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血统

每个人都是国王,不过他们大多数一生都在流亡。

属于鸟哥的前十几年就是在流亡之中度过的,就像漂洋过海前往法兰西的玛丽女王一样,过去的阴影随着船帆丢弃在过去,又好像从未过去。

坐在火车上,我能够清楚地看见窗外略过树梢的鸟,红色的云低低地蹭过车顶灰黑色的烟,深色的枕木飞快地被丢弃在后面——就像那些属于麻瓜世界的回忆一样。

过去从未过去,它们总是追着每一个人,就像是身后的影子,像是鸟哥衣袖上的毛边,鞋子上的白胶,脑海中卡普女士的脸。

走道上的零食车已经不知道跑过第几轮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大量兴奋地交谈声。我听到来自巫师家庭的孩子在半炫耀地介绍着巧克力蛙,脚步声在门外啪嗒啪嗒地响着。

这节车厢本来就不怎么受阳光眷顾,当日头更西时,晦暗与阴森的影子就开始爬到玻璃上了。我觉得有点冷,挥舞着魔杖尝试起在书店看过一眼的温暖咒。

一种陌生的,虚假的温暖从衣袖处开始往上升腾,就像拢在袖子里的风,使人不得不抱紧自己以留下这一阵如同雾气一般的暖意。我成功了吗?

啪嗒。

有什么东西砸在窗户上了,像是一只青蛙。我伸出手把它摘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它是巧克力做的——这就是外面谈论的巧克力蛙吧。

它在我的掌心就像是活着一样还在不停地扑腾,生机勃勃得甚至比水池里的那些更显真实。

确实有炫耀的资本。

像是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快乐,当手心中的青蛙开始不断挣扎时,我反射性地攥紧手掌想要把它留下来。就像小时候想抓住的那只蝴蝶一样——它或许不够好看,但是我就是想留住它。

冷气渐渐顺着玻璃传递到我的头皮上,我感受到自己的胸腔不断鼓动着,闭上眼睛似乎就可以模拟出肺部像是翕张的蝶翼一般鼓动。我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呼吸声,直到——

“哗啦!”面前的门突然被拉开,之前出去的格兰杰小姐气冲冲地跑进来。她的脸红红的,眼眶湿漉漉得像路边被人踢了一脚的猫。

从她关门的声音来判断,她现在应该感到愤怒。

“太过分了,伯德,你不知道我在外面——你手怎么了?”她抱怨到一半突然指着我的手问道。

巧克力蛙在我手上已经化了。

是温暖咒的缘故。巧克力蛙再怎么神奇,本质上仍然是一团巧克力罢了,在手心里久了就会融化。现在我手心上的这只已经完全看不出青蛙的形状了,它身上的魔法好像也消失了,现在一动不动的与麻瓜界的糖果没有任何区别。

“是巧克力蛙。”我对她笑了笑,摊开手掌给她看,“刚刚有一只跳到窗户上了,我就把它拿进来了。没想到魔法糖果也是会化的。你怎么啦?”

她坐在我面前,像是终于找到一个能够倾诉的人一样开始抱怨。原来还是因为马尔福的纯血言论,命运在这里没有一丝一毫地更改。

“我不明白,”她的嘴唇紧紧抿起,呼吸又粗又重,“像这样类似于种族歧视的言论竟然还有生存的土壤。”

为什么没有呢?世界就是这样的呀,魔法或许像是童话,但是魔法界绝对不是童话。它由巫师与魔法生物组成,有同类有异类,有强者有弱者。

种族与实力的区别存在之下,歧视也就诞生了。巫师歧视非巫师,纯血歧视混血,混血歧视麻瓜。当你没有强大到能够突破这样的歧视链条时,永远都会有比你更加优越,处于更上一个阶层的人在利用这样的歧视关系剥削你。

任何社会都建立在剥削之上啊。

所以去当国王吧,当一个最强大的国王。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安静地匍匐在你身边,他们像狗一样维护你的秩序,争抢你享用过的残羹冷炙。

格兰杰小姐确实很聪明,但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我拍拍她的肩膀,将出发前莱丽莎女士送给我的糖果拿几粒递给她。

“我也是麻瓜家庭出身的,”我就像是嘴里含着一颗糖一样慢吞吞地说道,“不过我比你更差一点,我出生在孤儿院。”

她瞪大眼睛。

“孤儿院什么样的人都有,白皮肤欺负黑皮肤,黑皮肤排斥黄皮肤。世界就是这样,没有人能改变它,除非你足够强。你已经预习了很多魔法,难道没有在那几个男孩羞辱你的出身时反击他们吗?”

格兰杰小姐看上去十分不赞同,“他是我们的同学,伯德,我们不能在刚开学的时候就攻击同学!”

但是你后来给对方一拳的时候真的很靓仔。

鸟哥指指点点.jpg

“好吧。”我在她高高挑起的眉头之下屈服了,“那你可以尝试在课堂上打败他,证明麻瓜出身不比任何一个纯血差。”

她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格兰杰小姐是个平和的人,只有平和的报复心。

嘴里含着糖果的格兰杰小姐腮帮子鼓鼓的,声音也有点含糊,“我不知道你之前住在……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电视上那些孤儿。你的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莱丽莎小姐说我生下来就在这里了。”我也含糊地回答。在出发之前,我也确实与孤儿院的管理人谈过这个问题,那个瘦削精明的女人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将一个女人的信送给我。

据说,信件上署名的伯德夫人就是我的母亲。

看样子她像是一个被浪荡子欺骗私奔之后又被抛弃的可怜女人,在充满蚊虫的炎热夏日里的一个小喷泉边生下我,看着水池里抱着羊羔的主的雕像为我施加一个简单到极点的洗礼。

这封信是她在热病侵袭之中抱着同样奄奄一息的我口述的,据说在将我送到这里来之后没几天她就去世了。尸体放在我经常去打工的那个小教堂后面,后来又不知道埋葬在哪里了。

她祝我幸福,愿仁慈与慈悲的主永远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希望我将在一片赞歌之中抵达天堂。

我的生活确实很幸福,这家孤儿院虽然有着一些毛茸茸的小问题,不过护理人员总是宽容的。他们大多是些平庸之辈,只能做一些平庸的事,在问题面前做出的也是平庸的选择。

主的光辉仍旧照耀着我,在祂慈悲的注视下我获得了食物与金钱,还有祂忠实的仆人送给我的一些旧物。鸟哥不会忘记这些曾经在路上扶助过我的人,鸟哥也祝他们幸福。

过了一会隆巴顿也回来了,他两手空空,看上去仍未找到那只跑掉的蟾蜍。

“或许你应该买个笼子,”我看着他的眼睛,“关起来的东西就不会跑走了。”

他有些低落,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胆怯极了。或许他并不像某些人所以为的那样愚钝,恰恰相反,他的心敏感极了。

可是我也真的是在给予他一个有效的建议,可惜他拒绝了鸟哥的好意。

真可惜,那鸟哥只能祝他早日买到一只不会跑的蟾蜍好了。蟾蜍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鸟哥指指点点.jpg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变得很黑了,隆巴顿拉着格兰杰先离开车厢。现在外面的走道十分嘈杂,人流密集得就像是飞机刚打开舱门那一会,所有人都想往外走。

我看着他们汇入人群中,就像是挤在网里的沙丁鱼。等到外面人走得差不多,我给自己施加一个刚刚学会的温暖咒走出车厢。

据说霍格沃茨位于苏格兰高地。我坐着船看向黑湖四周,周围群山在湖畔撑出暗色的影子,杉树顶端尖锐如同刀锋一样直直上竖。暗蓝色的天空有着数不清的星星,就像是针戳的小洞一样,月亮则是一块被剪出来的伤口。

前面几艘船上响起短促的惊呼声,镜子般的湖面被打破了,一只粗壮的触手伸了出来。我听见同船一个女孩发出极轻的嘲笑声。

她看上去并不好看,但是衣着整洁精致,黑色短发也打理得干净利落。此时她的脑袋高高扬起,瞧着有些傲慢。

像是发现我正在看她,她也转头看向我,“麻种就是喜欢大惊小怪,我妈妈说,麻瓜血统使人愚蠢。”

我身侧的女孩不安地缩了一下,她看上去像是被对方的话语刺痛了一样。另外一个男孩也显得有些不安,低着头抠着指甲。

黑发女孩眼神从他们身上划过,然后继续盯着我,“我是帕金森,潘西·帕金森。”她向我伸出右手,“你是纯血?”

“派丽可·伯德。”我缓慢地将手搭在她伸出来的那只手上,将她的手轻轻地往下按了一小节,却没有握住,“我是麻种,也是你心底的泥巴种。”

我看着她的眉毛重重地皱起,脸上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一样难堪。真有趣,羞辱他人时被当场叫破竟然也会感到羞愧吗?

另外两个孩子惊讶地望向我,我能感到身侧的那个女孩往更远处挪了一下。

“你最好别来斯莱特林。”帕金森小姐警告我。

你最好也别来斯莱特林。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评论!

我就是想写玛丽苏文,生活太苦了,让鸟哥日天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