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婚前

从那晚开始,秦绍延就察觉到了妻子的反常。他一夜未睡反思自己,愣是没想出原因,也不敢轻易靠近。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表现得还不够好,才会被妻子嫌弃。

思及此,他心底升出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而杜乔并不知道他因自己的冷漠受了怎样的打击,第二天便又搬去和杨春梅住了。

为了哄好妻子,秦绍延更加卖力调查,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查到了一些东西。

近半年来,每到周末下午,杜孟义都会以打牌或遛弯为由和王寡妇在凤凰山下的防空洞见面。

他们选的地方很隐蔽,再加上平时看起来无交集,没人会把他们联想到一块。

能被查出来,是因为前段时间有两个少年去防空洞玩冒险游戏,正巧撞见了他们。

后来他们用十块钱摆平这件事,又重新换了地方。

当秦绍延把这件事说给杜乔听时,他的心情很复杂。

如果梦中的“他”能早知道这些,也许丈母娘就不会拖到几年后才离婚,妻子也不会车祸身亡。

与此同时,杜乔也很郁闷。

虽然母亲已经决定和杜孟义离婚了,但换谁遇到这种龌龊事都会难以接受。

距离那对狗男女再次约会还有两天时间,如果想以出轨为由成功离婚就要耐心等待时机。

想要查清这事不容易,杜乔不是个不懂感恩的人,她弯起眉眼,露出数日以来第一个甜笑。

“谢谢,你辛苦了。”

这一刻,她的笑容无比真诚,秦绍延就像得了肉骨头的大狗狗,从心里往外都是美的~

他下意识回道:“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杜乔:“……”

此时,在井子胡同的杜家。

杜孟义还在为离婚的事而发愁,自从家里没了杨春梅,无论大事小情都要他来管,哪怕是酱油瓶子倒了也只有他会扶。

老大是天天不着家,快到饭点才回家。老三是天天躺在炕上哼哼唧唧,一副要死样儿。

每每下班回来他都头疼不已,也是在这种时候,他才会特别想念杨春梅。

见家里没盐了,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对着西屋喊:“小影,起来活动活动,去买点盐!”

过了两三分钟,见西屋没动静,他又拔高音量,“快点儿的!你听见没有?”

这一回,西屋终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杜月影顶着一张青紫的脸,委屈得不行,“我都这样了,你好意思让我出去吗?”

“你要不去就负责做饭,我去买盐!”

经过这几天的折磨,杜孟义不打算再惯着她,不然遭罪的就是自己。可杜月影被娇惯二十多年,哪会轻易妥协?于是撅着嘴表达不满,“我这脸还疼着呢,怎么做饭啊?早知道这样,你当初非惹春梅姨生气干嘛?没本事管好媳妇,全井子胡同你是独一份儿。”

见她还敢倒打一耙,杜孟义快被气死了,他扔下手里的锅铲,怒目圆睁道:“我不止管不好她,也管不好你!想吃饭自己做,我不伺候了!”

说着,背个手就往外走,吓得杜月影缩着肩膀没敢叫回他。

周围邻居听到她家这么大动静,皆是摇头叹气,在心里骂了句“活该”。

而杜孟义从胡同里转悠了一圈,终究忍下冲动没去找王寡妇诉苦。

他心想:反正还有两天就能见到,有啥话到时候再说吧。

比起杨春梅那只母老虎,其实他更喜欢解语花,不过解语花只适合在外面养着,不可能把她娶回家……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周末。

这一天,沈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杜乔坐在吉普车上望向窗外的雨幕有些担心,怕这场突如其来的细雨会影响整个计划。

秦绍延看出她的担忧,递给她军用水壶,里面是温热的红糖水,“把这个喝了暖暖身子,别担心,外面终有放晴的时候,再有二十多分钟咱们就到了。”

杜乔用余光瞄向身旁的母亲,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

杨春梅也在这时摸上她的额头,关切地问:“咋啦?是不是哪难受啊?要不咱们别出去玩了,这种天气去哪儿都是遭罪。”

还有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杜乔垂下眼睑再抬起,终于鼓起勇气,“妈,其实今天不是去玩,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杨春梅直觉不是好事,“咋啦?你说。”

汽车仍在缓缓前行,杜乔深深吸气,把最近调查的一切全都说了。

杨春梅越听脸色越差,宛如一座火山将要爆发。

杜乔看在眼里,心疼无比。

会选择现在才说出实情,是因为她知道母亲是个刚烈性子,让其干等两天什么都不做,那简直是一种煎熬。

还不如把长痛变成短痛,让所有的情绪在今天全部宣泄出来。

很快,汽车在城郊的一处胡同口停下,这里是杨春梅没改嫁前的家。

看着无比熟悉的小巷,杨春梅险些背过气去,她死死瞪向前方,声音颤抖着问:“杜孟义就在这儿?”

“嗯,在最里面的院子。”

这里是杜孟义新换的约会地点,位置很偏没几户人家,杜乔暂时还不知道那其实是她家的房子。

杨春梅握紧拳头向前走,每一步都如千斤重。

她万万没想到老实巴交的丈夫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破鞋,还用她的房子当聚点,谁给他的胆子?!

越想越气,她随手抄起别人家放在外面的破扫帚,绕过自家大门从后院的小门进入,全程面无表情、雷厉风行,这让杜乔和秦绍延都相当惊讶。

此刻,在破败的屋子里,杜孟义正抱着王寡妇诉苦,他把最近的不如意通通倒出来,等全都说完了,心情才好点儿。

王寡妇忍着不耐,柔声安慰道:“孩子们还小,你犯不着跟他们置气,不如你把春梅姐找回来吧,家里没个女人可不行。”

听她提到杨春梅,杜孟义嘿嘿一笑,手上也没闲着,“我把她找回来,你不吃醋?”

“吃醋也没办法啊,你们才是真正的两口子~”王寡妇含嗔般瞪了他一眼,那勾人的眼波让杜孟义瞬间精/虫上脑,再也顾不得说话开始行动起来。

就在两人渐进佳境的时候,只听“砰”得一声响,窗户跟着颤了三颤。

杜孟义被吓得一哆嗦差点阳/痿,他抬头望去,杨春梅拿着一把扫帚站在门口,那眼刀子仿佛能杀人。

他见状赶紧从炕上爬起来,脸上只剩下心虚和惊慌,“你,你咋在这儿?春梅你别误会,我俩啥也没干。”

“裤子都脱了你告诉我啥也没干?”杨春梅大步走到两人身前,挥舞着扫帚就拍了过去,王寡妇吓得惊叫出声,顾不得穿好衣服便往炕里跑。

这画面太过刺激,杜乔和秦绍延站在房门外,谁都没敢进去。

一通鬼哭狼嚎后,三人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

只见杜孟义脸上挂着抓痕、神情沮丧,而王寡妇头发凌乱、脸颊红肿,他们如鹌鹑般安静得不行,这让杜乔很好奇,这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老实?

这时,杨春梅双手叉腰对他们骂道:“姓杜的,我懒得跟你废话!咱俩现在去你家拿户口本离婚,如果你敢有什么歪心思,我就去革委会举报你!到时候我看你还有啥脸面做人!”

“春梅,我真的错了!咱们能不能不离婚?”

如果说到感情,杜孟义对杨春梅是有真感情的,只不过家花没有野花香,他才犯了原则性的错误。

可惜,就算他再怎么道歉,杨春梅也没给他机会。

如今,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回到杜家,杨春梅径直来到东屋,从炕箱里翻出这几年攒下的积蓄,把它们全部装进裤兜里一分钱都没剩。

杜孟义在旁边看得心直抽抽,但他不敢管也管不了。

毕竟那么大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命比钱重要。

但杜家兄妹不知道内情,他们见杨春梅回来,刚开始还以为是俩人和好了,后来越看越不对劲儿,赶紧出声阻止。

“春梅姨,你这是啥意思?那是家里的全部家当,你咋都装兜里了?”

“是呀,那是我哥娶媳妇的钱,你想干嘛?”

杨春梅板着脸把钱放好后才抬头,“这些钱是我一分分攒下的,跟你们有啥关系?都给我滚开,别在这儿碍眼。”

兄妹俩见状只能去问杜孟义,“爸,这到底是咋回事?她把钱都拿走了,咱们咋办?”

“她先提的离婚,凭什么拿咱家的钱?我要去妇联告她!有个军官女婿也不能没王法吧?”

见他们想把女儿女婿扯进来,杨春梅强压的怒意再一次爆发了,“行!你们快去告我,到时候让全市人民都知道你们有个搞破鞋的爹!”

“啥?”

“谁搞破鞋?”

见这两兄妹皆是一脸震惊,杨春梅不禁佩服杜孟义隐藏得够深,连自己最疼爱的子女都不知道,这心思得多缜密?

想到这一点,她只想赶快离婚,以防夜长梦多。

“走吧,咱们去民政局,今天这婚必须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