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岁寒天生对字画有一种执着和偏爱。

他一有时间就流连于百鸟亭,不是和九方无忧切磋技艺,就是独自一人在那欣赏字画,一欣赏就是好几个时辰。

九方无忧取笑他,“要不岁兄你就在忘忧谷住下吧!从忘忧谷到文竹岛往返也不方便。”

岁寒点头同意。

九方无忧在百鸟亭旁边建造了一座房子。

岁寒给它取名为“南屏间”。

岁寒不胜感激。“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岁某义不容辞,定当鼎力相助!”

一开始扶桑是极力反对岁寒在这里住下的。“无忧哥哥,你是知道的。我素来不喜欢那只老狐狸,你却执意要把他留在身边。你不会是喜欢那只老狐狸吧!是那种喜欢,同性之好的那种喜欢。”

无忧一甩袖子,“无理取闹!我和岁兄清清白白,才不是你说的那般!小扶桑啊,平日里叫你多学点好的,没想到尽学了这些污秽之词。”

扶桑嘟囔道,“我看你和那老狐狸朝夕相处的,难免会多想嘛。”

无忧跟她说,“岁寒住在这里,和我们也好有个照应。你这个总角之交,这一次可是帮了大忙啊!要是没有他,轻舟能那么快出来吗?他的法力在我们之上。将来我们忘忧谷要是再遇到这一类的事情,说不定岁寒可以帮我们一把。”

扶桑觉得有道理。“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这只老狐狸住在这里吧。”

扶桑眼珠子一转,“不过,我还有个请求。他要住在这可以,但是,要拜我为师。”岁寒自然不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论法力,我比她强多了。要拜师,那也是她拜我为师。”

无忧无可奈何地笑了。

第二天,扶桑发现岁寒身旁多了一位女子,年轻貌美那种。

那女子喜穿淡蓝色衣裳,长发如瀑,生得脱俗,看上去和岁寒年纪相仿,待人接物也很有礼貌。

无忧哥哥把她安排在扶桑隔壁的惊雨间。

有一天她碰到扶桑,主动跟扶桑打了声招呼。

她身上散发出一阵香气。

是六月寒的香气!

兴许是和那只老狐狸待久了的缘故吧。

她拉起扶桑的手,打量了扶桑一番,“姑娘长得好生标致。

这眉眼,这小嘴儿,这身段,是我喜欢的模样。”刚上来就狠狠地把扶桑夸了一顿。

有眼光!今儿个总算见到个有眼光的人了!

这话我好爱听,会说就多说点!

不过,扶桑转念一想,这也太香蕉了吧,这么自然熟。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扶桑礼貌性地回道:“扶桑。扶桑的扶,扶桑的桑。”

“扶桑,好好听的名字呀!西海栽若木,东溟植扶桑。好名字,好名字。”

她开始主动介绍自己:“我叫凌霜,‘花绕凌风台’的凌,‘罗衣沾秋霜’的霜。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

扶桑礼貌性地点点头。

才浅谈几句,她就感受到了这凌霜姑娘一身的书卷气,自愧不如。

九方无忧决定给岁寒举办一场正式的迎客宴。

九方无忧和扶桑作为主人,到幽兰厅厅外迎接岁寒。

岁寒带了凌霜前来。

岁寒二人从左边的门进,而无忧和扶桑从右边的门进。

无忧和扶桑先进了门,而后岁寒二人跟上。

进门之后,大家入席就坐。

幽兰厅是坐西朝东的。

九方无忧坐在东向;扶桑坐在南向,在无忧左手边;岁寒坐在北向,也就是扶桑的对面;凌霜坐在西向,即靠近门口那个座位。

吃饭时,考虑到岁寒不能喝酒,大家决定以茶代酒。

无忧和扶桑向岁寒二人进茶,岁寒凌霜还敬茶。

无忧扶桑先自饮,然后劝岁寒凌霜饮。

在饮礼的第一献之后,无忧给岁寒送了一幅字画,以劝茶。岁寒如获至宝。

正献之后,岁寒、凌霜相酬。

“岁某自小便无亲无故,唯有小狐狸悯月陪伴在侧,后幸得结识无忧凌霜二人,人生才不至于孤苦无依。与诸位相识一场,实乃岁寒大幸也!”岁寒端起茶杯,自饮一杯后,向三人敬茶。

“岁兄客气了。古人云,人生有三幸,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吾与岁兄相识相知,就如同那他乡遇故知,相见恨晚哪!”无忧说完也还敬他。

轻舟进门,给在座每个人都端了一杯奶茶,说了句“请诸位慢饮”就出去了。

无忧扫了凌霜一眼,问岁寒,“岁兄真是金屋藏娇啊!有个那么好看的姑娘都跟我藏着掖着。跟我们说说,你和这位凌霜姑娘如何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岁寒端起奶茶碗刚要喝,发现上面有个黄色小蝴蝶。

好可爱。

他喝了一口奶茶,说道:“记不清了。”

岁寒刚想继续说,被凌霜抢了去。

“还是我来说吧。”

她开始讲她和岁寒的故事。岁寒又端起奶茶喝了一口。

她本是一条鲸,是海底延香馆的一名医官。

她的职责是每天给海底生物送六月寒。

六月寒有快速止痛的奇效。

她要每日巳时开始送寒水,亥时才能离开延香馆,即每日要上值六个时辰。

遇上佳节,她也要上值。

稍有懈怠,海底一大批生物就要承受疼痛的折磨。

简单重复的工作使她厌倦疲惫。

但她作为鲸族一员,她要把祖上流传下来的这个优秀传统延续下去。

一年前,因为劳累过度,她的身体某个部位损坏,影响了她的声呐准确判断位置,搁浅在文竹岛。

是岁寒出手救了她。

她为了报答岁寒,赠与他一池六月寒。

如今,她已经辞去医官这个差事,让自己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无忧和扶桑听完,深受感动。

当医官可真不容易啊。

跟凌霜的差事相比,天天做奶茶真的不算什么苦。

凌霜站起身,端起茶杯,面向岁寒,“岁寒,我再敬你一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伴君左右,护君周全。”

岁寒连忙也站起身,“凌霜姑娘客气了。救鱼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迎接宴结束后,岁寒一走出幽兰厅,小狐狸悯月就老远跑过来跳到他身上。

岁寒一把抱住了它。

岁寒马上跟换了个人似的,又温柔又深情,一点也不像平时毒舌冷酷的他。

他看向小狐狸悯月的神情,怎么看都不算清白。

不是吧,他该不会是喜欢上了这只小狐狸吧!

是男女的那种喜欢。

悯月那么可爱,确实很难叫人不喜欢。

反正都是狐狸,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这个事实吧。扶桑心里想。

约莫一个时辰后,扶桑看到岁寒和凌霜二人在百鸟亭整理字画。

那两人的背影,远远望去,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心生羡慕之余,扶桑想到了悯月。

前一个时辰悯月,后一个时辰凌霜。

这只狐狸老渣了!

轻舟进幽兰厅收拾奶茶碗等餐具。

岁寒走进来,好奇地问他:“为何是你收拾餐具?这些活不应该是春秋他们来做的吗?”

轻舟告诉岁寒,他和姐姐不是九方无忧的亲弟弟和妹妹。

轻舟和扶桑的爹娘生下轻舟后就远游他乡了,把两姐弟托付给无忧抚养。

无忧待他们如亲姐弟。

为了报答无忧,他和姐姐就帮忙干一些杂活,比如收拾房屋、做做奶茶之类的。虽然苦了点,但两姐弟也算没有白吃白住。

轻舟突然停下手中的奶茶碗,问岁寒:“咦?是谁坐在我姐的对面?这个奶茶碗是我姐专门拿来喝奶茶用的。碗上面描有一个黄色小蝴蝶。难道是我不小心放错了?”

岁寒挠挠头说:“哦,这个位置啊,好像是你无忧哥哥的。”

夜幕降临,岁寒关上房门。

突然南屏间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

“何人?”

“岁寒公子,是我。春秋。”

岁寒打开房门,“春秋姑娘,那么晚了,找我何事?”

春秋羞怯地端出一碗东西。“岁寒公子,今天是你正式入住忘忧谷的第一天。我给你做了一碗奶茶。希望你会喜欢。”说完递给岁寒。

岁寒没有接。

“春秋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这碗奶茶,请你收回吧。”

春秋很失望地离开了。

扶桑想起,之前岁寒帮她救了轻舟,她还没好好感谢人家。

于是她到厨房做了一碗奶茶,准备端去送给岁寒。

扶桑轻敲了两下南屏间房门。

虽然你平时对我不咋样,但这份恩情我还是要报的。扶桑心想。

“何人?”岁寒在里面问。

“是我。扶桑。”

门开了。

岁寒散着头发,披挂着白色睡衣,胸膛微露,雪白无暇的肌肤清晰可见。

扶桑目不转睛,咽了口水。

“小蝴蝶,找我何事?你该不会是来偷看我洗澡的吧?”岁寒开玩笑。

“我我……我才没有!我对你绝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是来给你送奶茶的。上次你不是帮我救了轻舟嘛,还没来得及谢你。”

岁寒想起了那只黄色小蝴蝶,忍不住笑了,又突然变脸道:“哦,原来是来报答我的啊。就这种报答方式?之前不是有人说什么,‘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今生鞍前马后唯首是瞻,以谢救爱弟之恩’?”

“那你想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的?岛主大人。”扶桑咬咬牙。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叫你吧。奶茶我先收下啦。”岁寒夺过扶桑手中的碗,关上了房门。

挨着房门,他扬起了嘴角。

无耻之徒!岁寒你个无耻之徒!

她气冲冲地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