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于钟粹宫的岁月静好,贤妃从坤宁宫出来后,便一脸阴沉的来到德妃所居的延禧宫。
德妃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刚挥挥手屏退宫人,贤妃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你看她今日那小人得志张狂的样子,我若是也有这么个好哥哥,何苦在她下面受气!”
德妃笑笑,用一柄纯金羽扫,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香炉上的灰。
抬眼看着贤妃说道:“这样的好哥哥,我可不敢要。都说成功易,守攻难,守功易,终功难。你今儿看着她眼热,谁知皇上什么时候高兴,一道圣旨下去,数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呢。”
贤妃撇撇嘴:“话虽这么说,我看许家那样子,不像会有大厦倾颓那一日,皇后可是王太傅庶女,虽说王太傅死了一个长子,只剩一个病恹恹的次子,但是朝中多少文臣都以太傅为首,眼下皇后的协理六宫之权,说夺就夺,不也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贤妃边说话,边扇着手中的团扇,语气愈发不快,扇子也越闪越快。
德妃伸手轻按住她拿着扇子的手:“姐姐可莫要在扇了,我这香灰都要被吹走了。”
贤妃把扇子往桌上一拍,冲着德妃发起了脾气:“你就真是这般的好脾气,眼见着她协理六宫,你就不生气?”
“生气又能如何,眼见着许家得势,谁能动摇她分毫。”
贤妃皱着眉,细细想了片刻,随后说道:“不行,你是个好性子,我可咽不下这口气,许贵妃眼下是春风得意,咱们虽不能动摇她,但总能给她眼里吹点沙子去。”
德妃见贤妃终于开了窍,便低头笑笑,也不说话。
贤妃见状便追着问道:“妹妹如此淡然,是心中已有计策?”
德妃点点头,轻声说道:“今日新妃请安,皇上对王昭仪十分照顾,到是许贵妃那个妹妹,虽貌美,我瞧着皇上却不是很上心呢。”
贤妃回想方才的场景,确实如此,皇上从头到尾连看都不曾看过许清如一眼。
但贤妃随即开口道:“可我听说,许贵妃对这个妹妹也是不抱期望,只等着许家送功臣之女入宫,咱们去找她妹妹的麻烦,真能有用吗?”
德妃轻拍了拍贤妃的手,脸上笑容更甚:“傻姐姐,你就瞧好吧。”
晚膳时分,静雾告诉许清如,皇上今夜应该就会让新入宫的妃嫔侍寝了。
许清如听到这话,马上放下筷子,闭着眼双手合十。
小桃笑道:“才人,侍寝这事哪能求的来,若靠拜佛就能被抬进乾清宫,那中正殿佛堂的门槛都要被娘娘们踏平了。”
静雾斜睨了她一眼,轻声呵到:“在才人面前,不可乱说话。”
小桃拍了拍嘴,没在说下去。
许清如睁开眼睛,拿起筷子,接着吃饭,边吃边说:“傻小桃,你以为我是为了让皇上来找我呢。”
她凑近小桃和静雾,眨眨眼笑了笑:“我巴不得皇上把我忘了。”
静雾布菜的手,动作一滞,随后恢复如常。
皇上的心思,果然是藏得极好啊,眼下许才人,真真是半点都感受不到啊。
入夜的时候,许清如还就着烛火,绣着她的枕套,原本已经给小桃绣了一个,眼下也得给静雾绣一个才行,而且得有换洗的,难免要再多做几个。
静雾又端了一盏蜡烛过来,轻声说道:“才人不必在等了,尚寝的太监去翊坤宫接了王昭仪。”
“哦。”许清如头也不抬的淡淡道:“我再绣两针就睡觉去。”
静雾原以为许清如会有一丝低落,眼下看着她全然不在意,心中不由得又为皇上捏了一把冷汗。
她凑上前去,看着许清如手中的枕套说道:“姑娘这两只鸳鸯绣的真是活灵活现的。”
许清如有些娇怒的把枕套往桌上一摔,故作恼怒道:“这是蝴蝶。”
静雾:“……奴婢眼拙。”
许清如撅着嘴,拿起枕套左右端详了一阵子,最后有些泄气的放下:“罢了罢了,睡觉吧。”
王昭仪侍寝并在乾清宫留宿,第二日早上才回宫。
才坐下没多久,皇上的赏赐就像流水一样流入翊坤宫。
前来道贺的嫔妃她也是接待了一波又一波,到最后有些乏了,只说要休息了,就不再见客。
她身边的宫女梦竹一样样的清点着东西,扭头看过去,却见王昭仪坐在榻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拿着一副镯子过去,说道:“昭仪看看,这镯子的成色,真是宫外没有的好东西。”
王昭仪勉强笑笑,接过镯子看看,确实是好成色,翠绿无暇,不过是跟着大批的赏赐一起来的,到显不出它的好了。
她盯着手中的镯子,往手腕上套了套,她手腕白皙,戴着这冰绿的镯子确实好看,不过这镯子的圈口比起她的手腕却是粗了些。
王昭仪将镯子放回盒内,对着梦竹说道:“我也带不上,就小心收着吧。”
梦竹转身回去,王昭仪却还想着昨夜侍寝的事情。
她为了入宫拖了几年,比起别的新嫔妃年纪稍长些,却也不过十八岁,与男人行亲密之事,心中自然是喜忧参半。
她摸摸自己的脸,总觉得昨夜不该是那个样子。
没有想象中的缠绵悱恻。
皇上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副不合手的镯子,美则美矣,确是无用。
想到这王昭仪心中便升腾起一股不安,她抬头对梦竹说道:“把我之前画的那副游湖图去送去养心殿,皇上说这几天得了空就题诗上去。”
梦竹笑盈盈点头,手上的活计交给旁人,就捧着画去了养心殿。
过了约有半个月,十几天。
皇上拢共见了王昭仪两次,叫刘贵人侍寝一次,到是时常去贵妃那里用膳。
许清如被静雾提醒着去咸福宫给贵妃道喜,贵妃只遣春喜过来回话说没时间,也就没见她。
许贵妃协理六宫做的也极好,若说起来,她早就等着这样的机会呢。
按照春燕的话说,此时就算是观音菩萨在后宫里犯了事,娘娘也定会铁面无私的罚呢。
贵妃不见她,许清如也乐得清闲,没事就往御花园跑,那一窝猫现在见了她就往她脚边蹭。
小桃一边嫌弃着,一遍从她的裙摆上往下搓猫毛。
这日早起,太阳还不毒辣,许清如带着静雾和小桃在御花园里散步,远远的又看见大白猫在那等着她呢。
许清如笑笑:“原先喂它吃些肉,它对我还好些,现在见我不带肉来,就像是对我有气似的,静雾你回钟粹宫取点肉来吧。”
静雾见御花园此时四下无人,想着一时离开应该也不能出什么事,只嘱咐小桃让她机灵点,随后就回了钟粹宫。
说巧不巧呢,静雾一走,这御花园就热闹起来了。
皇上给王昭仪的游湖图提了字,这消息不知怎么被德妃知道了,便特意去的翊坤宫求画,说自己喜欢的紧,想带回去临摹一副。
又说王昭仪画技高超,不如跟着随她一起去延禧宫,还能指点一二。
贤,德二妃在宫中自成一派,这件事王昭仪是知道的,眼下来借画,到不知背后用意是何,她虽然不情愿,但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就只能带着画跟着德妃一起往延禧宫走。
延禧宫属西六宫,要从翊坤宫过去需得绕过御花园才行。
许清如远远的看着远处有人影过来,本想带着小桃躲开,却听声音传来道:“前方何人?”
许清如在心里叹了口气,见她装扮就知道她位份比自己高,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个王昭仪,于是转头欠身道:“臣妾是钟粹宫许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