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郎?”孟昭昭疑惑的看向贵嫔,“臣妾不懂娘娘在说些什么?”
杨铮也皱紧眉毛:“情郎?”
匆匆赶来的杏儿突然跪在贵嫔身边:“奴婢来晚了,还请皇上恕罪。”
她偷偷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孟昭昭,突然心生疑惑——怎么不是和那个男人了?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宫女?那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怎么办?
杏儿转念一想,反正这绣帕就是证据,是她给那富家公子的定情信物,一定错不了!
杏儿接连磕头,痛声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见着小主经常都来这花园中与旁人小会,还会让奴婢将自己绣的手帕送出宫去,交给自己曾经的相好。”
杨铮垂眸凝视着孟昭昭:“她说的可是事实?”
“不是。”孟昭昭身体往后缩,但脊背是直的。
“孟家倒台,想不到你在这宫外还有情郎?”
“臣妾没有。”孟昭昭倏然仰头,与杨铮的目光相接,“臣妾除了皇上没有第二个男人,这都是栽赃陷害!臣妾确实绣了这些,但并不是给情郎的,只是补贴而已!臣妾身旁跪着的是宫女,不是男人,何来情郎一说!”
她这次没有哭,眼圈红红的倔强不肯掉眼泪。
孟昭昭双手攥着衣角,嘴角下压,晶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贵嫔原本以为她能抓住孟昭昭和野男人私会的场景,但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宫女?若是自己诬陷孟昭昭,以后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不说话,等皇上气下去了,孟昭昭一翻身,指不定找到什么陷害自己的法子。
贵嫔当即开口:“皇上,孟昭昭行为不检!臣妾发现她曾与野男人在花园私会,这才想着今日让皇上一同前来查看。就算今日没有私会,前日也有,这宫中管得能有这么松,那陆大人就该难辞其罪了。”
孟昭昭心里暗道,怎么还有陆秦的事儿?
想到张葛上次被陆秦讥讽得说不出话来,她便了然于胸。
难为这贵嫔还想着给父亲报仇,还想一石二鸟?
杨铮看着贵嫔趾高气昂的脸,心生厌烦,问道:“你怎么知道?”
都是口说无凭,栽赃陷害。
“臣妾……”贵嫔怔了怔,不知道如何解释。
杏儿赶紧说:“回禀皇上的话,是奴婢告诉娘娘的!小主给了奴婢字条,说要把绣片送出去。”她掏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双手呈给贵嫔,贵嫔再提交给皇上。
孟昭昭看着杏儿,冷冷悠悠的说道:“你若想去贵嫔宫里就去,没必要诬陷我。我会放你走的,我也从来没有为难过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又看向贵嫔,目光淡然,脸上的表情比月光还冷,“臣妾从未招惹过娘娘,今日说我私会情郎,还拿出了所谓的证据,我并不知道娘娘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杨铮鲜少见到孟昭昭倔强的样子,她没有那种被戳中真相的崩溃和担忧,反而有一种被人背叛而哀莫大于心死的凄凉。
“皇上,臣妾已经查了,蓉美人将绣片寄给了一李姓公子!而且那个男人在三天前还来到这里与孟昭昭私会!臣妾有证据的,杏儿就是证据!”贵嫔看着杨铮平淡冷静的样子,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担忧。这和她预想的不对。
“奴婢可以作证!奴婢那日确实看见小主和别人勾搭了。”
杨铮看向旁边身材高大的宫女:“你有什么可说的,蓉美人找你所做什么事?”
宫女恭恭敬敬的趴在地上说:“回皇上,小主想让我把这绣片送出去。”
杏儿松口气,原本还以为孟昭昭有什么诡辩,果然是找人送东西的。杏儿鼓足了勇气说:“若是要辨别真假,一问便知,奴婢未曾欺骗皇上!还请皇上明鉴!”
杨铮没有过多的表情,声音低沉问:“怎么说?”
宫女颤颤巍巍回答:“奴婢还没送出去,刚刚拿到了地址。小主说要补贴家用,其余并不知道。”
“家用?”杨铮抓住了这两个字,他目光变得阴狠,好像是孟昭昭犯了什么不得了的错误,他又重复了一遍,“家用,用在谁身上?”
“用在臣妾身上。”孟昭昭不卑不亢地说。
“是吗?”杨铮显然不喜欢这个答案,孟昭昭背地里做了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人前还对着他虚情假意。
他这辈子最恨的只有两件事,不被重视和被欺骗,轻视他和欺骗他的人早已死无全尸,所以它才能堂而皇之地坐在如今的位子上。
“是。”孟昭昭今天的话很少,没有楚楚可怜,也没有甜言蜜语,她就跪在那里,像是跪在风霜雨雪中,“臣妾不曾欺骗皇上。”
她只有这句话,一直在重复,不管贵嫔和杏儿怎么说,都没有再进行解释。
杨铮双手背后,被半明半暗的光影照射着,像是一堵高墙。他冷笑一声,目光凝视在孟昭昭纤细的腰身上。
有什么比污蔑她与他人偷情还要严重呢?是什么让她宁愿被诬陷,也不愿意透露一星半点。
杨铮的声音压抑着愤怒:“你若是不愿意说,就跪在这里,跪到你想说了为止。宫女押回去仔细审问。”今天本来就焦头烂额,而贵嫔又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像是只聒噪的麻雀。他冷眼看了贵嫔一眼,拂袖转身离开,只留下跪在地上的孟昭昭。
贵嫔小步跟上皇上,疑惑说:“皇上,人证物证俱在,这就放过她了?她要是不想说,慎刑司有这法子让她说。在您的眼皮子地下做这些事情,死八百次都绰绰有余!”
杨铮停下脚步,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贵嫔,他声音冷冷的,像是寒冬腊月结冰的湖面:“你好像很着急?”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贵嫔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小声说。
她总觉得皇帝怪怪的,以杨铮的性格,恨不得当时就把孟昭昭生吞活剥了,怎么可能今天就让她跪在那里?贵嫔越想越不对劲,她刚要开口,就听见皇上说,“你回去吧,有事情明天再说。”
“臣妾……先行告退。”贵嫔心有不甘。
杨铮没有回永安宫,反而径直走到了御书房,陆秦正等在那里。
他与黑暗融为一体,屹立不倒。
“进来吧。”杨铮说。
陆秦颔首一礼,跟了上去。
杨铮坐在雕龙画凤的檀香木桌前,双手撑在桌子上看向陆秦问:“让你查的都查到了吗,禁军中可有其他人?”
他自从七月围猎的遇刺事件后,就一直再找究竟是谁泄露了机密。今夜发生的事情,明眼一看就知道孟昭昭在隐瞒什么,但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的源头是孟昭昭的贴身宫女杏儿说的话和手里的纸条。
从言语中可以听出来,杏儿是贵嫔的人。
贵嫔是如何知道这情郎姓李,如何找到了这个人?那一定是有张葛的帮忙。
这一对父女,前朝后宫从不耽误。
皇帝招来一旁伺候的公公:“你去让贵嫔回个话,李氏公子,谁家的?”
“喏。”
陆秦目光平稳的看着杨铮,开口说道:“目前没有查到谁安插眼线在禁军之中,但查到了宫内内外有连贯的一条线。有人将宫中的消息传递到外面去,传递到有心之人的手中,以便排兵布阵。”他这话说的很巧妙,没说是谁,没说什么消息,看起来他从不无端指责其他人。而他不挑明,皇帝也知道是谁。
“让你和梁正去查,还查到什么了?”杨铮问。
“大理寺说,牵扯到朝臣举荐青年才俊之事。”陆秦沉声说,“臣如细问有所欠妥,可以让大理寺卿梁正回禀此事。”
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前朝后宫都有人,很容易就可以兴风作浪,就像是他今天看到这件事。孟昭昭确实送了帕子,但应该不是给什么情郎,可能是孟家奴仆,所以她宁愿受罚也不愿意说。
匆匆而去的公公回来说:“回禀皇上的话,是军器监李大人的小公子李程。”
杨铮挑眉,孟家和李家素来不和,李家原先是支持五皇子的,后来五皇子病逝后转而支持他。但孟家一直对太子忠心耿耿,两家不对付,两家的家眷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亲昵的行为。而且李家的小儿子听闻夜夜笙歌,没有娶妻,外室就找了三房。怎么看都不像和孟昭昭能厮混在一起的。
这种人向来胆小怕事,怎么可能还胆大妄为的溜进来和孟昭昭偷欢。
杨铮笑起来,贵嫔为了除掉孟昭昭的心思昭然若揭,但手段太为低劣了,甚至还暴露了自己前朝后宫都有眼线,小到孟昭昭身边的杏儿,大到自己身边是否也有眼线?
不对,贵嫔应该算是自己身边张葛的眼线。
“陆秦,你怎么看这件事?”杨铮问。
陆秦不卑不亢地说:“前朝后宫本是一体,历代相互勾结,官场贪墨之事甚多。此事关乎江山社稷,必须彻查,臣定当全权配合。”
杨铮挥挥手:“太晚了,你回去吧。”
“喏。”
杨铮把孟昭昭的事情分配下去,她给了谁手帕,换了什么东西,以及贵嫔所说的情郎究竟是什么事。
黑夜,孟昭昭跪在芙蓉苑院落中冰凉的地板上。
杏儿被带走询问,空落落的芙蓉苑一如前日的清冷。
孟昭昭抬头看着明亮的月光,眼神带着笑意,悠然自得。
直到,她倏然看见一个男人飞檐走壁般从高墙外翻进来,落在她的面前。
孟昭昭:?
“你不用跪了。”
孟昭昭:?
“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主持人:你可以抱着杨铮哭啊!跪着多不舒服!
孟昭昭:我不想和狗皇帝说话!而且我又不用一直跪着,你看,这不是人来了。
陆秦:???
陆秦: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孟昭昭:到晚上了,出去玩的小狗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