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权能

波特若有所思,我在心底轻笑一声。

回到寝室,我像往常一样保持着每周写信回去。

“霍格沃茨的冬天越来越冷了,晴天变得罕见,太阳已经完全藏在云后边。”羽毛笔在纸面上顿住,我甩了甩笔尖继续,“整片山地都变得光秃秃的,不是没有树,只是那些树的叶子已经蜷曲起来,一切都包在灰雾里,就像我们在约克郡的那片林地。”

“有时候我会思考,如果我是那个冒牌货,我将会藏在哪里,我的手下会是谁。老师,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西里斯·布莱克已经与哈利·波特见面,他们听起来十分亲密。或许当年为您效命的并非布莱克,而是另有其人。至于那个被蛊惑的家伙,我认为他相当聪明,也相当危险。”

“好在复活的办法只有那几项,我们一个个排查总能找出对方所使用的的手段。西弗勒斯·斯内普作为魔药大师并未参与这项计划,我猜测对方或许使用的是与我相同的法子——亲人骸骨。”

“只是当时您并未交代更多,我不过是大胆使用生母遗骸。如今母亲骸骨已全部使用,我的父亲大约是与您没有什么关系的,再往上走,祖辈已不可考。或许您愿施展妙计,找到此人住所。”

“另外,感谢您在丽塔·斯基特一事上对我的帮助,如今报社那些人对我可称不上友好。他们后期会给我们造成麻烦吗?还有,波特告诉我,第一场比赛有关龙,希望我不会带着烧伤回来过圣诞节。”

“——您忠实的,派丽可·伯德。”

萨特带着我的信飞跃山岭,我只能看见那一双灵巧的翅膀消失在山峦背面。信上说得没错,霍格沃茨的隆冬已经到来,阴云成块凝固在天空,阴惨惨的群山像死掉一样,至于山顶的浓雾,它们就像死人头上的花冠。

我无法去形容它,只觉得世界上没有比冬季更糟糕的了。

几日后我收到里德尔的回信:

“不用去担心报社的那些人,派丽可,我们一开始就不需要拉拢他们。对于我们来说,人是最容易得到的资源,既然他们不愿意,那便有的是其他愿意的人排队等着上位。至于你说的复活之法,我已有头绪。凶手确实盗取了骸骨,但是不必担心,他无法影响到什么。我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拿到冠军,然后带着我的食死徒见证我打败他。”

“至于龙,派丽可,为什么不去问一问你作为魔药大师的院长呢?西弗勒斯·斯内普曾经效忠于我,我需要知道他如今这份忠心还剩下几成。至于德姆斯特朗的卡卡洛夫,他背叛了我,找到机会将他带到我面前。”

“最后,祝你一切顺利。”

我盯着信纸上最后几笔,面无表情地将它折起来放在烛台上。泛黄的纸业被烛火灼烧,发黑蜷曲后变成灰烬缓慢降落,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它让我想起最后见到迪明迦人身时,那些降落的东西。

转头看向火炉边的软垫,迪明迦就在那里安睡着。她的鳞片发白翘起,脆弱时一碰就掉。火焰快将她烘干了,藏在鳞片下的皮肤变薄发红,皲裂出一条条细小的伤口。但是她睡着了,陷在冬日的梦乡里,追逐着本能安睡。

当时你有什么也在燃烧吗,妈妈?

我不知晓外面的平原与林地是否还存在着仍未冬眠的活物,而我就像一头饿兽一样,被困在这个全是异类的城堡里。

因此我去了密室,那个房间仍保留着,斯莱特林的雕像下,蛇怪的骸骨已然消失——它被搬空了,肢解成一段一段运出去。鳞片、皮、血、肉、骨头,甚至是骨头缝里的神经,按照大家的话来说,它浑身是宝。

我就坐在它当时死掉的地方,真神奇啊,两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它死在哪里。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能指认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当时神秘人坐在这里,我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蛇怪在外面。

它本来可以走的,但是它留下来了。

所以它活该死了,死在这个满是碎石、青苔、淤泥与老鼠骨头的地方,永远无法达到幻想中鲜花与干草之乡。如今它的灵魂已经度过冥河了吧,带着我的硬币,去往世界更深远的地方。

我推开石块,找到藏在下面的半份骸骨。它属于迪明迦,如今还有一半在里德尔身上。迪明迦的半份给了里德尔更加温和的东西,它使接着骨头复生的里德尔更容易信任我。同样的,里德尔身上也延续了迪明迦承受的那些东西。

那么神秘人所使用的的那块骨头会给他带来什么呢?

他的父亲是麻瓜,母亲是一名巫师。可以说,他的魔法来自于母亲。但是他的母亲死在孤儿院里,骸骨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那么神秘人唯一的,也是最方便找到的就是他确认血脉时父亲的骨头。

如果他真的准备用现世的复活方法,毫无以为,老里德尔先生的坟墓已经被掘开了。里德尔曾经带我过去过一趟,他会知道这个消息。

麻瓜父亲的骸骨——我坐在石堆上,轻轻敲击石块,被他亲手杀死的父亲的遗骸,会稳定地为他供给魔法吗?

我走在当年复活的地方,蛇怪见我死了,大约是将我搬到这里来的。当时密室块塌了,它也要死了,所以它缠着我,像搭起一个帐篷一样把我压在下面。后来这里被改造,我把迪明迦放进来,就成了迪明迦安身之处。

如今碎石被清理,地板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灰。我见石板上有一块极浅的痕迹,用鞋底抹开灰尘,发现是一句话:

——talitha,koum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或许极为陌生。但是莱丽莎教过我,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起来。】

我蹲在这里,记忆仿佛又回到许多年前的某个下午。

“当耶稣抵达叶鲁家时,所有人都在为他死去的小女儿哭泣。耶稣见许多人哀嚎,一片混乱,就走进去,对众人说:‘为什么大哭大嚷呢?孩子只是睡着了,并不是死了。’众人就嘲笑他。”

“耶稣把众人都赶出去,带着孩子的父母和跟随他的门徒,进入孩子所在的房间。耶稣拉着孩子的手说:‘大利大,古米!’翻译过来就是:‘小女孩,我吩咐你起来!’那女孩子就站起来行走;那时她已经十二岁了。”

是你刻下这段文字的吗,妈妈?

或许面对死亡——这位人类最无情、最残酷的敌人,仍能够充满权能地拉住孩子的手的,只有耶稣与母亲。

他们不过是在用行动表明,“有我拉着你的手,死亡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我站在原地,大脑嗡嗡地,却又什么也没想。最后只是涩然地笑了一下。迪明迦是个疯子,或许她还爱我,但是我不能受到她的掌控。

我不会成为【母亲】的工具。

一如头一次观赏《长颈圣母》一样,我从未感受的母亲的圣洁与慈爱被加注在那个脖颈纤长的女性身上。我记得画面上的柔光与干涸色块中的裂痕。其中的美震撼心灵,但是那种拉长的脖颈与雪白的身躯,却以一种非人的形态带给我另一番恐怖的体会。

大概就是在那时吧,母爱与恐惧,同时降临在我身上,并且在记忆中将所有的期许撕得粉碎。

【动物、动物、动物!】

我憎恶地回想着所有长辈身上的羽毛、鳞片、犄角,浑身皮肤像是被针在刺,血管里的鲜血如同混进污泥一样粘稠肮脏。

仇视、怨恨、厌恶,我是悬系在动物与超人之间的绳索,被掉在悬崖上。

没落还是升华?

我永远不会变成她们那样。

此时,死亡所带来的悲哀已经不值一提。我不想回去,就徘徊在走廊里。夜晚的霍格沃茨很安静,暗沉的月亮躲在雾气后面像是长了毛,发霉的月光照在窗户上也变得灰黄发绿。

穆迪就站在走廊的另一端,他的影子很长,像是锋锐的刀尖直直刺向我的脚底。

“看我抓到了什么,”他的魔眼转动起来,恶心极了,“一条准备做坏事的蛇。”

我躲在柱子的阴影了,很安静地看着他。目光之下,他变得不安,一开始恶毒的语气也逐渐虚弱,耷拉着木腿一瘸一拐走到我面前:“你怎么了?”

“阿拉斯托,你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算了,我想喝酒,去你办公室吧。”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就是迪明迦写的。目的是什么大家可以想象,是复活的一段咒语,但是她没有抹掉这个东西,只是为了刺激一下派丽可。迪明迦喜欢听话的好宝宝,喜欢派丽可,更希望听话的派丽可。

派丽可又多了一个倒霉朋友。下一章大概是两个倒霉蛋在一起讲妈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