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木芒皱眉问道：“血多吗？”
“没有血。”钦楮皱眉答道，“一点都没有。”
杜木芒放下心来，径直走到两人前面，她上了楼梯，走到拐角处向上看：“这上面也有人，但面色平静，姿势正常。”
“喂，你小心点！”钦楮见她毫无防备的走过去，顿时急了，连忙追了上去。
杜木芒蹲在尸体旁，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依次按在地上人的脖颈处，片刻后抬头道：“确实是都死了，但身上还有温度，应该是刚死没多久。”
“唉……”一声叹息从李文若口中传出。
两人回头看他，这才发现李文若面色铁青。
“你胆子不是很大吗？”钦楮歪着脑袋说道。
李文若闭上眼睛，面容苦涩，像是回想起了一些令人不适的过去，缓了缓后才开口道：“我上一关遇到的BOSS能操控尸体，玩家死后，尸体并不像这一关一样消失，而是一直就那么躺在地上。”
杜木芒看着拐角处与连接着二楼的楼梯上的尸体，若有所思。
“你知道上一秒还躺在你脚边的、毫无生息的死人突然跳起来，面色狰狞地死死勒住你脖子的感觉吗？那个触感和味道……实在恶心。”李文若满脸写着嫌弃。
听他这么说，钦楮连忙将杜木芒从地上的尸体旁拉开，叮嘱道：“别靠这么近。”
话音刚落，楼梯上的尸体也都消失了。
“这栋楼最高才四层，刚刚的玩家就摔成了那样，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却一点血也没有。”钦楮一只手撑住腮帮子，脸侧的肉被挤到了一堆，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模糊，“看来我们还完全没摸清这关的规则啊。”
杜木芒听了这话，感觉所有破碎的线索隐隐地相互联系着，但她却抓不住那条将一切串联起来的线。
“李文若，本子上又多了变空白的页数吗？”她问道。
李文若翻开本子数了数：“多了七页空白，一共是九页空白，也就是目前为止死了九位……等等！”
杜木芒看向他手中的笔记本，发现又有几页上的字迹慢慢变淡，没一会儿就彻底消失。
“……四、五、六。”李文若表情严肃，“又死了六个人，现在只剩二十个玩家了。”
“新人选拔关卡的通过率向来不高，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钦楮见杜木芒一点也不慌张，便没多在意，这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才发现杜木芒指尖冰凉。现在正值盛夏，即便这栋楼有空调，温度也远远不到“冷”的地步，不足以让人手脚冰凉，除非杜木芒的指尖冰凉不是温度造成的……
“你还好吗？”钦楮眉头微蹙，问道。
“不太好。”杜木芒十分诚实，她面色平静道，“我睡觉睡一半莫名其妙被拉进一个虚拟的世界，不到一个小时死了十几个人，我当然不好。”
“你这还叫不太好？刚刚是谁玩转转椅玩得那么开心？”李文若吐槽道。
杜木芒神色认真：“做人一定要会苦中作乐、调节心态。”
钦楮又小心碰了喷杜木芒的指尖，感受着上面的冰凉，有些忧心。
“我真没事。”杜木芒看出他的担忧，便用胳膊肘轻轻怼了怼他，“你这人真奇怪，第一次见面，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钦楮扯了扯嘴角，反手轻轻地握了握杜木芒的手腕，低声道：“别担心。”
手腕传来的温度让杜木芒有些无所适从，她挠了挠头，轻声回道：“哦。”
“要谈恋爱能不能出去谈？”李文若咬牙道，好不容易忍住了给这钦楮脸上来一拳的冲动，道：“算我求求你们了。”
“你的关注点好奇怪，为什么会往谈恋爱上面想啊？”钦楮瞪圆了眼睛，接着头一歪，用手挡住嘴，凑到杜木芒耳边，用一旁的李文若刚好能听清的声音，语气八卦地说道，“不会是他自己找不到对象，所以见不得别人好吧？”
“钦楮！！！”李文若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
“走啦走啦，别磨蹭了。”钦楮见李文若要发作，立马拉着杜木芒就往二楼跑去，“走，去二楼看看！”
李文若差点就要将手中的笔砸出去，他追在两人身后怒喊道：“到底是谁在磨蹭啊！”
钦楮拉着杜木芒一起踏进二楼，正欲继续前进，却发现手中拉着的人不动了。
“杜木芒？”钦楮回头一看，顿时心一沉。
只见上一秒还在跟着嬉笑的杜木芒，此刻却神情呆滞，双眼无神，站在原地，仿佛一具空壳。
“怎么回事？”李文若发现不对，也立刻上来查看，在踏入二楼的一瞬突然感到一阵恍惚，但紧接着又恢复了正常。
“我劝你们离她远一点。”短发姐姐从走廊尽头的一间小办公室中走了出来，“不然一会儿，你们得她一起完蛋。
杜木芒前一秒还跟两人走在一起，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楼道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两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钦楮！”她试探性地喊了喊，不出意料，什么回应也没有收到。
连回音都没有，仿佛连空气都是死的。
杜木芒站在原地，没敢贸然走动，她探头观察了一下二楼的走廊，只看到两排房门和走廊尽头的一扇窗户。
光透过窗户照在地面，隐隐泛着灰绿色的光芒，低饱和度的色彩让整个走廊看起来有些梦幻般的模糊不清。
突然，一阵风吹过，带动了杜木芒的发梢，挠得她额头发痒。
“吱——”
其中一间办公室的门被微风吹开了一条小缝，一束阳光似的暖色光芒映在地上，从房门口蔓延到了杜木芒的脚下。
杜木芒抬手挠了挠眉心，面无表情的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是关着的。
杜木芒低头看向那一道明亮的光线，感觉它仿佛正在勾#引自己走进那间办公室。思索片刻之后，她转身向一楼走去。
相比起一无所知的二楼，已经探索过的一楼显然更安全些。
杜木芒径直走进一楼大厅，一切陈列都与他们离开时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原本暗淡但清晰的大厅也变的朦胧，整体都是淡淡的灰绿色。
她站在玻璃大门前，看向外面，她眼前的地面就是那位大叔摔死的地方，她的脑海中闪过了那时的血腥场景，仿佛眼前再次布满了猩红。
她轻轻吸入一口气，又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镇定下来。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将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盖了个严严实实，杜木芒往外看了半天也什么都没能观察出来。
她回过头，这才发现二楼的那束光竟沿着楼梯蔓延了下来，缠在她的脚腕，像一根可以无限拉长的皮筋。杜木芒抬起脚晃了晃，什么感觉都没有，便又弯下腰用手摸了摸脚踝。
那束光就绕在这里，她什么都摸不到，只觉得有些刺眼。这光总是让她的内心升起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好像只要她跟着这光，走进那间房，就会回到过去的某个时刻。
她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光上移开，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思绪有些混乱……
当她的视线扫过前台时，一样东西映入了她的眼帘——一个薄薄的笔记本。
杜木芒快步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笔记本与他们不久前找到的那一本一模一样，她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如果原本的笔记本已经被拿走，这里为什么还会有一本？这是另外一本吗？还是说……
她拿起笔记本，慢慢翻开，里面果然也和他们拿到的那本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本的最后几页还是满的，没有空白的页数。
这证实了杜木芒的猜测，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本笔记本所在的位置与他们第一次发现的那本一模一样，或许并不是这里又出现了一本，而是现在她手里的这一本，自始至终就一直在这里。
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他们原本所在的那个地方。
或许，突然离开的不是钦楮和李文若，而是自己。
杜木芒斜靠在前台，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这本子。她很不喜欢这种独自一人被落下的感觉。
地上光束带给她的熟悉感愈发明显，让她产生了一种要进入那间办公室的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走向二楼，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在二楼的走廊处停留，而是直接往三楼走去。
“砰！”
杜木芒捂着脑门向后跌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杜木芒抬头看向前方，空无一物，但刚刚她的的确确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她抬起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再次迈出腿，却又撞到了脚。
杜木芒：……
她试探性地向前伸出手，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但却摸到了一个平面。
她双手摸索着平面的边缘，发现所有能通往三楼的地方都被这平面阻挡了。
她小声骂了句，道：“空气墙？”
看来三楼还没有“解锁”。杜木芒只能无奈回到二楼的过道，看了眼透光的门缝，她扭头朝另一边走去，她试着进入其他的房间，但除开了条缝的那一间，其他的房门都紧锁着。
过道西边的尽头是一堵白茫茫的墙，上面什么都没有；而过道的最东边就是那扇窗。
杜木芒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依旧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浓雾，看不出照进窗子的微微泛着灰绿色的光芒是从何而来。
杜木芒绕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她低头看了看脚踝处的光线，握紧了拳头，跟随这束光走到了门前。这才听见门中隐约传出了喧闹声，像是站在了车来车往的马路边，与无数行人擦肩而过。
不知怎么的，这声音竟让杜木芒感到了一丝恐惧。终于，她定了定神，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光芒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她被这团光推着，越走越快，直到她听见一声呼喊。
“凡铭！”
杜木芒听到了这声音，心头一震。
这声音她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