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见宝玉转身向里躺去,一步三回头的走回外面床上,辗转反侧也睡不着。她是外面买来的,冲过重重阻碍当上老太太身边的小丫环,很是不易。其中受过多少排挤,她还是挺过来了,最后还到宝玉身边,当上了大丫鬟,下面管着一房的小丫环,谁见了她,不得恭敬的叫声“姑娘”?在贾府这么多年,她也算是个‘二’小姐,见惯了富贵的,家里也靠着自己,不仅还清了债,还变成那片的富户。
可若真让她出去,回到家里,袭人还真是不愿。原因无他,她真的是过怕那种苦日子。袭人始终忘不了当时母亲的无奈,哥哥的羞愧,自己被卖时的绝望。
现在她过的比外面的小姐都还要强,只要照顾好宝玉,哄老太太太太高兴,就不用时时担心再次被卖,不用过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母亲兄嫂各路亲戚也会高看自己一眼,对,只要巴上宝玉。巴上宝玉,自己就是荣国府里受宠小爷身边的大丫鬟,而不是一个寻常百姓的女子。
袭人心里想什么宝玉自然不知道,他这是正在盘算着自己的大事。
宝玉掰着手指,细细算着,现在自己也快十一了,也可以去科考。起码也要考个童生,再小也是个功名。有了一定能力,家里也不会把自己当个小孩子来看,说的话也有点分量。现在也得抓紧时间多看看书。但又一想到学堂那个样子,又是一阵头痛。
好容易等到天亮,宝玉连忙起床,练了会儿字,便去各处请安,到了贾母这里,正赶上黛玉来贾母这用饭。恰巧贾母昨夜走了觉,这会儿还在睡,宝玉索性和黛玉一起用饭。
红木平角圆桌上,越窑烧出的水青色高几圆盘放着各种小菜。黛玉端起珐琅牡丹花纹小彩碗,用小匙慢慢的喝着胭脂米熬出来的粥,问道:“你昨晚怎么回事?听你房里怎么有点动静?”
宝玉忙道:“怎么了,可是吵到妹妹了。”
黛玉摇摇头,道:“我夜里觉少,只是碰巧听见,也没多大动静。”
宝玉拿帕子擦了擦嘴,低声道:“我正想着要不要去科考呢,只是还没想好。”
黛玉点点头,道:“这是大事,是得好好想想。”说完又上下打量一番,道:“平日只听你抱怨说那些人脏臭的很,怎么也愿意干这行当了?”
宝玉只笑笑不说话。
到了晚间,就有紫鹃端着张小方盘,上面放了几本小册子,袭人连忙迎进房里。紫鹃把册子递了过去,道:“这是我们姑娘叫送过来的,说二爷用得着。”
宝玉打开一看,原来是各种童生秀才的考卷,后面也有答题,字是漂亮的簪花小楷。宝玉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喜得拍手道:“回去替我多谢你家姑娘,这可真是件宝贝。等等,还是我明日当面去谢。”
紫鹃笑道:“姑娘猜到二爷会这么说,临来时还嘱咐,让二爷好好用着,不暴殄天物,比谢她强千百倍呢。”
宝玉笑道:“这东西是要用的,林妹妹也是要谢的。都不能落下。”又问起黛玉道:“怎么我听林妹妹说他夜里睡不着?”
紫鹃叹道:“何止是睡不着,往日五更睡三更就阿弥陀佛了。”
袭人在一旁听了,惊道:“这可怎么好,时间长了岂不伤身?”
紫鹃道:“谁说不是呢,只能跟着干着急罢了。”
宝玉道:“你在林妹妹身边服侍,平日多劝些,到了晚间不要喝茶,该保养的也该保养。”
紫鹃都答应了,宝玉还是不太放心。第二日上完课,便去外面搜罗了好些玩意儿,回来路上碰见一位卖花的老妇人。
满地的花无人问津,甚是可怜,宝玉让小厮拿了几吊钱,全买了下来。回到府里,挑了些姿色不熟的,让丫鬟给各房送去。宝玉亲自抱着盆好的来到黛玉房里,放在书案旁的束腰高花几上,对着正在看书的黛玉笑道:“怎么样?这是我亲自挑的,眼光不错吧?”
黛玉白看他一眼,并不想看他得意样儿,拿着本书自己看着。宝玉也不在意,坐在黛玉身边笑道:“昨晚的东西真真是极好的,妹妹怎么会有这些?”
黛玉道:“亏你成日家这个亲戚那个亲戚的,难道忘了我父亲是什么出身?”
宝玉拍了拍头,悔道:“该死该死,竟忘了姑父。”心下一合计,起身便往外面走去。
黛玉喊道:“这又是怎么了?”宝玉早已跑远,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什么,你竟要去金陵科考?”贾政方才下衙回家,刚回书房喝了口茶,正在想着待会下棋还是练字,宝玉便来请安说有事禀报。
宝玉拱手道:“孩儿想去下场试试?”
贾政瞪眼道:“人都说六十老童生,你才多大,读了几日书,便自傲成这样。”
宝玉辩解道:“并不是自傲,只是想去考下看看,纵然不中,好歹也是见识过了,日后也有进益。”
贾政听宝玉说了这话,很是吃惊,关于自己这个嫡子,印象里都是一副酒色之徒的做派。之前说去读书,他心里还是很不当回事的,如今能说出要去科考的话,怎么能不惊讶。
想到这里,贾政语气和缓,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用一级一级的考上来。你在多读几年,到时直接在京城参加会试就是了。”
宝玉道:“如今孩儿年幼,与其一味呆在家里,不如出去考一考,若是不中,到时再参加会试也是一样的。”
贾政素来以不能正经科考授官为人生第一憾事,如今见宝玉有如此想法,旧□□迫贾珠用功的架势又有重新兴起的趋势,板着脸道:“你既然有这等觉悟,日后更须勤以用功才是,前头传你如何如何上进我也不管。但从今日起,每日练十篇大字,晚间来我书房,将白日所习功课讲与我听。若有一日懈怠,你也不用再来我面前,再提读书的事!”
宝玉连连答应。
此后几日,贾政常常考问宝玉,回答时稍微有些迟疑,少者一顿骂,多者恨不得打。不过几日,宝玉便有些消瘦,心里苦笑道:要不是自己见过最险恶的嘴脸,立志要振兴家族,不然,谁愿意受这般的罪。怪不得前世自己百般不愿读书。
贾母见宝玉这些日子总往外头书房跑,一日比一日消沉,把贾政喊来一顿骂,又是一番把儿子当仇人,要逼死的言论。骂的贾政又跪又哭,但宝玉的日子总算好过了些。
过了几日,宝玉就让人收拾行囊,慢慢的把他要去金陵的消息传了出去。不说贾母,便是王夫人也十分不愿。在荣庆堂拉着宝玉的手直哭:“老太太,宝玉才多大,老爷怎么能这么狠心,让他去金陵这么远的地方。”
贾母早就气得说不出话来,敲着拐杖高声道:“来人,去把他老子叫来!”
宝玉连忙制止,安慰贾母王夫人道:“是我自己要去的,老爷还没答应呢。”
贾母道:“你别替你老子说话,定是他在背后唬你。你别怕,有老祖宗在呢。”
宝玉十分无奈,坐在脚踏上,伏在贾母膝头,道:“老爷也不愿孙儿去金陵,但是已经决定走读书科举这条路,那就要一步一步考过来。珠大哥哥、东府敬大伯当初也是这般过来的。难道孙儿不能再走一次?”
不提还好,一提起贾珠王夫人就泪眼婆娑,捏着帕子哭道:“你大哥哥当初那么康健的一个人,还不是说没就没了?你姐姐又去了宫里,儿啊,娘就只剩你一个了,金陵山高路远,若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可怎么活啊。”
贾母摸着宝玉的头道:“你若真想科举,咱们家也是勋贵出身,到时直接在京城考不也是一样的吗?”
宝玉站起身,对着贾母王夫人各行了一礼,道:“孙儿大了,总要出去的。我知道,老太太太太是担心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可金陵是咱们老家,老宅、族人都在那里,家里每年要往南边去几趟。哪里委屈我了。别的不说,单就扬州林姑父那边,难道就不会照顾我不成?”
贾母一时无话可说,又想起金陵那边亲故遍地,有些犹豫。王夫人见状,急道:“家里又不缺你一个当官,你只安安心心的呆在我身边就阿弥陀佛了。”说完,殷切的看着宝玉,眼里满是期盼。
宝玉梗着脖子,道:“太太就让我去吧,早日去还能早日回来。”
王夫人又看着老太太,指望贾母能反对。贾母叹了口气,道:“宝玉有这般志气,老婆子还能拦着不成?什么日子启程?”
宝玉见贾母松口,欢喜道:“还没与老爷商议呢。”
贾母听了,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也别管了,只好好读书便是。剩下的自有你太太凤姐姐料理。”又对王夫人道:“快别哭了,以前只嫌我太宠着,如今宝玉要上进,你怎么反而拦着?收拾好行李,打发他上路才是正经。”
凤姐早就在一旁听了好大一会儿,她才不管别人心里的思量,只等结果出来,她再去办事。这时正是她登场的时候,只听凤姐安慰王夫人道:“哎呦,宝兄弟要去考试,太太应该高兴才是,过几个月回来的可就是一位举人老爷了。只可惜我们家二爷读不进这劳什子书,不然兄弟两个一起去,说起来面上也有光啊。”
贾母笑道:“我瞧着,倒不用琏儿去,就你这嘴皮子,也可以去跑跑腿。只怕还要被人打出来呢。”
凤姐道:“凭老太太取笑去,我去巴结巴结宝玉去,宝兄弟,到时候回来当了举人老爷,可别忘了凤姐姐为你跑前跑后的,这也是一封功劳啊。”
一句话,把王夫人也逗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讲个故事吧。老师:同学们,这个学期我们来学开飞机。学生:老师,我们刚学会开车。。。老师(不听):请同学们根据视频自主学习。学生:老师,上面讲的是花式飞翔。我们连基本操作都不会。。。老师(不听):请同学们这个学期交四次花式飞翔视频。学生(笑脸):好的!(私下里)歪?淘宝吗,飞翔视频多小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