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定之的手很凉,力道很大。
栖栖没挣出手腕,细眉蹙起:“楼定之,你弄疼我了。”
少女细柔的声音猛然将楼定之从纷乱的精神世界里拉出。
他像是从噩梦中醒来一般额角缀着几滴冷汗,看起来比栖栖还惊慌,“栖栖...我...栖栖...”
栖栖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握着发红的手腕,她忍不住看向楼定之无措茫然的双眼。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和楼定之相对沉默。
楼定之身形修长高大,光线从他身后一线一线地逸散至两边。
栖栖的身上便全是他覆予的阴影。
“楼定之,谢谢你。”
栖栖重走进阳光。
抚了抚纸张折痕,她捏着一角,递给楼定之。
她不能接受这几张乐谱。
她不想去剖析这些音符承载的深意。
楼定之将乐谱团进手心,语调很缓地说:“栖栖,我以为你原谅我了。”
他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清醒和浑浊之间来回切换。
栖栖不确定他现在是在躁狂还是抑郁,静了会儿,她回:“之之,误会确实结束了。”
“...结束啊。”
楼定之不再说话了。
他现在给人感觉很混乱,好似陷入了某种困境里。
他竭力想掩饰的东西已经高举镰刀,掀起了他的一寸假面,他正躲开这利刃。
栖栖不能做什么,她只能旁观。
如果她上前拥抱,那便是将自己选择进他的同类。
“栖栖!”
背后传来沈关观的呼声,栖栖忽地松懈下来,毫不迟疑地转身扑进哥哥怀里。
“栖栖,呜呜,好可怕。”
栖栖搂紧哥哥,翘着脚尖勉力拍了沈关观的头发给他安慰。
“没事没事,哥哥。我们下次不来玩了奥。”
“那不行。”沈关观放开妹妹,闷声说,“我其实觉得挺好玩的,有点怕,但下次和栖栖在一起就可以玩得更好了。”
他话落没几秒,宋君裴咬牙切齿地过来擂了他背后一拳。
“老关,你还真是越菜越爱玩啊。下次带栖栖玩?你也就不怕伤了栖栖?”
栖栖探头,看见了形容狼狈的宋君裴。
他用手背贴着青紫的嘴角,疼得咧嘴。
“君裴哥,你这是...?”
栖栖看向宋君裴。
宋君裴瞥向低头心虚的沈关观。
沈关观挠头,咕哝:“里面那么黑,谁看得见。打你几拳而已,小气要死真是的。”
“哼。”宋君裴冷哼,桃花眼挑起,转而问栖栖:“栖栖,想喝西瓜汁吗?”
栖栖:“...啊?我觉得君裴哥你先去给伤口消毒比较好。”
宋君裴眨眼:“小伤没事的,栖栖。”
栖栖迟疑,她其实很想回家。
“宋君裴,我要回酒店。”
楼定之走过来,很平静地截下栖栖的回答。
他不看栖栖,低垂着眉眼。
栖栖扭头看他,在他每一根睫毛上都看见了脆弱。
“哥,我们先回家吧。”
栖栖扯了扯哥哥的袖角。
宋君裴面无表情撞开楼定之的肩膀,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
“走吧,天才。”
楼定之脚步稍停,他还是对栖栖说了声:“栖栖,再见。”。
栖栖挥手。
两人离开后,栖栖和哥哥站在原地。
“栖栖,你看那个摩天轮。”
沈关观碰了下栖栖的肩膀,扬起下巴。
栖栖抬头。
她笑起来:“哥哥,你觉得旋转木马好看吗?”
沈关观眯眼摸了摸下巴:“很好看。”
兄妹两对视一眼。
沈关观搂过栖栖,“票都买好了,不去玩尽兴也太可惜了。走,栖栖,想玩啥告诉哥哥,哥哥买单!”
玩到华灯初上,栖栖困倦揉眼,和哥哥互相靠坐在车上。
“哥哥。”
“嗯?”
“今天好开心啊。”
“乖,以后每一天都会比今天更开心的。”
“嗯。”
栖栖回到家,和妈妈打过招呼洗漱完便躺倒在床上。
她望着灯光,咬唇笑了笑。
她想起一路上遇见的人。
慈祥的奶奶、可爱的小朋友、同龄的少女...栖栖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他们的笑容上。
她确定,这些笑容都是给她的。
栖栖终于意识到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她好像,被世界重新接纳了。
哥哥和她说,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今天更开心。
栖栖抱着梦想成真的喜悦,捧着脸畅想。
她心中好似被移走了一块坚冰,像个真正的无忧少女般,笑时畅意真挚。
栖栖,晚安,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栖栖明天见,你将是全新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