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许清如跟着贵妃回到咸福宫,见贵妃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回了正殿,松了一口气,就带着小桃回了偏殿。

小桃边帮她更衣,边说道:“姑娘方才跑到哪去了,春喜公公过来说您不见了,让我去找,可吓了我一跳呢!”

许清如笑了笑:“左右就是在御花园呗,还能走哪去,难不成还跑回袁州了?”

小桃没再说话,心想着自打她入宫这几年,‘失足’掉进御花园水井里的嫔妃都好几个了,她看了眼许清如,没敢将这种事告诉她。

许姑娘一看就是个胆子小的。

许清如坐在梳妆台前,让小桃帮她拆下头上的头面,会想起刚才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便说道:“方才我在千鲤池附近看见一只大白猫,长得很像我老家养的猫,我一时高兴,就追上去了。”

大白猫?小桃想了想:“奴婢知道御花园里有猫,只是听说那些猫野的很,您方才若是被抓了,可就要被贵妃娘娘责骂了。”

许清如激动的转过头,想要说话,结果转的太突然,小桃拔发钗的手还没来得及抽走,一缕头发当即就被扯了一下,痛的许清如哎呦一声。

小桃慌张的揉着她被扯痛的头发,有些自责。

许清如到不在意,笑笑说道:“那大猫见了我可乖呢,我还说等有机会偷带了肉去喂她。”

小桃见她这样高兴的样子,便也跟着高兴起来:“行,那奴婢回头去小厨房里找点肉,您拿着去喂猫。”

许清如点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道:“今日我去追猫,有一个娘娘也说猫性子野,怕我被猫抓到。”

随后她给小桃描述了一下那人的穿着和样貌,小桃想了想:“那位应该是叶婕妤,她入宫也将近五年了,一直独来独往的,但是喜猫,养了一只小狸花。”

怪不得,许清如心想,喜欢动物的人心肠都好,赏荷会上的嫔妃看着她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善,唯独叶婕妤看着她和与她说话的时候让她觉得自然。

衣服换下来之后,小桃就送去浣衣局了,白玉头面也在擦拭之后送到春燕手中。

等她在回到殿中的时候,许清如正在给自己绣枕套,小桃见状说道:“姑娘真是个稀奇人,旁人都绣些手绢,香囊什么的,偏姑娘您坐在房中绣枕套。”

许清如有些害羞,咬着唇娇怯的看了小桃一眼,解释道:“我的绣工拿不出手,即便是绣了那些东西也不会用,这枕套就放在房中,也不会被人见到。”

小桃凑过去,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绣的是什么东西,想夸都不知从何夸起,绞尽脑汁说了句:

“姑娘这两只蝴蝶绣的还是活灵活现的。”

许清如手中绣针一顿,随后红着脸对小桃说道:“这是鸿雁,坏小桃,等我这对鸿雁枕套绣好了,我就给你,让你天天枕着。”

小桃笑笑:“那奴婢可乐不得呢。”

等用过了午膳,许清如躺在床上小憩,这两天总想着赏荷会的事,觉都没睡好过,眼下总算是熬过去了。

小桃就在床前候着,赏荷会上的时候她没跟着进去,但是其实她对那位王姑娘也好奇的不得了。

她已经极力在忍耐心中的好奇,但是实在是没忍住,于是低声问道:“姑娘,您今日可看到皇后娘娘和王姑娘了吗?”

许清如揉了揉眼睛有些困顿的说道:“见到了,皇后娘娘说话可有学问了,王姑娘长得也好看。”

小桃有些激动,也顾不得许清如没见过王玉瑶这件事了,直接问道:“那王姑娘长得像已逝的王家嫡长女吗?”

许清如翻了个身,揉了揉赏荷会上自己被许贵妃攥的有些疼的手,嘟囔到:“像,肯定很像。只是皇后娘娘……”

许清如犹豫了一下说道:“皇后娘娘在宫中地位最高,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眼中甚是……”

她有些斟酌不好用词,犹豫了片刻说道:“好像甚是悲伤。”

小桃笑了笑说道:“姑娘这可说错了,皇后娘娘虽在病中,但也是及得圣心的,几年前和皇上说思念家中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婢女,还是皇上亲自下旨接了现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书言进宫的呢。王太傅也没有阻拦,直接就送人进宫了,想来皇后娘娘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宫里,都是及受宠的。”

许清如没听小桃说完,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彻底睡着了。

她看着躺在床上睡觉的许清如,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小脸上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阴影,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

许姑娘也没见到过王家嫡长女吧,怎么会知道长得像不像呢?

三日后黄昏时分,养心殿的总管太监江启年分别到了坤宁宫和咸福宫传话,说皇上会在两日后,就是选秀的前一日,一起见二位姑娘一面。

这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坤宁宫

自打皇后生了病,坤宁宫中就一直弥漫着一股药味。

王皇后今年与许贵妃同岁,不过是二十三岁的年纪,却被病拖累的憔悴不已。

她是自打诞下公主后,就留下的病根,到了这几年,身子几乎是虚透了,一天之中昏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多。

所以哪怕长安公主而今已有八岁,但和皇后却并不亲昵。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言书送走了前来传旨的江公公,回到坤宁宫主殿的时候,见王姑娘站在一旁,脸上虽想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但眼角眉梢还是漏出些喜不自胜的表情。

皇后坐在榻上,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说道:“长姐从不会做出这种表情。”

王玉珞面色一僵,随后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

王皇后端起身旁的药碗,看着里面深褐色的药汤,不知为何突然涌上一股恶心的感觉。

她放下药碗,对着王玉珞说道:“你入宫为妃,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种事,不该值得你惊讶。”

王玉珞也是心知肚明,但她一想起那日游湖,与皇上的近距离接触,她心中便总是涌起一股暖流。

或许即使自己不是王家女,皇上见了自己,也会想要让自己入宫呢,一想到这,即使她面上再平静,心中也忍不住雀跃起来。

王皇后看出她的少女心思,便语气尖锐的问道:“你不会是爱慕皇上吧。”

这语气中有十成十的不屑,王玉珞欲开口争辩,但脑海中那高大俊朗的身影却愈发明显,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王皇后哈哈笑了两声,她自从生病以来,就很少笑,这两声笑容沙哑残破,听得王玉珞耳朵生疼。

“他是皇上,你要尊他,敬他,甚至可以怕他,但绝对,绝对,不能付出一丝真心。”

王皇后再榻上奋力的向前伸着脖子,眼睛里冒着精光,伸出一只手指,不住的前后摇晃着。

昏暗的坤宁宫中,王玉珞看着皇后有些癫狂的样子,不由得生了一身的冷汗。

言书冷面上前端起药碗道:“皇后病的糊涂,失言了,若是谁今日把这宫里说的话传了出去,便是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完回头扫视了一眼殿内众人,最后看着王玉珞说道:“皇后娘娘今日累了,姑娘请回吧。”

说完用玉勺盛了药,递到皇后嘴边。

王皇后咬紧牙关,奋力摇着头,眼神却死死的盯着言书,言书扭头对着旁边的两个宫女说道:“皇后娘娘的癫症犯了,还不过来帮忙。”

两个宫女面色有些迟疑,在言书的再三催促下穿着鞋踩在榻上,压住皇后的胳膊,言书生掰开她的嘴,想要灌药进去,王皇后不住的挣扎,头发散落,完全没有了之前尊贵从容的样子,看的王玉珞心惊。

她轻声告退,随后缓缓走出们去。

皇后悲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要见皇上!我要见公主!我要见我的孩子!父亲,我也是您的女儿啊……”

皇后哀声痛哭,王玉珞握着手绢,咬紧牙关,头也不回。

今日皇后对她说的话,她听得真真切切,却并不在乎。

她想起进宫那日,跪在王家祠堂,王太傅年老,像一幅行走的骷髅,他走到王玉珞眼前,身上传来一股令王玉珞作呕的味道,她压抑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听着那沙哑的声音一下下刮着自己的耳膜。

“你能进宫,靠的是王家的身份,和你这张脸……能为王家诞下皇子,就算是你没辜负这么多年来,家中对你的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