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沐阳之光(1)

“现在还很早,你再去休息一会儿吧,母亲今天不会来的,我记得你昨天没怎么睡吧。”

床幔内侧传来了小姐轻柔的关心。

【人物和田纪子,爱意值+5

当前可用好感度:35

剩余寿命:15天】

等佣人离开,藤原明织自己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地去了花园。

“治君?”

她压着嗓门叫了一声。

虽然是清晨,但是藤原家有不少佣人都已经起来了,如果撞到太宰治寻求死亡的场景的话……

保不准他会被立刻开除。

藤原明织突然一阵头疼。

每天清晨牺牲睡眠时间早起来回收太宰治,几乎已经成了她的硬性任务了。

藤原明织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凭这几天被惊吓的经验一一探索几个偏僻危险的地方。

最后她在养育莲花的巨大水缸中找到了太宰治。

他衣襟散开,如同婴儿般抱着双膝,高挑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柔软的黑发和海藻一样在水中晃动,俊秀的脸上苍白一片,像永溺于此的水鬼,在淤泥上的水中酣眠。

诡异又漂亮的画面。

太宰治整个浸在水中,包括脸部,藤原明织看着他不断晃动的面部虚影,努力辨别他的表情。

还好还好、还活着。

藤原明织松了口气。

她拨开荷叶,清晨阳光得以洒向隐匿暗处的人,太宰治的皮肤显得愈发苍白,视角的变亮和突如其来的暖意惊动了他,浸在水中的眼睫颤了颤。

“治君……呜啊!”

闭着眼睛的人突然从缸中伸出手拽住了藤原明织的手腕。

又皱又苍白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藤原明织这几天养出了血色,太宰治这样拽着她,如同苍白的鬼怪抓住了无辜可怜的人类。

藤原明织惊了一下,她马上察觉到对方掌心传来的不正常热度。

在水中不知浸泡了多久的太宰治,体温比她还高。

他发烧了。

太宰治丝毫未觉,抓住藤原明织的手腕后他缓慢睁眼,微微眯眼适应明亮的环境后他看清了藤原明织的脸。

太宰治声音飘忽轻浮:“这就是天堂吗?藤原小姐果然和我一起上天堂了啊,还真是幸运。”

不不不,这对她来讲这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

藤原明织心中极力否认,现实中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治君,你发烧了。”

“发烧?”

太宰治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偏偏头,声音无力地重复。

“快起来。”

藤原明织晃动被他抓住的手腕。

太宰治或许真的没睡醒——鬼知道他怎么在水里睡着的,他睁着那双鸢色的眼睛看着藤原明织:“真是遗憾,我还想着能上天堂呢,这样那些无聊的工作都可以抛在脑后了……”

少年音色带有沙哑,习惯了对方口无遮拦的藤原明织毫不客气:“快起来,不然你就要被开除了!”

她已经看到别的佣人向花园来了。

“但是我卡住了呀~”

“……”

可恶,这时候他倒是装起可爱来了。

藤原明织临近去了太宰治工作间隙待的小储物室,拿了把自己能用的铲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敲开个口子,让太宰治借力脱身。

全身湿哒哒地坐在台阶上,衣服紧贴身体,全然暴露在阳光下,不远处是一堆碎缸片和几朵可怜的荷叶。

而罪魁祸首的少年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缩成湿漉漉的一团,像只落水的猫。

藤原明织逆光走过来,手里拿着药和小毛毯:“治君真的不觉得冷吗。”

“不哦,我现在觉得很舒服。”

太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虽然又浪费了一个早上的时间,但现在这样坐着可以让他推迟下个自杀计划。

藤原明织把退烧药递给他:“那也不行啊,本来就在发烧。”

她把毯子罩在太宰治身上,太宰治嘴上说不冷,却动作迅速地攥紧毯子边角。

“哎,这样下去你的工资要被扣光了。”

藤原明织没拿坐垫,只能站在他旁边:“前天是在玫瑰花丛旁的树上吊着、昨天是吃藤椅边角长出的毒蘑菇、大前天是跳池塘……结果瞄准失败了,砸烂了一大片母亲喜欢的月季花。”

前几次她被吓的半死不说,每次她还都要替太宰治背锅。

现在家里都已经兴起【小姐身体好了开始释放本性】的奇怪谣言了。

藤原明织很是心累。

虽然新来的花匠很好看很有趣没错,但是太过有趣反而让她寿命减短了,也不知道管家从哪找来这样一个少年。

藤原明织没生气,太宰治反而先不满起来。

“那是因为我运气很烂,一般人这样的话早就死了吧?”

太宰治像是没思考任何东西,无意说着这种话:“尤其是小姐您,只要跌一跤就可以立刻实现我奋斗了这么久的目标了!”

这句话听着可太难受了,尤其是知道太宰治自杀失败无数次后。

藤原明织压着怒气:“……你在讽刺我吗?”

太宰治裹紧自己的小毛毯:“我在羡慕您。”

“把毯子还我。”

她的语气变得不愉快。

太宰治向藤原明织眨眨眼睛。

“但是我很冷哎,小姐您真的要把毯子要回去吗?我也只有这一身衣服而已。”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他脸上的笑容浅淡恣意,透着股虚伪的认真与真实的浑不在意感,眼睛里几乎看不出情绪。

藤原明织扭头看他,眼睛中映出他的影子。

她早就发现了太宰治恶劣轻浮的性格和莫名嚣张古怪的态度。

太宰治依旧无辜地向她笑着。

“哼。”

藤原明织发出不满的气音,别开目光,用手整理他身上的毯子。

她说: “再不盖好,你的病就更难好了。”

藤原明织在情绪感知方面意外的有天分,太宰治此人难用常理来推测,但她大部分时候都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托这点的福,她能够和家里这位新的花匠友好的相处。

与其他和自己总是隔着一层屏障的佣人比,治君表现的毫无距离感……暂且不提情感,最起码他行为上的确如此。

所以他算是自己的朋友,只是认识还没多久,情谊并不深刻。

太宰治的奇怪的行为也没什么可在意的……更别提对方奇怪的行为里或许还有更深刻的意义。

太宰治的话精准地戳到了这位小姐的痛点,而藤原明织明显开始难过。

而几秒的难过后,藤原明织放弃了。

她极为宽容善良地包容了朋友的口无遮拦。

甚至伸手替太宰治整理不规矩的毛毯。

表情生气,动作温柔。

眼睛还在悄悄注意他的情况。

和藤原明织正式认识后,他经常这样恶劣又不经意地逗弄她,每次她都是这个反应。

而看着她这副模样,太宰治在早饭时都可以多吃一罐螃蟹罐头。

太宰治的笑容深了一点。

他没有欺负小姑娘的自觉。

【人物太宰治,好感度+2

人物太宰治当前好感度:22点】

听到系统播报的声音,藤原明织在心里叹气。

平常嘘寒问暖正常相处的时候,太宰治的爱意值加的很慢,但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场合就又加的很快。

她从来都找不到规律。

黑发少年披着藤原明织给他的小毯子站起来,慢吞吞地挪到最近的一片玫瑰花丛前,又不知道在哪里掏出一把园艺剪。

装模作样百无聊赖地开始摸鱼。

藤原明织坐到太宰治的位置。

她无所事事地看他修花。

太宰治西一剪子,东一剪子,手一滑,剪下一只将开未开的红色花苞。

任由花苞滑到他手上。

“……”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藤原明织为花感到疼痛。

看着被修剪的杂乱无章的花丛,她突然升起了好奇心。

她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好奇提问:“冒充花匠很有意思吗?”

太宰治修花的水平不如她,行为态度也很奇怪,怎么看都不是正经花匠。

她用“冒充”这个词很准确。

太宰治语气诧异,态度理直气壮。

“冒充?我现在是正式职工,已经在管家那里转正了。”

太宰治说完垂目继续摆弄花枝,一支布满尖刺的花茎被他用不规矩的手法硬生生扯下。

连带着勾缠在一起的其它几株花惨遭波及,花瓣哗啦啦地落满水泥缝隙。

“哇。”

太宰治睁大眼睛,一副惊讶弄不清状况的模样,转瞬之间,鸢色的眸子又充满了兴致勃勃,更用力地摆弄花枝。

就像天真残酷的小孩子一样。

“……”

不要那样残害玫瑰花啊,花朵们太可怜了,上一任花匠会哭的哎。

藤原明织抽抽嘴角。

治君还真不把她当外人,和语言相反的动作如此流利自然,显得毫不心虚……她更好奇严厉的管家是怎么让太宰治转正的。

藤原明织不忍心看太宰治摧残花朵时那副冷酷又天真的模样,干脆转移目光,随口提起别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要来京都?听口音治君可不是本地人。”

他这么年轻,十七八岁就背井离乡,性格还这样的奇特,这位突然出现的美少年身上有种特别的魅力,总会让人自然而然地想要接近他,探究他。

被水泡皱的大拇指不小心擦过玫瑰尖刺,皮肤缺口处霎时渗出颗鲜红的血珠。

太宰治好像没听到藤原明织的问题,注意力被自己的伤口吸引。

少年盯着伤口两秒,偏偏头,用玫瑰花瓣蹭蹭伤口。

血腥味消散,太宰治后知后觉抬头,看向藤原明织。

鸢色的眸子静静的,又漫出一层浮于表面的虚伪笑意。

他微笑着说: “我是来找人的,找到了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