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乌鸦凄惨的叫声给白天蒙上了一层黑纱。破冰蝶在前面引路。

那路走得越来越阴森。偶尔几只蝙蝠从头顶掠过。

风偶尔发出几阵嚎叫声,把周边的树叶震落。

旁边是一池污水,黑得吓人,像是要把黑夜吞噬。

突然前方一阵锣鼓声传来。

五人停下了脚步。

是一支迎亲队伍,奇怪的迎亲队伍。

队伍最前方,是一个骑着黑马,身穿凤冠霞帔的女子。此为一怪。

那女子凤冠霞帔与寻常新娘不同,是黑色的。此为二怪。

女子周围并没有人,其身后的花轿是几只蝙蝠衔起来的。此为三怪。

既没有人,何来的锣鼓声?此为四怪。

五人屏住呼吸,直冒冷汗,细思极恐。

等到队伍远去,五人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前行。

五人来到乌合镇。

刚想迈进镇门,五人就被一群戴着口巾、咳嗽连连的镇民赶了出来。

“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他们怒吼。

扶桑等人不解。

一妇人上前告诉他们,一个月前,镇上来了个叫夜安宁的黑衣女子。那女子给全镇百姓下了道令,每个礼拜必须献上一名年轻俊美男子,否则她将血洗整个乌合镇。她要抓这些男子入赘于她,丧心病狂得很。

就因为上个礼拜,原定的男子在途中咬舌自尽了,她大发雷霆,命旁边的蝙蝠往镇长颈部咬了一口。

镇长把瘟疫传给了其至亲好友门。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整个乌合镇人心惶惶,不得安宁。有的镇民还被移至山上隔离了,饮食起居还是个问题。

她奉劝扶桑等人,还是不要来的好。今天是这个礼拜的最后一天,那夜安宁很快就来抓人了。

原来在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黑色喜服新娘是夜安宁。

扶桑跟她说,他们是来着寻找一种植物,找到了便回去,希望镇民可以让他们在镇上住几天。镇民们见劝他们不动,索性让他们留下了。

大街小巷一片荒凉。集市上听不到贩子的叫卖声。遇到这种情况,小贩们也不敢出来摆摊吆喝了。店铺也不开张。整条街冷冷清清。镇民们都躲在各自屋子里,不敢出门,生怕接触到已经感染了瘟疫的人。

五人找到一间茅草屋住下。还没等他们安置好行囊,外面就有人大喊:“不好了,妖女又来要人了!”扶桑赶紧开门去瞧,只见一个黑衣女子立于屋檐,向街道上的百姓怒斥道:“本公主说过,再要不到人,就派更多的蝙蝠咬你们,等到你们一个个痛不欲生,一病不起时,我再一把火把整个乌合镇给烧了!”

百姓们战战兢兢,跪地求饶。“夜公主,我们乌合镇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年轻俊美的男子了。若你不嫌弃,你瞧瞧我们家外甥。”镇长夫人说完就从门后面拎出一名男子。年轻倒是挺年轻,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就是容貌差了点。那男子两腿发抖,双手背在后面,瞥了夜安宁一眼就避开她的视线,不敢瞧她。

“这种货色你们也敢上交?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夜安宁两眼严厉地瞪着镇长夫人,两道眉毛拧成了个川字,像是下一秒就要张开血口大盆,把镇长夫人生吞活剥一般。镇长夫人连忙下跪,给夜安宁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求她放过。

茅草屋里的几个人商量着要怎么对付夜安宁。九方无忧和岁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牺牲色相。扶桑看不下去了,她立马撩起额前的齐发,问大伙:“你们看本小蝶怎么样?够不够年轻俊美?”她这是要,女扮男装吗?

岁寒第一个反对,他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她贴在额前的手,冷冷地说道:“丑死了,你不适合。”接着又面向大伙说:“既然九方兄不愿意,那就让我来吧!”

切,臭狐狸,敢跟本小蝶抢功劳!

扶桑当然知道岁寒这是在保护她,不愿她以身试险。但破冰蝶只听扶桑召唤,所以只有扶桑冒这个险才能尽快找出第三朵神花的下落。最后大家决定让扶桑前去探风。

扶桑梳了男子的发型,大步从茅草屋走出来。夜安宁立马就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一袭素衣长衫,笔直挺拔的腰杆,冷峻英气的眉眼,俊俏的鼻子下面是两瓣红润的唇,一束随意盘起的高马尾悬在身后,意气风发,健走如云。夜安宁看得两眼冒光。

扶桑轻咳两声,开口说道:“夜公主,在下岁寒。你看在下如何?可否配得上那‘年轻俊美’四字啊?”说完撩拨两下额前两侧的碎发,深情地注视着夜安宁。

“配得上,配得上,用‘年轻俊美’来形容岁寒公子再合适不过了。”夜安宁满意地回答道,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以往都是小厮下去带男子上来,这次不同,这次夜安宁亲自下去。她飞到扶桑身旁,揽起扶桑的细腰就飞往半空。

夜安宁照往常一样,把即将要上交的男子放到花轿上,自己在最前方骑着黑马回到离人洞。

洞内光线微弱,阴风瑟瑟,洞壁上刻着四只大蝙蝠,隐约能听到滴水的声音。扶桑不禁打了个寒战。

“爹爹,我回来啦!”夜安宁朝洞壁上最大的蝙蝠喊了一声。那洞壁的蝙蝠马上化成人形飞了下来。那人一袭黑衣,身材魁梧,虽然两鬓已经发白,但看上去却是意气风发模样。

那人打量了扶桑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夜安宁还没等他开口,就冲上前去抓住他的手摇晃,撒娇似地道:“爹爹,我的好爹爹,这个你就让给我吧!”

让?什么意思?难道说……

男子撒开她的手。夜安宁被重重地甩在地上。夜安宁连爬带跪地央求他:“爹爹,我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你就让给我吧!”

“放肆!我夜行川看上的人,岂能说让就让!”夜行川勃然大怒,气得毛发都要竖起来了。

夜安宁眸子瞬间冷了下来,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扶桑这下总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夜安宁抓来的那些年轻俊美的男子,表面上是要入赘于她的,实际上是眼前这位老大哥要娶。没想到堂堂夜洞主夜行川,竟有此等同性之好。而方才,两人竟为了她一个姑娘家而大动干戈。哎,没办法,只能怪自己魅力太大了,男女通吃。

夜安宁走了,现在只剩下她和夜行川两个人了。空气变得紧张交迫起来。

夜行川摇摇晃晃走向扶桑,不似方才人模人样的。他贼眉鼠眼地盯着扶桑的脸看,脸上堆满了笑容,眉宇间却暗藏着阴险狡诈的杀意,他舔舔大拇指,随之勾起嘴角,接着又在扶桑身上乱扫。扶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笑得更猥琐了,突然伸出手抬起扶桑的下巴,问扶桑叫什么名字。扶桑回他:“岁寒,岁寒三友的岁寒。”说这话的时候舌头在发抖。

“岁寒,今晚,你陪本王就寝,本王一定会好好疼你的。”他的手又在扶桑脸上乱摸。扶桑内心仿佛有一万个蚂蚁在抓狂,刚想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此地不宜久留,天黑之前,她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

夜行川把扶桑安置在自己的寝房。那寝房与外面大有不同,却跟洞房无异。只不过寻常人家的洞房是红色帷帐红色桌布,它这里的却是黑色的。扶桑被下人拉去换了黑色喜服。穿着这身喜服,扶桑感觉浑身不自在。她生平最讨厌黑色,偏偏这身衣服又黑得像无底洞,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她本想变成蝴蝶飞出去,无奈这房间四周已经被夜行川设下屏障,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夜行川大摇大摆走进来,坐到扶桑旁边。“岁寒,本王来迟了,让你久等了。”夜行川边说边把手搭在扶桑手背上,还抚摸了几下。扶桑内心是拒绝的。他不会是来真的吧。一想到这,她快要吐出来。

慌乱之余,她瞥见前面石头缝隙处有一狐狸尾巴。是他!他来救我了!但她还是想整整他。

扶桑顺势握紧夜行川那爬满老茧的手,娇嗔地说:“大王方才上哪去了?叫人家好等。再有下次,人家就不理你了!”

石缝那人听得直咬牙。好呀,我辛辛苦苦跑来救你,你反倒在这和别人恩爱。

夜行川告诉她,他刚刚是去看前不久抓来的那些男子了,怕他们逃走,就又多加了一道屏障。扶桑装出一副吃醋的模样,努嘴道:“敢情你这是更在意他们,怕是已经忘了我这个新人吧!”扭过头去不理夜行川。

夜行川慌了,刚到手的俊美新人快要讨厌自己了。他又突然觉得她好可爱,对她更加宠溺。他用大手扶住扶桑的双臂:“岁寒你放心,本王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本王今后只疼你一人。”扶桑这才喜笑颜开。

石缝那人快有些按捺不住了。我为你拒绝了其他姑娘,你却看上了这只老蝙蝠?还没为我做牛做马,反倒先为别人做牛做马了?他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