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辆大卡车停在邸宅外,里面是一卡车玩偶,各式各样的形象布偶将将近两米高的卡车塞得满满当当。
十老头想要以此来羞辱我,让我回去当个臭屁小姐而不是□□首领。
他们的心意我领了,我把玩偶全部当成了酒店的礼物送给了顾客。
早餐的时候维斯文向我介绍了即将在九月份友客鑫举行的由Southern Peace主办的盛大拍卖会。尤其是地下拍卖会,几乎全世界的□□都会汇集那里,如果想要一举成名,这是一次很不错的机会。
我完全没在听。糖心蛋和淋着特制酱料的蔬菜沙拉很符合我心意。
比起拍卖会,把金引出来更让我在意。没达成这个目的,我做了那么多就都白费了。
金他知道他的出场费有多贵吗!?
一想到这里我粗暴地吸了一口盒装牛奶,把让餐桌一侧正在用餐的利嘉吓了一跳。
维斯文:“安德,已经八月中旬了,我想十老头的意思是让你去的。”
……还有什么办法能把金引出来。
“安德!回过神来!这不是能简单糊弄过去的事!靠威胁和耍诡计是斗不过他们的,十老头手下的阴兽会让人生不如死……我听说过他们的手段。”
维斯文的话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多。
——啊,我想到办法了,那一大卡车玩偶!
“维斯文,我不做□□首领了。”
“您是打算临阵脱逃?”
“不是,更准确地说,艾梅洛斯还是艾梅洛斯,但是——这里会变成孤儿院。”我伸出食指指着脚下的土地。
“哈?”她呆滞在原地,嘴张着半天合不拢。
“就是这样,把消息放出去。就说艾梅洛斯将收养无处可归有自理能力的小孩。最近几天邸宅改造成孤儿院,空出大部分房间建成宿舍、食堂、教室——要是房间不够就扩建,动作越大越好。”
“……安德,如果你想做器官和儿童贩卖的生意,”她拘谨严肃地倒退一步,“我会辞职,带着利嘉一起。”
“不!我可以帮安德的,我是小孩,我可以帮你接近他们!”利嘉十分认真地出谋划策。
“你们在说什么,我不是想做这个啊……我是真想建个孤儿院。”
“虽然让我很心寒,但是维斯文能这么说我就能安心把小屁孩全部交给你了。”
“这几个月赚来的钱你都可以花在孩子们身上,衣食住行和学业教育,全都无所谓,你只要留一点钱让我不愁吃穿就可以了。”
“您已经决定不去拍卖会转而搞慈善了吗!?我实在不懂您在想什么,您会让那些孩子置于险境!”
“可是维斯文,利嘉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她随时都可以离开,但她没有,邸宅外面不也是险境吗?你只要照顾好这些孩子,别想太多。”
“……”她垂眸,抿了抿唇。之后什么也不说地离开了。也许我说话说得重了一点,好好地解释可能不会让她生气,但是显然和她保持距离,让她时刻清楚我本来就是这样任性善变又自以为是的人比较好。
我和利嘉相视一眼。
利嘉:“安德,我不喜欢其他小孩子。”
我:“我也不喜欢。”
我们一起吃完早饭,洗了碗。
我一边洗一边怀疑这个决定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金是在午夜两点抵达邸宅的。我还是为他熬夜了。
他对艾梅洛斯的变化十分惊讶,他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尸横遍野,几乎没有几间完整可供休息的房间,如今已经是豪华又富有人情味的模样了。
所谓的人情味当然是指利嘉到处摆放的书籍,椰子的小窝和狗盆。维斯文的两个儿子偶尔会来玩,他们会把作业本藏在这里,第二天回学校告诉老师作业被□□抢走了,屡屡奏效。我大概是最会乱丢东西的那个,到处都是我还没喝完的牛奶,它们封装一样还混在一起,我都不知道哪瓶是刚开封的。
“负责监视的人向我汇报的时候,每次我都以为他们在唬我,随便糊弄着交差。”金跟着我进了书房,他讲我的所作所为如数家珍地一一道来,“揍敌客、幻影旅团、十老头。在医院掐死了一个贵族的二小姐,之后又是收养女孩又是志愿活动,这次还想建个孤儿院——你也太矛盾了,可偏偏这些事情和帕里斯通一点关系也没有。 ”
“录音有什么新的进展吗?”我问,“我清楚你的顾虑,如果真是我和帕里斯通的阴谋,那么告诉我录音的内容与向杀人凶手透露证据一样愚蠢。”
“在提这件事之前,有两件事需要解决。”金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项链,项链的样式很独特,金色的天平小巧又精致,即使作为平时的挂饰也很合适,只不过项链没有被精心打包,可能是为了方便携带,金直接粗暴地揣在口袋里了,“【黄金天平】,笃恩特地嘱咐我带过来的,他好像特意关照你,稍微改变了从卡片转成实物的规则,使用的时候把手覆盖在上面就好了,还挺实用的。”
我接过手,项链还带着余温,说:“替我传达一声谢意。”
“第二件事,你不能建孤儿院。”
“为什么?”
“这不是儿戏,你根本不是真心为这些孩子着想,你只会插足他们的生活,毁掉他们。在这一点上,我不能袖手旁观,你很有可能以这些孩子的性命作为威胁猎人协会的人质。我知道你的念能力,如果想要降低数字,直接向慈善组织捐钱比较爽快。我尊重你想要变得更好的决心,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很感谢他一边严苛地戳穿我的忧虑,一边又肯定我的心意。我一扇一扇打开书房的窗,午夜的凉风习习吹进书房,我直觉他是一个喜欢自然风的人,书房整日盘踞着空调的气息,应该让他很不自在,“想要听听我的看法吗,我自己也思考了一个下午:关于如果你真的因此而来,我是否还有必要建立这个孤儿院。”
“反正我已经因为你翘掉了小组勘察工作了,我不会吝啬给你解释的时间,说吧。”他上前几步,随意地依靠着窗。他的语气让我觉得我是在学校闯祸被叫家长的臭屁小学生,而我现在是在老实交代自己的思想报告。
“我并不认为所有人都有当父母的资格——”
金的脸色一僵。
“呀,是戳到你的痛点了吗?别介意,我并没有针对你。”我觉得我扳回了一城,“即使是有父母的孩子也未必能感受到健康的爱,那么孤儿院自然也没有义务向他们提供所谓长辈的关照。也就是说我是不是‘真心’对待他们,这一点并不值得探究。没错,‘我不喜欢小孩子’,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经营一个孤儿院。”
“那么孤儿院能为这些孩子提供什么呢,虽然很俗气,但的确只有钱而已,这是他们迫切想要的东西,有了钱,第二天的生活才得以保障。”
“一个□□家族经营的孤儿院,任谁都会想是为了别的目的吧。”比如说暗中培养杀手,或者像是维斯文担心的那样。
“这个孤儿院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随时离开?”他问。
“是的,我的目的非常明确,我只是想要降低念能力的数字,这样一来我只要施舍善意就可以了。”
“小孩子们并不傻,尤其是在社会上闯荡的孩子们,他们清楚哪个环境更容易活下去。孤儿院里并不比外面轻松,我收养的第一个孩子,名叫利嘉的八岁女孩,你也许已经调查过了,她毒/杀了自己的亲人后一把火把他们烧死在了屋内,她很难在社会上生存,甚至拒绝与人沟通,这里反而会让她更加自在。”
“适合在外面闯荡的可以在孤儿院获得补助,适合留下来的自然而然不会离开——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好吧,”他终于摊手表示妥协,同时也警告我,“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的话。”
“当然。”
“你现在的数字是多少?”
我发动了念能力,用【凝】查看,罪恶值已经从上次的14055升到18520了,再升上去这个念能力要废了。
——“安德,那是什么?”
金也用【凝】观察四周寻找自己身边的数字,就像上次一样,但是他好像看到了别的东西。他手指着我放在书柜里的计划书。计划书周围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气】。他没等我解释,便上前将它从书柜里取了出来,翻了两三页就明白了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为什么上面会有【气】呢?”我问。
“当你全神贯注地做一件事的时候便在不知不觉之中使用了念能力,一般天才型的艺术家或者工匠的作品都会带着隐隐的【气】,用【凝】就能看到。”他解释说,对于上面的内容没有多余的评价,小心放回了书柜。
“那么,接下来就是录音的事了。”他的神色凝重起来,“我怀疑这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录音,对话的两人的确是你和帕里斯通。”
“怎么确定就是我和帕里斯通呢?”
“我们采取了你们两人的声样,我特意带过来了——”说着他又从刚刚装项链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器官模样的声带来。
他怎么什么都往口袋里装啊!
“它可以重复他人的对话,即使声音模糊断层它也能最大限度地重现,比如说,这一段——”他又掏出录音笔,按下按钮。
我们保持安静。
录音的内容并不像第一次那样刺耳尖锐了,但是有些音被拖得很长,有些则短促得来不及反应,总之仍然不能听清楚它在说什么。
金在此按下按钮,录音暂停。
“你听懂了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声带就能最大程度还原了。”金用手指戳了戳两下声带
“喀——”突如其来的声响把我吓了一跳。声带的肌肉机械式地伸缩,发出了属于我的声线,亲眼看着一个器官在身体外动弹运作,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违反法律道德,关心和爱护比自己弱小的人,勇敢正义,独立坚强——”】
“……”
“……”
“这是在干什么?练声吗?”我忍不住吐槽。
“这是你自己说出口的呀!”他懊恼地挠挠后脑袋,“不过这个说辞还挺像帕里斯通那回事的——至少这个声带能清晰地辨认出来就说明录音中说话的的确是你没错。”
“我不否认,但我真的不记得有那回事,你刚刚说这是来自未来的录音,有什么证据吗?”
“来听这一段。”
【“就以明天为限,9月30日零点她就会消失——”】
“也就是说这段对话发生的时间是9月29日。”我说,“可是也没办法确定就是今年的9月29日啊。”
“的确如此,但是录音的内容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按照现在的进度,到了今年九月底,录音的内容极有可能全部开放。到了那个时候再去反应已经来不及了,帕里斯通那家伙就是这样的,这是一场竞速,九月底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消失的女人是谁呢?又为什么要用‘消失’这个词,难道不是指死亡的意思吗?‘为限’又是什么含义呢?”
“听这一句,这几乎是最末尾的一句,也是你去找帕里斯通的目的——”
【我来要爱洛的尸体。】
爱洛的尸体在帕里斯通那里,可“我”又为什么要爱洛的尸体呢?
“所以‘我’用了‘消失’这个词而不是‘死亡’,9月30日爱洛的尸体会消失 ,嗯……听起来怪怪的,我29号向帕里斯通讨要尸体,30号就让尸体消失,它是有什么特别的用途吗?再说让尸体消失到底是怎么个消失法?”
金:“要理解这一点,需要搞清楚‘为限’是什么意思,有一句话需要你解释一下——”
【“你知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而且我已经死了。”】
金死盯着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你第一次问我来自哪里的时候我就老实交代了啊。我在另一个世界死了,死了之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其他可追寻的线索。”
“你不想回去吗?”
“你觉得我去找帕里斯通是出于这个动机,想要让他帮我回去?”我诚恳地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想过回去,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这里还自在一些——你怀疑我有复活的能力?”
“不,我更倾向于帕里斯通找到了能让人复活的办法。也许只是处于试验的阶段,那么他保存有爱洛的尸体也能解释地通了——但这也是胡乱推测,”他对自己的说法也抱有怀疑,“这个录音被帕里斯通处理过,每天开放的内容都是他提前设计好的,抓着一两个线索不放,反而容易被他误导。”
“我还是不明白一天都不到的时间,‘我’要一具尸体干什么。而且‘我’对这个时间规定得太精确了,9月30号零点,就好像非要这个时间不可一样。 ”
“这些问题我也和其他人讨论过,其中有不少是科幻小说的爱好者,大家给了我很多说法,我也花了不少时间理解。”他露出疲惫的神色来,我几乎能够想象到一群科幻小说狂热爱好者围着金一本正经地科普推理。
“你们似乎已经有点头绪了,说说看。”
“首先,你的出现意味着复活的可能性。”
“但我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
“是的,也就是说当场复活是做不到的,这是这个能力的第一个限制。比如你,你在另一个世界死去,之后你在这个世界复活,实现了空间上的跳跃。”
“你的意思是说,爱洛和我一样在另一个世界复活了?但是我没必要这么做啊,她的死活与我无关,另一个世界的事也已经与我无关了。”
“是的,从动机上是说不通的。既然你们并没有把她送去另一个世界,那么符合第一条‘无法当场复活’限制的还有别的可能性吗?将她在这个世界30号的其他地点复活,这好像也没有道理。”
“‘为限’……”我喃喃道,如果不是空间,那就有可能是时间了,“她是在过去某一个时间点复活了!这也符合无法当场复活的限制。”
“没错,这种情况,按照我的同伴们的说法,更准确地说应该称之为‘时间回溯’,她回到了过去。这样就出现了第二条规则:9月30日零点,她会消失,不论死活。‘为限’这个词就能被解释清楚了,这是一段被规定范围的时间。”
“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
“这里又分裂出两个说法。”他竖起两根手指,“当然这也是我们的推测,不过的确从你的角度出发。”
“第一种,未来发生了你难以承受的灾难,这也是【时间回溯】最常见的作用:弥补过去的错误。而你选择爱洛,是因为她的存在对你当时的状态影响很大,或者说只要改变她的某一个行为,未来的灾难就不会发生。他们称之为【蝴蝶效应】。”
“第二种呢?”
“第二种认为爱洛的复活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这个录音并不是来自未来,而是来自已经发生的过去。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帕里斯通会拿到录音,因为这个录音本身就是他自己录的。”
“你的意思是说,有两条时间线,在第一条时间线里,我认识了帕里斯通,正如录音所说,我在9月29日向帕里斯通讨要爱洛的尸体,让她在某个过去的时间点复活。我们所处的是她复活后的时间线——而现在爱洛已经死了,我让她复活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几个月前邸宅里发生的一切其实是我自己提前设计好的。”
“是的。”
“如果第二种说法是对的话,我觉得我活在自己的算计中,这让我很不爽。”不过的确是我的风格。”
“你很不可思议地在几个月内成为了□□首领,在这个世界站稳了脚跟,在此之前,你身无分文,无依无靠。”金的目光十分犀利,“如果你和帕里斯通想把势力渗透进□□,艾梅洛斯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你不了解我。钱和权利对我来说并不比甜点有吸引力。可是第一种说法也不合理:我不知道未来能有什么事情会让我这么迂回地想要弥补错误。”
“想一想,比如说,最有可能的:某重要的个人死了……抱歉,只是说明一种可能性。 ”
我不住地摇头否认:“也许我会因为谁的死去难过,但我从未想要去挽回……”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金已经稍微了解我思维倾向,“比起想要复活那个很重要的人,你更想解决你自己【难过】的情绪。”
我点点头。
“那就合理了,和我们推测的一样。”
“嗯?”
“如果没有和那个人相遇的话,他的死活就不会影响你的情绪了——这就是第一种说法的动机。”金进一步解释,“并不是干涉他的‘生死’而是干涉你们之间的‘联系’。”
“从源头上根断‘难过’产生的可能性,我的确会这么做。”我坦率承认,“如果这是事实,你又能做什么呢?阻止‘我’复活爱洛吗?我认为这算得上我的私事了吧。”
“这似乎的确与我无关,但让我在意的是,帕里斯通交给我这个录音时为什么会说这是我一直寻找的东西。”
“也许这又是一次误导呢?”我叹一口气,“说真的,如果博弈的对手是我自己,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何况再加个帕里斯通。”
金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震得我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你似乎搞错了,这其实是两个安德利特联合帕里斯通来对付我——听起来很诡异,但是还挺有趣的。”
“……”有点心疼他,但他还算乐在其中。
我转移话题:“你有听过今天的录音吗?”
“没有,来听一下吧。说起来,帕里斯通自己说的话还一句都没有解析出来。”他又拿出另一个声带,应该就是从帕里斯通那里采集来的。
金将录音完整播放一遍,在此之后两个声带会重复模仿一遍更清晰的录音。整段对话的声音大部分仍然连声带也无法复原,但是也有一些新的内容出现。
在一连串咕噜咕噜无意义的声音后,终于有一句话可以听到了。
【“不违反法律道德,关心和爱护比自己弱小的人,勇敢正义,独立坚强……”】嗯,这在之前已经听过了,大概是我用来插科打诨的话。
之后‘我’又说:【“有点复杂,但我相信你能理解,不然就不是帕里斯通了。”】
看金微睁的瞳孔,这似乎是新出现的还算完整的语句,但可惜没有可用的信息。
又是一大段没有意义的声音。
‘帕里斯通’:【“好难啊。”】
“……”
“……”
我问:“这是帕里斯通说的第一句话?”
金点点头,然后把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我保持安静:“嘘”——
‘我’:【“就以明天为限,9月30日零点她就会消失,送去成为新的爱洛。”】
“送去成为新的爱洛?”这句话是新出现的!我刚刚听的时候后面半句话还无法辨析,而这句话无疑是我们之前的推理正确的佐证!
【……】
‘我’:【“我并不知道我留在这里的意义。”】
“这里”指的是这个世界吗。
【……】
‘帕里斯通’:【“我尊重你,那么,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你走了以后,金要是问起来怎么办。”】
‘我’:【他为什么要问我?】
‘帕里斯通’:【他这个人就是很莫名其妙——】
我没有去看金的神色,我想应该不好看。我希望他能分清楚说他坏话的那个人与我无关。
直到声带一动不动,模仿完全停止,再没有新的内容出现了。
他明明黑着脸,却一副开朗享受的神色:“看来我们推测又错了。”
我不明白金为什么这么说,虽然后面的确出现了新的疑点,比如“我去了哪里”。但是之前的推测明明在录音里出现了对应的部分,应该是推对了才对。可是,考虑到帕里斯通这个人的性格,这种表面上的承认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否定。
——“嘀嘀嘀,嘀嘀嘀。”
“金,你的电话。”我提醒道。
他按下接听键,外放。
电话那头传来有点熟悉的声音,明明方才还十分期待出现哪怕一两句能辨认得清的他的话,现在反而一句也不想听进去了:“呀~替我向安德问一声好!”
“不要说得我们很熟一样,帕里斯通先生。”
“别这么说,我可是十分期待和你见面呢。”
金:“帕里斯通,这个录音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金先生果然很‘莫名其妙’,”这形容刚刚在录音里出现过,显然他是特意拿来嘲讽金的,“我也是熬了夜在等新录音啊,今天能听到的内容特别多不是吗。不过新的内容把之前的推理全部推翻了,这样一来,信息反而更少了呢~”
“给个提示吧,”我说,“我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掌握艾梅洛斯的权势,渗透□□;利用蝴蝶效应纠正未来的错误;回到原来的世界——我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我已经给了提示了呀~但是要说我能给什么有用的建议,”电话那头吊儿郎当的嗓音终于稳重下来,“也许不知道录音的存在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不过这是金先生的错就是了。”
是金把录音放在了我面前,而追查下去是顺其自然的事。
“好啦,问候到此为止,两位,晚安。”帕里斯通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寂静在我和金之间蔓延开来。
我率先开口:“如果最后真如他所说,不知道录音的内容对我来说更好……可究竟‘好不好’也要我自己来决定,我很感谢你的到来。”
金已经知道为什么帕里斯通说录音是他寻找东西了。某个时间点,“我”不仅认识帕里斯通,也认识金。而且关系并不糟糕。
“我”走了,去了哪里我不清楚。
但对于金来说,他所知的是“我”与帕里斯通见面后全然失踪了,这是最后的线索,在帕里斯通手下失踪的人可不少,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金认为“我”被帕里斯通设计谋杀了,之后一直追查“我”的下落,我很感谢他会这么做。
当我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正如金所说,身无分文,无依无靠,我并不害怕哪天横死街头,生病倒在旅馆里没钱去医院也在预料之中。大概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总要面对这些胡思乱想的意外吧。
我曾告诉提亚,“尸体在哪里都是埋葬”,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坟墓,走到哪里就是死在哪里。
但是有一个人会跟着我的足迹找到我的尸体——在我身上浪费哪怕一分一秒,听起来也没那么糟糕。
“你以后打电话我会尽量接,如果你想问录音的内容我也会说,但是很有可能还是像今天这样,推测出看似正确的内容之后又会被新的信息推翻。”他并不因为被帕里斯通戏耍而生气厌恶,反而心平气和地给出自己的想法,“无论怎么样,九月底还早着呢,蹑手蹑脚反而不痛快,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是要了【黄金天平】吗,犹豫不定的话就用它作选择。”
“我明白的,可能有点不负责任。如果我真的走了,这个艾梅洛斯还有孤儿院,就麻烦你了。”
“别说得跟遗言一样!”他摆摆手,没有答应下来,“只会让你自乱阵脚——这就是帕里斯通那家伙乐意看到的。”
我了然地点点头。
金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明净的玻璃窗倒映成我的样子,柔顺的黑发垂在肩头,晚风吹浮发梢,和她相视,眼神不住地落寞。金可能以为我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可我更倾向于去想:我死后多出来的这四个月,终于也到了期限。
身体倾倒向前,额头抵着窗,冰凉坚硬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下来,纷乱的思绪也像是沾了水的毛线瘫软地糊成一团。
我想起一件事,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名叫“旋律”的音乐猎人,她也许能帮我顺利梳理出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2022.2.17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