人做事绝不可能没有缘由。”
姜在在“嘁”了一声,“证据呢?你指控我的证据呢!”
程舟扬沉默。
“没事是吧?但是有苏璟时的罪证,那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麻烦就应该找他去,为什么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呢?”
看着她漂亮灵动的眼睛,程舟扬心想,谁敢欺负她呀,谁又能忍心呢?
“我就是来问问,小祖宗。”
“行了行了,走,我可不欺负未成年。”
姜在在板着脸,依旧不开心。
程舟扬,“我陪你去夹娃娃行不行?”
“不要。”姜在在扭头就走。
程舟扬无奈跟上。
小树林安静下来后,飞鸟出没,扑棱着翅膀,从一棵树奔向另一棵树,舒服地往下排泄物。
“靠。”
季霈身形一闪,险险躲过飞快坠落的鸟屎,心情十分不美妙。
晦气地掐灭烟头,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他这是什么体质,总能碰上这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