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当然愿意拍拍原创剧本试试看。他说,伯妮丝上英国文学与写作课时,如果有什么成型的作品,可以拿给他看看方不方便改编成剧本。
这……当然是好事,但伯妮丝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威廉好像对她的写作能力有什么误解,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期待地看着她。伯妮丝只好说,如果写出来的作品能让她自己满意,那自然没问题。不过她之前没有正经写作过,可能性并不高。
……等一下。
伯妮丝灵光一现,开口说:“那如果克拉克写了什么作品,我也拿给你看可以吧,威廉?”
“当然可以。”威廉说。
朋友是什么,当然是在为之两肋插刀的同时,也要积极拖人下水啦!况且,她自己基本没创作过,而克拉克好歹为校报供稿很多次了!
这就是为什么,克拉克在礼堂等到他的搭档的时候,伯妮丝解下围巾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才多久,你怎么就戴围巾了?”尽管还没有正式开始辩论校选赛的小组签到,克拉克仍然降低了音量,小声问。
“最近不是风很大嘛,吹风的时候有点凉,但多穿又会冷。围巾就很方便啊,而且我只要脖子暖和,身上一般也不会冷了。”明明大厅里所有人都在聊天,但伯妮丝也配合克拉克降低了声音。
“你现在冷吗?”克拉克担忧地看过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格子衬衫外套。他倒是不惧寒暑……
“我围巾都取了,当然不冷!”伯妮丝笑嘻嘻地说,“放心吧克拉克,我绝对不会勉强自己,真要冷的话一定抢你的衣服。”她龇了龇牙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又眨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他的体质。
克拉克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带纸笔了吗?”伯妮丝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草稿纸。她们参加的赛制是提前十五分钟公布辩题,在这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内,选手只能和搭档讨论,允许使用之前准备的(不一定和辩题有关系的)纸质材料,但是不允许临时去图书馆或者因特网上查资料。十五分钟一结束,裁判宣布比赛开始,正方上院首相位的第一位选手就要上台做7分钟的演讲式辩论了。
“当然。”克拉克拉开书包拉链给伯妮丝看,“我还按照你的嘱咐,带了不同颜色的笔,方便在草稿上画出重点来。”
15分钟准备两个人各7分钟的演讲,自然不可能非常详细。一般来说,两位搭档各花3分钟左右自己思考,然后在10分钟内迅速互换观点、讨论并删去想得不完善的部分、互相补充深入剖析可能的角度,确定己方主要的论点。如果是下院,为了防止论点被上院的全部说完,往往要苦思冥想出1-2个特殊的切入点。如果能剩下几分钟,双方就回归沉默,按照之前的逻辑各自在面目全非的草稿上勾划出自己的演讲逻辑,补全并整理思路。
“就知道你靠谱。”伯妮丝嘿嘿乐了。她自己带了两根水笔,一根蓝色一根黑色,也可以划出不同重点来。但是克拉克除了普通的笔之外,还带了两根红笔和荧光笔!“克拉克,你带两根是直接帮我带了一根吗?”
“是我怕一根红笔不够用,给自己带的后备。”克拉克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给你拿的。如果你自己带了,那就是我们俩的后备。”
“不愧是克拉克,你真是万能的!”伯妮丝喜滋滋地拿了一根红笔,和自己的另一根笔交叉着敲出鼓掌的声音,“无以为报,只有辩论赛带你飞了。”
克拉克明显地愣了愣:“带我……飞?”
“就是带你躺赢?怎么说呢,‘放松,不管发挥得怎么样,有我在一定能……’”伯妮丝咳嗽了一下,“不一定能赢,但是积分赛嘛,至少能带你进决赛。”
“……谢谢。”克拉克认真地说,“我也认真准备了,希望不会拖你后腿。”
“别这么说,拖也没事。”伯妮丝眼睛转了转,凑得离克拉克耳边更近了,再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难道你‘带我飞’的时候会嫌我重吗?这是礼尚往来。”
伯妮丝正要抽回身去,却看到克拉克的耳朵迅速充上了血,染上了生机勃勃的粉色。
伯妮丝的脑子缓缓停止了转动,只留下一排高亮加粗的弹幕:
草。
草。
草。
……可爱。
好想继续贴着他耳边说话。
伯妮丝艰难地挪开身体。不能无故骚扰别人!这是在利用对你毫无戒心的朋友!
“……但是你放心啦克拉克,我知道你的意思。”伯妮丝努力让大脑重新转起来,但总有点词不达意,好像喝醉了酒的舞者试图重新找回节奏,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但是毕竟真的上台讲还是不一样……我只是希望你不用背负太多成绩上的压力。”
克拉克没有作声,点了点头。有时候过分的关怀会显得像某种对能力的质疑。他有点想问伯妮丝,难道你真的觉得我不能承担上台演讲的压力——明明知道我之前经历了那些有关能力的破事之后?还是说,你其实并不相信一个新人,能真正和你做互补的搭档吗?
但克拉克当然没有开口。他不像伯妮丝——伯妮丝遣词造句非常严谨,但有时候心直口快得令人心惊——克拉克知道这些是仅从负面出发的揣测,不会这样反驳关心自己的朋友。
他明明了解伯妮丝,也信任她……但是这些轻飘飘的思绪像随风飘来的柳絮,时不时地冒头,不知源头、无法根除,还留下难以忍受的瘙痒。
真讽刺啊,克拉克想,伯妮丝之前给他讲了那么多精妙的故事,试图让他相信人性中有难以控制、难以抵御的劣根性,最终他却是因为自己而确认了这一点。但这些是可以克制的。必须可以。
一个声音从讲台上传来:“Roll call。”盖伦老师敲了敲桌子,让嗡嗡的礼堂安静下来。该为每一支参赛的双人队伍点名了。
“Alkaid!(队名,摇光,北斗七星之一)”“Here!(到)”
“哇,这个名字好酷。”伯妮丝戳了戳克拉克的手臂,低声说:“我之前让你决定来着,你给我们队起了什么名字?”
“额……”克拉克欲言又止,“你应该马上就能听到了。”
“Burnice and Clark!”
伯妮丝沉默了。克拉克举起手来:“He……Here!”
……
……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确地认识到,你真的是土生土长的小镇男孩。”伯妮丝说。
“我本来以为就是个代号!”克拉克努力辩解,“我没想到会要当众叫出来!而且你也是我们小镇的!”
“但这个名字也真的太朴素了!”伯妮丝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起来,被克拉克戳了一下又小声了,“太朴素了!盖伦老师的声音都凝固了!”
“……Call me baby。”“Yes!哦不,Here!”远处传来了兴高采烈的应答声,礼堂传来了一片哄笑。
“你看,现在盖伦老师的声音才是真正的凝固。”克拉克说,“难道你更愿意我们队叫call me baby吗!”
“说不定呢,baby。”伯妮丝说。
克拉克顿了顿,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
“好吧,噗,对不起,”伯妮丝忍着笑,“其实我真的说不好对我来说哪个更糟……但既然我放弃了参与命名,这权利就是你的。你有权让我们队叫这个名字。”她顿了顿,还是没有忍住:“但是真的……这也太朴实了……”
克拉克以沉默抗议。
辩论社人并不算多,加上一些不在社团内部的感兴趣的人,校选赛才终于凑够了流程。四轮循环赛,每轮第一名的队伍积4分,第二名3分,第三名2分,第四名1分,四轮之后按积分排名,大型的比赛会取前32队进入八分之一决赛(一场比赛四队),每场进二再打下去,不过校选赛这么小的规模,循环赛之后排名前四直接就进入校选赛决赛了。
而每局比赛,裁判裁定四支队伍胜负顺序的基准并不是被哪一方说服(毕竟同一方的上下院也是竞争关系),而是哪支队伍“为比赛做出的贡献更多”。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是贡献;削弱了对方的观点,也是贡献;分析了双方观点哪些更重要,是贡献;提供了新的思路、把比赛的深度推进了一层也是贡献。
伯妮丝之前并不担心的原因也在这里。积分赛制,也就是说,哪怕循环赛阶段一局第一都没有拿过,但是积分仍然可能排列靠前进入决赛。而哪怕搭档的演讲里内容并不是很充分,伯妮丝也有自信一人为全组作出足够的贡献,至少不会在面对新手的时候失足。
不长的名单迅速点完,所有队伍都到了。
盖伦老师打开投影,公布了第一轮分组和辩论场地。伯妮丝在草稿纸一角写上自己这组的房间号码和分配到的位置(正方下院),等待着辩题的公布。盖伦老师看着表,开始了十五分钟准备时间计时,同时切换到了下一页PPT,上面显示着第一轮的辩题。
“本方,作为一个哥谭的警察,为了自己抓捕的罪犯提起公诉,会选择行贿检察官。”
(This House, as a police officer in Gotham, in order to prosecute arrested criminal, would choose to bribe the prosecutors.)
伯妮丝又读了一遍,陷入了茫然。她把辩题抄在了稿纸最上方,收拾好东西和克拉克一起赶往他们待会辩论的教室。
“我知道我地理很差,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差……”她一边走路一边说,“哥谭是哪里?怎么没有给背景介绍啊,辩题涉及大家不熟的区域应该给背景信息啊!克拉克,靠你了,不然我们只能逮着程序正义和形式正义瞎讲,唉,幸好我们是下院,上院辩着可以给我们提供信息……”
克拉克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吗?哥谭就在美国啊。东海岸那边,是有名的大城市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之前提过,作者出于方便写作的考虑,本文中的辩论赛制均为英国议会制(British Parliamentary),可能和真实美国参加人最多的赛制不符。
注2:这个辩题完全是我编的。
说到“辩到不了解背景信息的时政辩题”,我曾经有一次遇到的辩题是,“本方,作为昂山素季的政党,应该允许缅甸若开邦驱逐罗兴亚人(Rohingya people)的行为。”我看到都傻了,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时的我甚至不认识昂山素季。不能上网查任何资料,是违规的。
这个辩题就和缅甸的宗教历史、昂山素季成立党派的初衷都有关系。辩题提供了一整页的背景资料,是我见过最多的,但是也相对很简洁。我和搭档就靠背景信息提供的那么点内容拼命往深了解析,最后结果当然就不太好>_< (感兴趣的小伙伴可通过关键词:缅甸、罗兴亚、佛教徒、□□、昂山素季等进行搜索相关信息,我这里不赘述了)感谢在2020-11-12 18:08:58~2020-11-20 00:3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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