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遇(修)

果然不出宁戚所料,约莫过了个把时辰,门房便匆匆来报,说是宫里来了人。

宁戚走到宁府门口时,便见一个身材微胖,脊背颇有些佝偻的太监站在外面等。

她上下打量,心里有了个大概的估计。

看那服侍,还有出行的仪仗,想必来的这人,应当是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

宁戚随着门房走上前去,走到大太监跟前,屈了屈身子,行了个礼,“公公好。”

这姑娘,身子微屈,背却挺得笔直,倒是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

大太监也是见惯了风风雨雨的人,但内心还是有些震惊,这宁家家主,竟是一个这般娇小的小姑娘?

不过就算再怎么惊讶,面上丝毫不显。

他看向宁戚,声音有些许的尖细,“这位就是宁戚宁姑娘罢?”

一双眼睛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她。

宁戚虽早有准备,但也知对面的人是千年的狐狸,不好糊弄。

她手心出了些微汗,面上却是又挂上了甜甜的笑,“是我,请问公公有什么事吗?”

“随杂家走一趟罢,官家要见你。”大太监的话说得十分轻巧,但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宁戚,不放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个反应。

宁戚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陛下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呀?”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惶恐,眸子里却带着几分娇憨。

这自然没有逃过大太监的法眼。

看来陛下猜得并不尽然对,小姑娘这反应,显然是不知道那金子里头露了个破绽。

这般想着,大太监对宁戚的印象好了很多。

原以为是个心机深沉的,没想到是个心性单纯良善的小丫头。

“姑娘随杂家走一趟,见了陛下便知道了。”大太监对她露出了个和煦地笑。

宁戚知道蒙混过关了,心里也松了口气,“那走罢,先谢过公公了,还劳您跑一趟。”

说着,宁戚身边的丫鬟上前,递了个荷包给他。

倒是个懂人□□故的。

大太监坦然接过,放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宁戚眯了眯眼,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嗯,走罢宁姑娘。”大太监将手上的拂尘换到另一边,转身上了马车。

给宁戚准备的马车在大太监那辆的旁边。

宁戚和丫鬟春之一起坐了上去。

马车渐渐驶动,往皇宫的方向前进。

马车里,宁戚好似有些忐忑,“春之,你说这皇帝陛下,究竟长什么模样呢?”

春之拧了拧眉,面上一副为难,“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也没见过。”

说着,春之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压低声音道,“小姐,您说陛下找我们,是不是知道了昨天......”

“嘘。”宁戚做了个噤声手势,“应当不会罢。我没留下什么把柄呀。”

“小姐,这是做善事,怎么能叫把柄。”春之的声音压得更低,“更何况,都做了,为何不博个好名声呢。”

“爹爹说过,这是美德,你不懂啦。”宁戚狡黠地笑了笑。

“是吗?”春之似懂非懂地应了句。

宁戚却没有再回她。

两人没有再说话,而马车旁边的随行侍卫的耳朵却动了动。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宁戚和大太监一起下了马车。

宁戚看到有个侍卫跑到大太监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仔细一看,正是原本护送她们马车的侍卫。

大太监点了点头,而后招呼着宁戚往里头走。

宁戚跟在大太监身后,身旁跟着春之,一起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哇,小姐,那屋檐上是琉璃瓦!好漂亮!”春之看着宫殿上五彩斑斓的琉璃瓦,发出了惊呼。

“是呀,如今市价十两银子一块呢。”

“那柱子上刻的金龙真是栩栩如生呢。”

“那是自然,就那个雕刻的工艺,没个几百两可是请不起手艺那么好的师傅的。”

......

大太监虽走在他们前面,但将他们的话都听了个大概。

看来主子是个单纯的,这丫鬟也没聪明到哪里去,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不过这姑娘不愧是在钱堆子里打滚出来的,这价格估摸的倒是丝毫不差,嗅觉倒是敏锐。

宁戚边应付着春之的问题,边看着大太监的背影。

这次千万别出什么问题,盐引一定要搞到手!

跨过月华门,往南再走了一段距离,几人便走到了御书房门口。

大太监让宁戚先在原地等着,他需要先进去通报。

宁戚欣然答应,她在外头等得百无聊赖。

所幸日头不大,轻轻地风拂过脸颊,倒是有几分闲适。

“出来了,出来了。”春之在宁戚耳边唤她。

宁戚原本瞧着自己的脚尖出神,听到春之唤她,她忙抬起头。

只见大太监向她走来,脸上还挂着些许笑意。

可是大太监身后还跟着两人。

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半百老头。

随着他们走进,宁戚逐渐看清了后面两人的脸。

那半百老头双鬓斑白,但脊背挺直,身着红色官服,看起来应该不是个小官。

那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黑色缎袍,金丝滚边,上头绣着四指蛟龙。

广袖袖边上的缂丝花纹,是暗云花样,腰上别着月白色束腰,墨发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显得整个人清贵不已。

他剑眉微微蹙起,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仿佛不含任何情绪,表情如若寒星,直挺的鼻梁,静默冷峻如冰。

宛如神祗下凡。

他便是太子殿下顾恒泽。

宁戚看着这好似画中的人慢慢踱步着向自己走来,整个人都在发怔。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视线死死钉在顾恒泽身上。

这是哪家的郎君,怎么生得这般好看?!

那郎君跟着身边的老头在往宁戚这边走,但他们好似在讨论着什么重要的事,他便也一刻都没有抬头。

宁戚原本还在出神,大太监已经在她跟前站定了,“宁小姐,快进去罢,陛下在里面等你了。”

宁戚没有答话,春之看她家小姐这副模样,再看看大太监似有些不耐的神色,暗道不妙。

她忙扯了扯宁戚的衣袖,并且在她耳边轻声唤她,“小姐?!小姐?!”

宁戚这才回过神来,“啊。”

她声音有些大,原本还在同身边户部尚书讨论赈灾事宜的顾恒泽抬起了头。

一眼就撞进了宁戚澄澈的眸子里。

她穿着一身粉色纱裙,布料里却暗藏玄机,中间应是镶了几丝彩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七彩的光。

她应是在日头下站久了,脸上出了一层薄汗,脸上不施粉黛,皮肤却娇嫩得连脸上的绒毛都能看见。

她眼里有些无措,也有些慌乱,好像受惊的小鹿,眼里水灵灵的。

顾恒泽手指无意识地屈了一下。

宁戚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

跟顾恒泽对视的那一刻,他深邃的眼睛,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这......这也太好看了!

宁戚又咽了口口水。

“宁小姐,宁小姐?!”大太监蹙起了眉头,他自是知道太子殿下俊美不凡,可是这宁小姐的反应,着实也太大了一点。

宁戚转过头来,对上大太监探究的眸子,这才隐隐约约想起了今天要办的正事。

这可是皇宫里!

自己在想些什么!!

宁戚赶紧强迫自己回过神来,脸上负又挂上了甜甜的笑,“抱歉公公,小女子一时走神,误了正事,还请您见谅。”

“嗯。”大太监从喉咙里憋出了声轻哼,“随杂家来罢。”

“好嘞。”宁戚活泼地应了一声。

她跟上大太监的步伐,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与顾恒泽擦肩而过的同时,她闻到了淡淡的松香味,那是一种让人温暖和安心的味道。

顾恒泽也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甜香。

宁戚侧过头去,跟着大太监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顾恒泽突然转过头去看她。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显得她整个人娇小不已。

“殿下?”旁边的户部尚书原本还在说着话,但是久久无人回应,便也察觉到了旁边这人的心不在焉。

见他转头看向刚刚那女子,户部尚书拧了拧眉。

“嗯。”顾恒泽回过神来,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眉眼间毫无波澜,好似刚刚失态地并不是他。

“那便是宁家大小姐罢。”户部尚书忽然提了句。

“嗯。”顾恒泽点了点头。

“倒也是个富贵的主。”户部尚书咂了咂舌,“没想到一口气能拿出这么多金子来。”

“也是个善良的主。”顾恒泽认同他的话,但也补充了句。

户部尚书汕笑一声,“也是,慷慨解囊,不求回报。”

“嗯,走罢。”顾恒泽看向前方,迈开脚步。

“哎?好……”户部尚书赶忙跟上他的步伐,“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赈灾。”顾恒泽简短地吐出了几个字。

“哦,对,赈灾。”户部尚书想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臣认为,这银钱应当快点拨下去……”

……

两人往宫门外面走去。

而此时,宁戚也在大太监的指引下,进入了御书房。

空气里弥漫着些许檀香,周文帝正坐在上首,看她进来,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正在打量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颜狗上线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