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六月,徽京已经到了雨季,从清晨起就滴滴答答的小雨,伴着湿热的天气,让人心里也烦闷起来。
许清如早早的就醒了,今日是她住到徽州本家来的第五天,明日一早就要以贵妃妹妹的身份入宫了。
她伸手撩开床帘,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却让睡在她床榻前的丫鬟醒了过来。
“许小姐醒了?现在可要洗漱了?”
那拂着床帐的手愣了一下,随后收了回去。
许清如想了想说道:“绿袖姐姐,天气闷热,我醒时便觉得身上有些黏腻,可否多打些水来,我想擦擦身子。”
这声音入耳真是娇滴滴,明明是寻常说话的语气,却不自觉的添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床前的丫鬟顿了顿,隔着床帐翻了个白眼,随后叫醒睡在外间的丫鬟,二人便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人还没出屋子,但是不中听的话就已经传到了许清如的耳中。
“瞧瞧她方才说话时那一副狐媚样子,我原来伺候的可是咱家的大小姐,现在的贵妃娘娘,她不过来这住了三五天,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另一个侍女拽了拽绿袖的衣袖,往床榻那瞥了一眼,随后拽着绿袖快步走出去说道:“眼下这位也是要进宫了,谁知会不会一下子飞上枝头呢,姐姐说话还是小心点。”
二人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但低声的话语随着清晨湿热的天气,远远的传了过来,“不过就是凭着一副好样貌,满徽京城,哪有这样琴棋书画样样不行的小姐……”
她这话一出口,院里还在做活的丫鬟们,全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是啊,满徽京也找不出以为这样的小姐,琴棋书画,插花品茶,都不精通,没上过什么学,只粗识得几个大字,会写自己的名字。
若不是原本要安排进宫的许家表小姐上个月得了重病,许老爷也不会急着找了这么个出五服的亲戚过来。
这些瞧不起人的话,许清如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伸了个懒腰,踩着软底鞋下了床,坐在妆台前梳起了头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丫鬟们说得也没错,她确实有一副好样貌,要是按照她爹的话说,她还有些小聪明,但是这点小聪明,等进了宫里,可能不太够用。
退一步说,许清如也不想进宫,她原本的计划,是嫁给村里最俊俏的谢家老三,等他中了举什么的,自己也能做一次举人娘子。
谢家老三,长相俊俏,又有才,十里八村的姑娘们都惦记着,可他一看见许清如就脸红,私底下还给她送过几封信。
若不是她那个一心想攀上徽京本家的老爹,见她美貌惊人,便开始拼了命的给她牵线搭桥,今日住到这许家本宅里的,也不会是她。
想到这许清如叹了口气,徽京再好,也没有家里好,家里的大白猫被她养的白白胖胖的,眼下离家这么久,也不知爹爹能不能照顾好。
正想着,绿袖就提着水进来了。
她原本就气不顺,眼下见许清如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坐在窗前梳头,再看自己提着水过来狼狈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眼前这村里出来的野丫头,若真算起出身,怕是还不如自己呢,眼下也能做出这种主子模样来了。
绿袖把水倒进脸盆,没好气的说道:“老爷屋里要用水,就这么点热水我都给您提来了,你将就着用吧,小厨房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出门了。
门被哐的一声摔上,许清如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几天里,绿袖一直是这么大脾气,她也有些习惯了。
许清如走到盆前,伸手试了试水温,水不算温热,但拿来擦身也足够了,徽京天热,这水也冷不到哪去。
她洗好了脸,又移步到门口,插上门栓,褪去外衣,拿着软帕子边擦拭起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糊着明纸的窗格,轻轻柔柔的洒在许清如的身上。
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软帕从肩膀上拂过,一身雪白如凝脂。
虽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但是她爹从未让她做什么活,没钱供她读书已经是一件憾事,若是身上再因为劳作而留下些许痕迹,可怎么匹配这张惊艳的小脸。
她刚穿好衣服,敲门声便响起来了。
“许姑娘,收拾好了吗,老爷下了朝要在前厅见你。”
许清如整理好衣摆,打开门闩,冲着绿袖笑了一下,就自顾自往前走了。
她今日穿了件碧色绣白花的褙子,衬的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清新。
绿袖一愣,随后看着许清如的背影出神,随后抬脚跟了上去。
比起许清如家在袁州的二进小院,徽州许家的宅邸大的惊人,她尤想起十岁那年,爹爹带着自己来徽京走亲戚,乍一进了这宅邸,她都有些看花了眼。
从她住的小厢房到前厅的路程不近,一路上的丫鬟小厮,见到许清如之后都不免背过身去议论几句。
这一举一动都落在许清如和绿袖的眼里。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绿袖实在是不懂这位许小姐的脾性。
虽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但是在府里行走,也不见她自卑胆怯。
自己对她的态度不算好,可也不见她发脾气,说话时时刻刻都是温温柔柔的。
入宫这样大的好事落到她身上,也没见她喜不自胜。
就好像,她对一切都不在意,怎么样都能接受。
二人走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了会客的前厅,前厅里空空荡荡,正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张麒麟踏祥云的画,上方是当今圣上亲手提的《忠贞护国》牌匾。
下方放着两把太师椅,中间一张方桌,上面架着一把先皇御赐的宝剑,前厅左右两边还并排摆着八张圈椅。
绿袖带着许清如到了地方之后就垂手站在门外,许清如自己站在这偌大的会客厅中,觉得凉爽的很。
前厅偏门走出来个小丫鬟,手里托盘上放了一杯茶,放在了右边第一张圈椅旁的小桌上。
“许姑娘喝着茶等等吧,老爷刚下朝正在更衣呢。”说完欠了欠身,看都没看许清如一眼,就下去了。
许清如嘴角勾了勾,没说什么,也没坐下,她在府上这五天,来这会客厅的次数不少。
许家为她请了宫里的教习嬷嬷,学习宫廷礼仪,每日到了傍晚,许家的老爷,镇国大将军许邦,都会在这个会客厅,检查她的功课。
这间屋子又大又高,许清如每次傍晚过来的时候都会觉得这屋子阴恻恻的,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来的时辰不对。
眼下大清早的过来,许清如总算得了机会,抬着头细细了看了看这间屋子。
和时辰没什么关系,这屋子就是阴恻恻的,不知贵妃娘娘幼时有没有像她一样,在这间屋子被许将军检查过功课。
许邦进到会客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许清如站在厅中,两手拧着手绢,眨巴着眼睛,仰起头四下张望着,纤细的脖颈白的令人口干舌燥。
见许将军进来,许清如弯腰行了礼,许邦摆摆手,坐到正中的太师椅上。
他已是快知天命的年纪,膝下两儿一女,两个儿子都在沙场上为国征战,又把最疼爱的小女儿送进了宫。
“明日一早家里的马车便会把你送进宫,你进了宫之后要多听贵妃娘娘的话。”
许清如点点头,许将军看着放着右边小桌上还冒着袅袅烟气的茶杯,再看看规规矩矩站在厅中的许清如,心里很是满意。
“进了宫就不好和家里联系,你可有什么书信要寄回老家,明早之前可以遣下人交给我,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许清如想了想,服了服身,说道:“多谢将军体恤,今晚之前我就写好送过来。”
许邦点点头,说道:“今日也没请教习嬷嬷过来,你就好好在房中收拾收拾吧。”
说完摆摆手,示意许清如可以走了。
许清如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就转身走了。
她刚一走,厅中侧门便走出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
许邦侧头看着那人说道:“你现下看过,比起王家刚接进宫的那位,如何?”
那人皱着眉摇摇头说道:“不好说,在下觉得,还需另做准备。”
许邦面色一紧,啐了一口说道:“娘的,王家那老不死的,临了还弄了这么一手,他那短命的女儿本就熬不过今年,若是顺利,明年这时便是我的女儿做皇后!”
那书生面色慌张的拦着许邦说道:“将军可不能这么说,王家的女儿那可是当今国母。”
许邦抬眼看了看他,好似很不把皇后的出身放在眼里,接着说道:“他们王家为了这次选秀也是费尽全力了,他女儿为后多年,只生下一个女儿,心中着急,想走些偏门左路也可以理解,这次选秀,确实是咱们想的简单了,就算是找来嫣儿的表妹过去,也未必能胜过他王家。”
书生思量了片刻说道:“王家现在也只是猜测,看皇上对当年之人是否还有情分,咱们这位许姑娘若仅凭着美貌,未必没有机会争一争宠。”
许邦面色越发凝重起来:“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幼帝,近几年我们这些老臣也渐渐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许邦看着放在下方桌上的茶杯,烟气未散,他眉头紧锁,皇帝性格愈发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而这位许姑娘,在府里住了三五天,性子也是难以捉摸,平时说话办事到还算中规中矩,只是时不时总觉得她还有些小灵气和莽撞劲在身上,让人不放心的很。
当晚许清如要送回家的信就递到了许邦的手上,他坐在书桌前,展开信纸,认真读了起来。
许清如识字不多,写的都是些女儿慰问爹爹和家中的体己话。
许邦翻来覆去也看不出什么,就皱着眉把信纸塞回信封,叫来人明早寄出。
随后揉了揉发胀的额角,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闭眼思量了片刻,又拿出一张崭新的纸,提笔写下了些什么。
许清如这步棋眼看就要落下,看不清局势的棋,就是一招坏棋,既然如此,还是要另做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
后妃品级参考明朝略作缩减:
皇后
正一品皇贵妃
从一品贵妃、三妃(淑、德、贤)
正二品九嫔(德嫔、贤嫔、庄嫔、丽嫔、惠嫔、安嫔、和嫔、僖嫔、康嫔)
从二品昭仪
正三品婕妤
从四品贵人
正五品美人,才人
六品选侍
七品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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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小灾星》】
裴幼宜是齐国公的爱女,人美声甜,站那不动时活像个瓷娃娃,算得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但缺点有二:喜好金银之物;事多不好相处。
京城的贵女,几乎被她得罪了一遍。
谁料到,齐国公以权谋私下了狱,裴幼宜也要变卖为奴。
京城贵女欢呼一片,更有甚者,提前走了关系,等着买她回家刁难。
太子赵恂,品貌非凡,果敢刚毅,最得圣心。
经高人指点,说他命中有一大劫数,要特定八字的人日日在他身边,来替他挡了这一灾才好。
算来算去,八字相合之人,正是裴幼宜。
众人皆以为,裴幼宜以如此身份进了东宫,日子应该不会好过。
结果裴幼宜大闹宫中学堂,气焰比起之前更加嚣张。
众人又以为,她这样闹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太子厌烦,谁知……
裴幼宜每每掀起风波,都是太子亲自出手平息事端。
唉,也不知是谁挡谁的灾。
赵恂从学堂领回裴幼宜,今日犯的错,是与庆国公府的小姐扭打在一起。
裴幼宜眼圈通红,眼泪用手擦不尽,顺着腮边滑落,伸出小手,手背上面有一道轻不可见的红痕。
太子皱眉看了一阵,次日便亲临庆国公府,再过了一日,庆国公小姐额头上顶着老大的包,过来给裴幼宜道歉。
到了晚上。
“幼宜受委屈了,庆国公今日特意送来了一盏白玉杯,看看可喜不喜欢?”
白玉杯映着烛火,洁白如雪,裴幼宜眼睛笑成弯月,吧唧在赵恂脸上亲了一口。
“能收吗,我怕给殿下添麻烦。”裴幼宜故作矜持,搂着白玉杯,咬唇看着他。
赵恂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脸蛋:“幼宜的麻烦,我甘之如饴。”
挡着挡着,太子成了皇上,裴幼宜摇身一变成了皇后。
【《王妃福福》】
京城首富家的小小姐姜芙人称福福,自打出生开始就福气爆棚,遇事总能逢凶化吉,而且旺家旺宅旺爹爹。
在姜老爷的保护,和全家人的爱护下,姜芙的日子过的顺遂无比,性子也是天真纯洁,无忧无虑。
但很快她就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坎坷:她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中了探花,之后被指婚给了当朝皇帝的小女儿明淑公主。
福福气的哭了三天三夜,本来要嫁给邻家哥哥的是她!
接受现实的福福盯着哭红的双眼,握着肉包子似的小拳头,发誓要把这口气挣回来,但是她只有满腔的热血,却想不到什么办法。
直到皇城传出消息,晋王到了适婚年龄,皇上要为晋王选秀,这次不仅是官员之女,民间女子也可以参加。
福福高兴的双眼放光,你敢抢我青梅竹马,我就做你嫂子!
数月后
晋王妃福福看着明淑公主咬碎了牙和自己的青梅竹马一起,恭恭敬敬的向自己行礼,再看看自己身侧玉树临风的的晋王,忍不住偷偷笑了。
晋王知道内情,见她这样子也只觉得她顽皮可爱,于是面色如常的悄悄伸手,在她腰间软肉上轻轻捏了一把,引得福福惊呼出了声。
福福嘟着嘴轻撇了他一眼,揉着自己的肉肉心想道:失策啊失策,这晋王看着一副相貌堂堂,温润如玉的样子,其实背地不正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