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会拒绝执行吴三省的计划,其实我早就能预想到。他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绝不会让事态脱离他的掌控——可以说,让他成为一颗棋子,受控于人,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我只能不抱希望地劝他,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再不行动,吴家可能就要彻底沦为“它”寻找长生的工具了。
张起灵摇摇头,“你的身体情况,是不能被那些人近距离观测的。”
他低声道,“我至今无法理解你与张家的关系。但是在接触的过程中,我能隐约感觉到,你的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被人掌控。”
他看了一眼一旁假装忙碌的吴三省和解连环,道,“如果你按照计划进入组织的‘核心’,就相当于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下。在你动手摧毁‘它’之前,先被毁灭的,会是你自己。”
我一愣,这个理由倒是让我十分猝不及防。
我思考了一下,同样压低声音,“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对于尸蟞丸,我的了解并不比那些研究员差,目前出现过的所有的反应以及副作用,我都可以模拟出来。”
张起灵抬眼,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
我伸出手,攥紧拳头,略一使力,手背立刻变成了惨白的颜色,紫黑色的细小纹路蔓延,看上去与那禁婆竟有八分相似。
“刚才吴三省烧那禁婆骨的时候,我闻到的香味,与那尸蟞丸的味道是一样的。”我笑了笑,“所以我猜测,如果服用了尸蟞丸,非正常情况的死亡会让尸体发生特殊的尸变,就如当年四姑娘山时,被我斩杀的那些黑毛的怪物。”
“而如果并未遭遇致命伤,而是任由尸蟞王的毒素迅速改造身体,人就会变成禁婆。”
至于直接接触尸蟞王的人,则会皮肤破溃,如同融化一般,变成血尸。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尸蟞王毒素的浓度问题。有青铜陨玉作为中和的情况下,毒素蔓延的速度会变缓。而不同改造速度的产物也不尽相同。
当然,这些都是我基于之前张启山势力的研究成果作出的合理推测,至于真实情况,一来我并未吃过这东西,二来,有限的尸蟞丸数量并能不支撑他们进行更加细致的研究。
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考古队成员,道,“而且,依照文锦他们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如果组织为了研究选择放弃他们,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逃离,届时,他们会需要我的。”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好。我和吴三省做你们的外援。”
……
当然,说是吴三省,其实是解连环。作为曾经破坏过组织行动的解九爷的独子,他的布局能力比刚刚入局的吴三省有过之而无不及。吴三省混入组织内部,比他自己入局要更加有效率。
所以,在张起灵的帮助下,吴三省被易容成了“张起灵”重回队伍,解连环易容成了“吴三省”,作为一个局外人迷惑组织视线。
而“解连环”则成了命丧海底的可怜虫——如果许强将淹死在珊瑚礁的“吴三省”的残破尸体上交,那么死去的究竟是吴三省还是解连环,这个问题又将成为一重迷雾。
一切准备就绪,解家的船,到了。
……
1985年八月,文锦带领的考古队在海南沙头礁附近遭遇夏季风暴,为躲避风暴而下海之后不久,所有人都消失在了西沙海底墓中。
被救上来的唯一幸存者“吴三省”,只记得自己在耳室睡了一觉,醒来后,所有人就都不见了。每当向他人提起此事,这位八尺大汉就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文锦……他们都还那么年轻……他们一定还活着……”
而“解连环”的死,也被他归咎于自己——虽然运送尸体的渔船不知为何并没有回到码头,但他还是主动与对方家里交代了“解连环”的死讯——与其他考古队员失踪不同,“解连环”是真真切切因为他这个表亲考虑不周,而早一日死在了珊瑚礁。
一时间,九门吴家和解家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吴老爷子不止一次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地说自己对不起解家,无脸再见解九爷。
作为解家下一任当家被培养的解连环的死亡后,如同诅咒一般,短短半年时间,解家能够主事的男人,都相继死去,只剩下女人和孩子苦苦支撑。
生活在北京老宅子的“解九爷”因为这接连的打击,变得一蹶不振,很快,在一个冬日里撒手人寰,九门解家一下子陷入了危机中。
解家的分支蠢蠢欲动,然而商场内危机四伏,他们的手段并不够支撑解家庞大的产业。明眼人一时间只觉得,解家可能从此就要没落了。
不过让所有人没有料到的事出现了。
二月红避世多年,不问世事,每日窝在院里不见人。然而,这位脾气有些古怪的老人家居然出现在了解九爷的葬礼上。
他告诉众人,解九爷欠了他的债。临死之前,留下遗嘱,将自己的孙子解雨臣送到同为九门的红家抵债。
“我院子里缺个解闷的,”他撑着拐杖笑了笑,眼波流转间仍有当年的风采,“以后,你就跟着我学戏吧。”
说罢,便按着解雨臣当场敬了茶,完成了拜师礼。
行内人都知道,解雨臣小时候就经常跟着二爷学戏,而且早就得到了二月红“解语花”的赐名,不是徒弟,也胜似徒弟。
今天闹这一出,其实只是为了当面告诉众人,解家男人还没有死绝,且九门同气连枝,想欺负到解家头上,得先掂量掂量。
也是在解九爷的葬礼上,年仅8岁的解雨臣,成为了解家当家,并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以稚嫩的肩膀撑起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大家族。
当然,这都是后话。
……
在众人耳目都无法触及的黑暗中,文锦第一个睁开了眼睛。
周围黑漆漆的,她本来以为,这里还是西沙海底墓,然而当她抬起手腕,借助手表的夜光涂层大体看了一下环境后,她立刻做出了判断——这是另一个地方。
而手表上的时间显示,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她所在的房间类似一间地下室,十分宽阔,队伍里其他人都躺在她旁边,她数了一下,少了个人。
张起灵不见了。
她连忙唤醒其他人。
所有人醒来后,他们在地下室进行了探索,然而除了一口大黑棺材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她认出,这口棺材应该就是当时放在后殿里,被黄金椁包裹起来的黑棺。不知道是谁,用何种手段,竟把他们同这口棺材一起,运到了这里。
他们在外面发现了一个水泥的楼梯,沿着楼梯盘旋而上,外面是一扇小小的木门。推开走出来,他们才发现,哪里是什么木门,那是个衣柜。
楼梯以及地下室,都隐藏在这个衣柜门的后面。不知是什么人设计的。
再往外,是一间普通的房间,有铁床和木制的小书桌,看上去像是疗养院的标配。他们走到门口那里,想要开门,却感受到了阻碍。
门是铁的,锁着。他们被囚禁了。
他们不知道囚禁他们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屋子里没有工具,门也是从外面锁上的,根本没法撬开。他们坐在屋子里讨论了一会,思考拆掉铁床,用零部件砸开门的可能性。
好在,在他们付诸行动之前,铁门上的观察窗被拉开了,出现在狭小窗口的,是一张戴着口罩的脸。
看见他们坐在这里,那个人欣喜道,“呀,你们终于醒了?”听声音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霍玲一向在男性青年群体中吃得开,见状她忙上前,用那双勾人又魅惑的眼睛看着对方,声音里都带上了害怕,“同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明显很吃她这套,耐着性子安慰了她一会儿,才解释道,“不用担心,这只是例行观察。你们被发现的时候都昏迷不醒,组织上也是怕大家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所以干脆直接把你们送来疗养院。如果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处理。”
文锦一下子就发现了盲点,“我们是怎么被发现的?有人发出过求救信号吗?”
他们考古队研究了大量的资料,再加上独特的探穴定位的手段,才找到西沙海底墓的位置。
这个项目一直都是由文锦负责,组织上之前并未有人接手过,那么,他们是怎么进到墓里、找到大殿,把他们带出来的?
还有那口黑棺,为什么会被放在那冰冷的地下室?
然而那青年只是笑了笑,道,“你们先好好休息。等上面再调派点人手,把其他房间清理干净,就安排大家入住。”
说罢,他就拉上了窗子,离开了。
文锦坐了回去,一时间,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成了一团乱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
重重迷雾辨不清情况的现状,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他们回到了地下室,开始想办法复盘所有的事情,整合他们掌握的所有信息,以期从大量细节中,找出真相。
但是他们知道的东西太少了。所有的细节都是不连贯的,或者说,缺失了一部分。
文锦一下子想到了消失不见的张起灵。这个人一向无组织无纪律,像个空降的关系户,是整只考古队里最让她头疼的存在。但是鉴于对方对于考古知识实在了解,各种朝代墓穴规格类型如数家珍,所以她一直认为对方是恃才傲物,性格上才这么难搞。
现在,经历了这一出,她不禁怀疑,对方是哪里派来的奸细,混进他们队里也不知有什么目的。可他们的队伍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别人混入?
不知为何,突兀地,她想起了当年巴乃考古行动中,她和霍玲被替换的事情。
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
纷乱的思绪填满了她的脑海。虽然她们想办法换了回来,可是,如果她和霍玲能够被替换,那其他人呢?这只队伍中,有多少人是真的,多少人是假的?他们来自何处,目的为何?
她当时拉吴三省入局,其实是想为自己找个外援,可谁料到三省也有事情瞒着她呢?
她,真的还有能信任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原作有圆不上的逻辑漏洞。
故,仅将盗笔本传内容当做吴邪的调查与猜测,实际情况以伏灵经历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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