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缮房屋不是简单的事,尤其夏季属于农忙,即使愿意掏钱,也很难请到人帮忙。因此,王建业的计划是先把歪斜的梁柱用拉绳的方法正过来,再弄些稻草,把漏雨的屋顶暂时补好。至于更进一步的修缮,等到得闲时,再请人动手。
涉及到了林秀芬的知识盲区,她没胡乱发表意见,只好奇的问:“你们抚安县盛产竹子,竹子的耐久度比稻草好,为什么不用竹子所屋顶呢?”
“是我们抚安县。”王建业纠正了林秀芬的说法,解释道,“竹瓦制作很方便,一根竹子破开,敲掉竹节,错开扣上就能用。换屋顶时比稻草还快。但是,竹瓦漏风,到了冬天会冷。”
林秀芬很快明白了王建业的意思,竹瓦方便归方便,但是不具备隔热的效果。在没有暖气空调,甚至木柴炭火都算稀缺物资的年代,房屋的保暖性为最高优先级。
两个人在新住处绕着圈,认真探讨着新房规划。气氛十分的安宁友好。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各退一步后妥协的假象。王建业对林秀芬依然充满了防备,作为一名真正跟特务干过仗的前军人,他没那么容易放松警惕。
只是比起直接搞死目标,他更倾向于揪出林秀芬跑来穷乡僻壤的真正目的。再则,还得考虑林秀芬没有骗人的情况。如果林秀芬确实是来自2号宇宙的受害者,他没理由对无辜群众下手。他是军人,他要保护百姓,而不是伤害他们。
而林秀芬呢?老社畜自问看人很准。从本性上来讲,王建业算不上坏。要是站在国家和民族的高度,她得竖起大拇指,赞他是条汉子。然而,好汉跟渣男的属性并不冲突。
聪明的王建业,真的没考虑过林秀芬被虐死的可能吗?呵,男人!
“目前看来,急缺的物资就是这些了,”王建业掰着指头数,“盖屋顶的稻草、拉房子的麻绳、修补家具的边角木料、你的铺盖、帐子、衣服、锅碗瓢盆……我再给你点钱和票,实在少了你自己去供销社买。”
林秀芬点了点头,她没指望现在能置办出让她舒适的家当,先确保安全活下去,再谈其它。虽说由奢入俭难,但她前世好歹在城乡结合部长大,那时候条件也很差,因此有一定的抵抗力,不至于彻底崩溃。可见苦难不仅是作家的财富,也是穿越女的。
确认好需求后,王建业从兜里摸出了半截铅笔和一个巴掌大的本子,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列出采购清单。他写字很用力,字形则是跟林秀芬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丑。林秀芬看得直呼辣眼睛,决定安顿下来之后好好练练字。70年代可不比后世,狗刨真的没前途。
然而,美好宁静的“夫妻”相处,在王建业刺啦撕下清单递给林秀芬的瞬间戛然而止!吴友妹的嚎叫骤然炸响:“表子婆!你敢拿我家的800块!我要你死!!!”
林秀芬轻笑:“建业同志,要不我们离婚吧。”
王建业的脸黑了,没好气的瞪了明显幸灾乐祸的林秀芬一眼,飞快的转动起脑子来。
林秀芬噗地笑出了声。这年头是不存在离婚选项的。一个人如果离了婚,基本等于社会性死亡,其后果比阉鸡公大名广为流传更加严重。何况二造厂里还有江顺川与杨艳贞两个雷没解决,王建业胆敢离婚,怕不是想死。
吴友妹的声音由远及近,短短两分钟时间,她顺利抵达了战场。后面不意外的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以及脸色比王建业更黑的大队长。
林秀芬顺手给王世虎点了根蜡,以吴友妹三天两头搭戏台,吆五喝六喊人来看戏的劲头,竹水大队今年的生产任务够呛能完成。某种程度上来讲,集体制崩溃的根由,确实是吴友妹太多了。
“800块啊!800块啊!”吴友妹算了一晚上的帐,终于发现了不对,“我们全家加起来,一年分到的钱才110!表子婆张嘴喊800块!大家评评理!有她这么搞敲诈的吗?”
王建业都无奈了:“妈,秀芬是我老婆,你怎么能骂她表子婆呢?”
周围哄地笑开了。林秀芬要是表子,那王建业岂不是绿乌龟?吴友妹真是专坑儿子,标准的扫把星!
“她之前有骂我不下蛋。”林秀芬一脸认真的道,“可能她天天打我,就是因为我不肯去当表子,没法下蛋!”
“哈哈哈哈!”周围一阵爆笑!
“吴友妹,你想新妇借种,要悄咪咪的呀!敲锣打鼓的,哪个敢给你借哟!万一被当耍流氓枪毙了怎么办?”
“我不怕枪毙,我可以借!”人群中一个猥琐男趁机发言。可他没来得及得意,身后突然有风声直袭他背心!只听砰地一声!后背传来剧痛,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锤到了地上。正欲抬头呼救,后脑勺又遭重击,脸硬生生的被踩进了泥巴里,再发不出半点动静。
“嗤!凭你也敢占老娘的便宜!?怕不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手持锄头、单脚踩在猥琐男脑袋上的林秀芬。齐齐目瞪口呆!
林秀芬抖了抖手里的锄头,环视一圈,问:“还有谁要来给我借种的?站出来,跟我手里的锄头商量商量?”说着,她手里的锄头重重往下一放,恰落在了男人的两腿之间。
“啊啊啊啊啊——”惨叫冲破云霄。围观的男人们本能的夹了夹双腿,草!太凶残了!
林秀芬咯咯笑了起来,要说这年代有什么是后世比不了的,那便是对流氓罪的惩罚有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般的严苛!现在没到严打,所以流氓罪判不了死刑。但是,在村庄里,调戏妇女打死无怨,问你怕不怕!
当然,一般的妇女被欺负了都是不敢吭声的。因为她们更害怕千夫所指,害怕舆论的绞杀。但林秀芬不怕啊!俗话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只要我不怕舆论,我绝对能扛出X宝书,在舆论上砸死你!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怂谁是孙子!
王建业:“……”确实不是他真老婆能干出来的事,瓤儿换人实锤了!
干架,绝大多数拼的不是能力而是气势!林秀芬锄头一甩,全体男社员后退,以免被误伤。哪怕林秀芬瘦不拉几,看着一点不能打。可谁敢拿自己的命根子开玩笑呢不是?
林秀芬把锄头甩了两个圈,潇洒的扛到了肩膀上,走到正在地上打滚的吴友妹跟前,居高临下的道:“立刻滚!不然我一锄头锄死你,我给你偿命!”
“你敢!”吴友妹可不是吓大的!
林秀芬二话不说,挥起锄头对着吴友妹的脑袋就砸!吴友妹吓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她的好儿子王建业单手抓住了锄头,语带警告的喊:“秀芬!”
林秀芬弯唇一笑:“200!”
王建业差点被口水呛着:“什么200?”
“收手费!”林秀芬笑盈盈的道,“不然别怪我趁你出车的时候下手。唔,别锄死,老妖婆死了太便宜她了。锄个残疾吧,你刚好辞工回来服侍她的屎尿屁。怎么样?我的安排不错吧?”
王建业:“……”
“大队长!”林秀芬甜甜的笑,“来来来,老规矩,欠条一式三份。写王建业于1975年6月17日,欠林秀芬200块钱,议定1976年元月1号之前还清。让他签字画押,我等下走一趟去二造送欠条。我想至少杨主任愿意帮我保存欠条。建业,你说呢?”
“什么200块!”吴友妹差点疯了,“你打我,你还要我家赔钱!?我跟你拼了!”
王建业赶紧抱住吴友妹的腰,不让她冲向林秀芬。因为他很清楚,林秀芬刚才能打到人,纯属出其不意。她的身体状况根本打不了架!万一林秀芬被他妈打出个好歹,他等着江顺川送他去公安局吧!
他亲妈真的太能给他惹事了!!!
“放开我!你个炮打死的!回来才几天啊?被表子婆迷了眼啦!?亲娘也不管啦!”
“哎哟——燕子鸟,尾巴长,讨了新妇忘了娘哟——”
“我生了个忘眼狼哟——”
王建业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他总算体会到了战友嘴里夹心饼干的含义。老娘和老婆没一个好惹的,他一时半会儿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吴友妹在声嘶力竭的叫骂,林秀芬也不消停。她不需要大队长帮忙,趁着王建业抱着亲妈无暇他顾的时候,从他兜里把铅笔和本子掏了出来。提笔唰唰唰的写好了欠条,递到了王建业跟前:“签字。”
王建业:“你别闹!”
林秀芬:“这张不签?那我写份离婚协议给你签怎么样?”
艹了!王建业咬着后槽牙道:“你让我先稳住我妈!”
林秀芬很好讲话的点了点头:“好。100块!谢谢惠顾!”
王建业:“……”
作者有话要说:林秀芬:我真是爱死我婆婆了!真的,看我真诚的双眼,这是我的亲婆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