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众人都被这般惊变吓住,沉默一瞬,然后一齐爆出惊呼尖叫,离事发现场不远的妃嫔们被吓得连连后退,反应过来又苍白着脸指挥宫人们过去看。
“来人啊!”
“快去帮忙!”
“救人!快救人!”
“快传太医!”
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宫人们被指挥着无头苍蝇般到处跑,吵吵嚷嚷到什么也听不清,有些妃嫔已经走远了,听见动静又急忙折回来,加入到这片混乱中。
婧月离得不远,见娴贵人的宫女丹朱哭着将人从地上拖起,腰腹间鹅黄色的衣裙有大片血迹晕开,林才人歪在一边,身上同样血迹斑斑,紧闭着眼生死不知。
她吓得抽了一口冷气,连忙抓住路过的一名小太监,让他上去搭一把手,帮着丹朱把娴贵人从地上扶起来,丹朱半边身子支着自家主子,流着泪向婧月道谢。
“多谢兰小主!”
“没事没事,快扶进去吧,有人请太医了吗?青雪你快去看看!”
“请了请了!奴婢刚刚看见有人去了。”
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个孕妇一起躺在血泊里,刚刚回房的皇后得到消息人就傻住了,连忙冲出来主持场面,又命令身边的宫人们去请太医、请皇帝。
后宫瞬间炸锅,陷入一片忙乱,连太后都被惊动,派了身边宫人来打听情况。
娴贵人和林才人被抬进坤宁宫里,皇后看着两人身上的血迹,面色更难看了几分。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能让自家主子从这么高的台阶上滚下来?”
丹朱和林才人的宫女闻言扑通一声跪下,眼睛通红着不敢吱声。
皇后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摔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依旧没人吭声。
皇后就无语住了,“都没人看见吗?”
众人对视一眼,当时离得最近的景贵人硬着头皮向前回答:“回皇后娘娘,娴贵人和林才人当时走得慢,不知不觉就落在了最后面,实在是没注意……嫔妾听见声音回头去看时,就见她们滚落下来了。”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和景贵人一样。
皇后头就开始疼了:“……那就等她们醒来再说吧。“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她正说着,一群人从门口涌了进来,静容跟在旁边回话,“娘娘,太医来了!”
“可算是来了。”
见到太医,皇后总算微放松了些,见他们走到自己面前就要行礼,烦躁地挥手制止,“行了,别行礼了,快些进去救人!”
“是是!臣明白。”
跑得满头大汗的太医们不敢多说,一抹脸上汗水,就向房里走去。
皇后看着他们进去,发现丹朱和林才人的宫女还跪着,又抬抬手,“别跪了,进去伺候你们小主吧。”
“是!多谢皇后娘娘。”
宫女们正心急如焚,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对皇后感激不尽,爬起来上去扯住各自熟悉的太医,一起进了房里。
娴贵人这边。
“太医!我家小主怎样了?”丹朱将王太医拉过来,关上门大声问着。
“丹朱姑娘莫急。”
王太医和她对视一眼,走流程劝慰一句就低头按照心里排练过的流程忙活起来。
而另一边,林才人的宫女跟着太医进去,内心担忧不已,林才人的陪嫁宫女也是两人,其中芷兰已经在前段时间被杖毙了,如今仅剩一个芷香,今日陪着林才人请安的正是芷香。
她守在林才人身边,按照太医的嘱咐掀起林才人衣裙查看情况,一看之下却是一惊——在这样猛烈的撞击摔滚冲击下,林才人身下却没有丝毫血迹流出,外面衣裙上的血,全是沾得娴贵人的?
胎竟能稳到这种程度?
即使芷香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也意识到这情况不正常。心下一颤,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把脉的太医,正好与太医震惊惶惑的眼神对上。
她手一抖,倒吸一口气,知道事情不对了。
太医嗓音干涩:“芷香姑娘……”
“稍等一下。”芷香制止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内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其他太医知道这里的情况!
“太医,您先给小主治着。”
她控制住神色,拭去头上汗水,快步走到房门口嘱咐宫人太医正在治疗,不便打扰,让他们别放人进来,见宫人们一一应了,这才松了口气将门关好,回身向太医看去。
“刘太医,我家小主的胎如何?还能保住吗?”她盯着太医问,着重咬了几个字。
胎?哪来的胎,喜脉彻底没了!刘太医只觉得有苦说不出。正待向芷香说明,抬眼看清她的神色,一个激灵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也不傻,之前只是吓呆了。得了缓冲的时间,也从震惊恐惧中渐渐恢复冷静,和王太医的处境相同,林才人的胎从一开始就由他负责,如果事情曝光,全家人都性命难保。
又和芷香对视一眼,他咬牙作出了决定。
“林才人这胎本就怀相不稳,如今又受到剧烈撞击,臣只能保住林小主身体无恙,至于皇嗣,实在无能为力。”
芷香观察着他的神色,听见这般说法,心里不由放松下来,向他行了一礼,“那就拜托您了。”
“不敢不敢。”
刘太医随口回了一句,就稳住心神,不敢多耽误时间,从药箱里翻出银针快速施展起来。
芷香更不敢出声打扰,安静看了片刻就悄悄退出去,守在门口注意着外面动静。
周熠刚下早朝听说了这件事,朝服都没换就径直过来,一路面色阴沉进了坤宁宫。
“陛下万安!”
见他黑着脸进来,满屋子的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安什么安,朕哪能安得起来,皇后,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没好气地在屋子里扫视一周。
“回陛下。”听见他问,皇后起身肃然向他回道:“太医正在里面诊治,都说情况危急,臣妾不敢进去贸然打扰。”
“到现在都没治出结果吗?”周熠面色更加难看,向旁边跪着的太医们看了一眼,“哪位太医在里面?”
皇后想了想,“回陛下,娴贵人那边是王臻太医,林才人那儿是刘汶林太医。”
这都是谁?皇帝一个都没有听过。
“就这些太医怎么能行?”
他不悦,转头向旁边静立的太医们仔细打量,挑出其中眼熟的,“孙建功、王范之,你们也进去。”
“是!”
被点名的两名太医立刻出列,躬身应是。
周熠不耐烦的一挥手,“快去!”
两名太医加快了脚步,小跑进了两边的内室。
守在房里的丹朱和芷香都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见皇帝又派了太医过来,内心均是一紧。
丹朱还好,早有了准备,镇静的看看自家太医,开门放了人进来。
而芷香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又不敢违背皇帝的旨意,满头冷汗将门打开,硬着头皮带着太医走到床边。
林才人这边进来的是王范之,他是精修妇科多年的国医圣手,在太医院资历极老,他进来先打量了一下床上昏迷不醒的林才人,心下就觉得不对,又诧异看着收起针的刘太医。
刘太医精神正高度紧张,迎着王范之疑惑的视线,面不改色说出了内心刚刚拟好的草稿,又起身让开位置,请他把脉。
王范之直觉不对,迟疑着坐下开始把脉。
芷香和刘太医站在旁边,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紧张到了极点。
在他们二人注视下,王范之皱起眉,神色更加疑惑。
静默良久。
芷香小心翼翼打断了他的思绪。“太医,小主情况如何?刘太医说小主的胎保不住了,您看还有办法吗?”
王范之闻言,眉皱得更紧,凝视刘太医片刻,斟酌一下言辞,谨慎开口,“根据林小主脉象来看……”
刘太医的心高高提起。
他顿了顿,最终选择两不得罪,“林小主已经没有孕相了。”
可不是没有孕相吗?喜脉都没有。
但他说得委婉,刘太医和芷香都放松下来,知道这事算是成了。不管他是否看出不对,总归是不会将事实说出去了。
芷香感激地朝着他福身一礼,“多谢王太医。”
王范之起身连道不敢。
…………
另一边,丹朱将新来的太医迎进去,这边来的是孙建功,他的身份又与隔壁的王范之不同,是太医令,从医经验最丰富,也最得皇帝信任器重。
因为娴贵人位份比林才人高,所以他来了这边。
里面刚刚布置好的王太医见他进来,连忙起身,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准备完善,这位可不是好蒙骗的。
也不知自己这番准备能不能顺利瞒过。
孙建功进来扫了一眼,向王太医点点头,也不多问,径直坐下为娴贵人把脉,沉思片刻,又嘱咐丹朱站在娴贵人身边,按照他的要求细细查看。
丹朱一一答了,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也捏了一把冷汗。
孙建功问了一遍,又把了一次脉,沉吟着感觉奇怪,娴贵人处处体征都贴合小产的症状,但他就是直觉哪里不对。
他起身向王太医低声发问。“王太医,你的诊断是……”
正在这时,等在外间的皇帝已经不耐烦,直接推门闯进来。
“娴贵人情况到底如何了?孙建功,你来和朕说。”
再次惨遭点名的孙太医暗自叹息,扫了一眼站在旁边垂头静立的王太医,向皇帝回道,“回陛下,娴小主胞宫虚弱,体寒亏虚,胎相尚未稳固又遭此一劫,现下已经小产,臣等回天乏术……”
“不!”
房里忽然响起了哭声。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床上昏迷不醒的娴贵人“正巧”醒来,听到此处,她不可置信地起身,伏在床上痛哭失声。
“陛下!孩子明明还在,嫔妾能感觉到,陛下……”
她哀哭着,右手贴在小腹上,泪眼朦胧看着皇帝,“嫔妾今天早上还给他做了一件小衣裳,您刚刚才给他想了小名儿,怎么会……”
她睁大眼睛望着他,泪珠顺着脸颊颗颗滚落。
“琳儿……”皇帝动容,看着她这般哀凄,不由心生不忍,走上前撩开衣摆坐在床边,将抽泣不止的娴贵人抱进怀里,温声抚慰,“别哭了,你好好养身体,我们还会有的。”
“陛下!”
被他一哄,娴贵人心里更加委屈,脸埋进他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陛下,嫔妾不是自己摔下来的,是有人要害嫔妾,您要给妾做主!”
皇帝闻言眸色深沉,叹了口气,伸手抚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顺着,“放心,朕会查清楚的。”
娴贵人仍旧抽泣不已。
“小衣裳和小名儿都留着,他还会来的。”周熠柔声劝她,“你乖,不哭了。”
娴贵人被他哄了一阵,见好就收,闻言在他怀里点点头,声音还带着止不住的哽咽,“好,嫔妾听陛下的。”
是他最喜欢的柔顺依恋姿态。
周熠见了更加心疼,揉揉她的发丝,看着她再次躺下,昏沉睡去,又嘱咐守在旁边的孙太医几句,这才起身出门,看了看守在林才人那边的苏林恩。
“林才人怎样了?”
苏林恩小跑过来,闻言小心翼翼看了他,“回陛下的话,林才人还没醒,但王太医说,林小主已经没有孕相了。”
周熠沉默良久,苏林恩屏息等了片刻,为难的转头看向旁边安静围观的皇后,最终还是皇后走了过来,低声唤他,“陛下?”
“让太医好好照顾林才人,醒来之后派人给朕回报,朕还有事,先回去了。”
“是。”
皇后向他盈盈福身,婧月等人也跟在后面朝他行礼,“臣妾/嫔妾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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