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薛家来后,薛姨妈就求着王夫人,把薛蟠弄进了族学。薛蟠本不愿意,可薛姨妈硬逼着他去,又让宝玉多看顾一些。原指望他能读进去些书,懂些道理,结交些朋友,谁承想薛蟠进了族学不过几日便将贾家族中子弟认了个大半,
那些个人生在京城,自然有些不同常人见识,但又没多少银子,可薛蟠有啊!这下好了,这伙人聚在一起,就如鱼得水一般,将京城各种好去处玩了个遍,让薛蟠涨了不少见识,因他人傻钱多,故而得了个薛大傻子的称号。每日或是会酒,或是斗马观花,或是聚赌□□,以至后来无所不至。这些都是后话。
平时宝玉都会早些时辰前去,一个人坐好,静心练上几篇大字。又有几个学生到了,几人互相道好,有一位也不知他是贾府哪房哪家的什么亲戚,姓朱名贵,为人最爱贪些小便宜,每日盯着宝玉箱子看。昨日还拿走几只湖笔,宝玉不堪其扰,只是不理人。
一时众人都来了,寒暄几句后,就听有人道:“明儿放假,不如我们去天香楼吃几桌酒席,一块玩儿去?”
朱贵拢着袖子,缩着脖子道:“天香楼一桌酒席就要几十两银子,要去你们去,我可没钱。”
薛蟠摆摆手,道:“银子算什么,我多的是,哥儿几个都去,你薛大爷来买单。”众人雀跃不已,俱拍手叫好,更有一两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坐在薛蟠身边的,附小做低,百般讨好。
贾芹朝薛蟠使了使眼色,薛蟠会意,搭着宝玉肩膀道:“宝兄弟也跟着一起去。哥哥带你到外面散散心,最近新认识一个姑娘,长得叫什么国什么香来着。反正就是长得不错,哥哥带你去去瞧瞧?”
宝玉不动声色摆脱了来,把书摆放整齐,放进书箱里,道:“薛大哥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天老爷吩咐了,说下了衙要查问功课。要是知道我跟着大哥哥一起出去玩,只怕要一顿打呢。”
薛蟠一听贾政,也不敢再多言语,颇为同情的拍了拍宝玉,也就罢手了。
后面的日子里,薛蟠还是在堂上调戏这个,玩弄这个。恰巧贾代儒病了,学堂由他的孙子贾瑞管着,薛蟠使了些银钱,贾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一道胡闹,弄得学堂里乌烟瘴气。贾代儒回来才好些。
宝玉看不下去,也请起假来,不过三两日去一趟,点点卯。有贾母疼爱,谁敢报到外面去?只瞒着贾政罢了。袭人素来是第一贤惠人,见宝玉不去学堂了,便规劝了几句,见宝玉还是每日读书,只不过不在学堂,方才罢了。
宝玉每日读书过后,便与姊妹玩耍,或到老太太那处凑趣,十分乐意。
一日,正看黛玉房里看她拆九连环,黛玉拆了半天还是没有解出,不禁有些气恼,偏宝玉在一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嘴里不住地道:“这边,往这边。”“不对不对,应该这样。”黛玉气极,把那玩意儿往他怀里一摔,转过去不理他。
宝玉连忙赔罪,拉着黛玉衣袖求原谅。这时,王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周瑞家的来了。黛玉正烦着呢,见她来了,也不等她行礼问安,问道:“姐姐从哪里来?”
周瑞家的笑道:“刚从姨太太那里来,看望了一下宝姑娘。”
黛玉问道:“哦?宝姐姐病了?可好了?”
周瑞家的笑道:“已经好了,吃了一个和尚给的海上方儿。什么白牡丹、白芙蓉、白菊花、白梅花,加上什么露啊,霜啊,一大堆,稀奇的很。不想却很灵验,犯病了,只吃上一粒变好了。”
宝玉摇摇头道:“我要是姨妈,早把那和尚打出去了。好好的病,若看了个正经大夫,或许不出两三年就治好了。现在吃了这药方,好虽好,却不能根治,岂不是要长受其苦?”
黛玉也觉得有理,只周瑞家的有些没脸,她刚刚才炫耀了一番,不想立马被打脸,尴尬的笑了笑。黛玉出声圆场子,笑道:“周姐姐手里捧着什么新鲜玩意儿?”
周瑞家的也乐得转移话题,道:“这是姨太太送给姑娘的时新宫花。”
宝玉知道黛玉要问些什么,也担心黛玉受委屈,连忙接过匣子,道:“姐姐回去替妹妹谢谢姨妈,等过几天,我和妹妹一道去看看宝姐姐。”
一句话就匆匆打发走了周瑞家的,黛玉心中有些不满,觉得她有些轻慢自己,只是没了开口的机会。
过了一会,老太太身边的丫鬟翡翠道:“东府太太请老太太太太并各位小爷姑娘去那边赏梅花,老太太叫奴婢前来问问,二爷和林姑娘去不去。”
宝玉惊喜的看向黛玉,问道:“妹妹去不去?咱们一块儿!”
黛玉白了他一眼,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谁没见过梅花似的。”
宝玉笑道:“你不知道,珍大哥哥家的梅花开的格外好,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珍大哥哥还专门修了个会芳园,还有个天香楼,咱们也过去瞧瞧。”
黛玉还是不愿去,宝玉偷偷对她说道:“珍大嫂子请老太太去,是为了介绍她媳妇。蓉侄媳妇儿是未来宗妇,老太太这是去相看呢,哪有功夫理我们,到时把二姐姐三妹妹她们都叫上,咱们单独坐一桌,岂不好玩?”
黛玉被他磨不过,就松了口。宝玉十分欢喜,对翡翠道:“快告诉老太太,我们都去。”
第二日,贾母果然带着众人前去赴宴,说是请客,但宁荣二府素来一体,只当是家宴,也没置什么戏台子唱戏,不过是娘们儿闲话几句,往那梅林中游玩一番。
贾母见贾蓉之妻秦氏行事不慌不忙,有条有理,丫鬟往来有序,不闻一丝咳嗽声,很是欢喜,对尤氏道:“你娶了个好媳妇,以后就等着享福吧。”一句话,表示了对秦氏的认可。
尤氏欢喜道:“哪有老太太说的那么好。”
宝玉等人早就在后面玩起来了,这个说这朵好,那个说那朵好,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贾母最爱看小辈们在一起玩笑,也不多加制止。
还是王夫人看不下去了,道:“席都快开了,还不回来坐好,在说些什么呢。”
宝玉笑道:“我刚才跟妹妹们商量要画九九消寒图,看谁画的最好,不好的还要罚呢。”
贾母最喜欢这种热闹,笑道:“你们画好了,拿来与我瞧瞧,画的好的,老祖宗这里还有彩头给呢。”
秦氏连忙命人拿来纸笔画具,作画需要静心,宝玉哪里静的下来。左看看右看看,还没画好呢就在一旁点评,最后自己的才画了寥寥数笔。众人都在笑他。
最后点评,还是黛玉画的最好,贾母拿着博古镜细细的看着,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黛玉得了贾敏真传,画的与贾敏旧作有几分相似,悲的是女儿早逝,再也看不到了,便拿着黛玉的画不住的看。
尤氏笑道:“林姑娘的画真好,还请老太太赏个脸,把这幅画给了我,让我也显摆显摆。”
贾母取笑道:“难道你亲小姑的就不好了?”
秦氏笑道:“哎呦,哪有主人家自卖自夸的。”
宝玉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里,入睡前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又好像还在那里与姐姐妹妹们赏梅花,正说笑着呢,一转身,人都不见了。宝玉顿时急了,一路去寻,可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只看见一位身穿绯色蟒袍官服的老人在前面走。
宝玉正要问人,高呼:“老先生,老先生!”那老头就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一下。宝玉一路尾随,竟来到一个院子,黑油栅栏的五间大门紧闭着,门上悬一匾,正是贾氏宗祠无疑。那宗祠只有合府祭祀时才开,连宝玉一年也才进去一两次。
宝玉见老人径直朝宗祠走去,正要制止,谁知老人一把推开大门,就这么大步走了进去。宝玉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心道: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闯进我家祠堂。走进正房,便瞧见宁荣二祖之像,宝玉恭敬地拜了一拜,便去寻那老人。
宝玉正寻着呢,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咳嗽,回头一看却是两位老人,与悬挂在大堂中央的蟒装腰玉的宁荣二公的画像一般无二。宝玉吓得半死,连忙跪下,头也不敢抬,道:“荣府玉字辈贾瑛见过两位太爷。”
宁国公道:“重活一世,感觉如何?”
宝玉大吃一惊,抬起头来。荣国公看着自家重孙一脸疑惑的样子,笑道:“你难道还真以为是上天怜悯?”宁国公冷哼一声,道:“我看他过的倒是逍遥,难道忘了那个警幻?”
宝玉恍然大悟,对了就是今天有个名唤警幻的神仙姐姐在梦里给自己看了金陵十三钗的册子,还让可卿与自己。。。。。想到那里,宝玉顿时红了脸,又看着两位太公讥笑的面容,感到十分羞耻,嗫嚅道:“太爷如何知道的?”
宁国公冷笑道:“我们如何知道?当初就是老头子我亲自请她来指点你一下。没想到你小子会错了意,越发醉生梦死,沉迷女色。”
宝玉一脸羞愧,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荣国公蹲下身来,与宝玉说到:“今日我们来,并不是来指责你。我知道,你自醒来后,一直读书,一日不落,这样就很好。日后更须努力,光复门楣才是!”
宝玉抬头,直起身子抱拳道:“宝玉定不负太爷一片苦心。”
宁国公眺望远方,似是在想些什么,道:“想我兄弟二人,草莽出身。跟着太.祖爷在战场上刀枪剑戟,多少次死里求生才攒下这点家业,难道真要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你只管做你的去,若都这般了,还是如此结局,那就是天意不可违。我贾氏一族命里该有这一劫。”
宝玉还想说些什么,谁知眼前突然一白,脑中似有针扎,惊醒了。睁眼瞧着自己正躺在床上,扶着额头坐了起来。外面是袭人在守夜,听到动静,忙掀起帘子,问道:“怎么了?可是头不舒服?”
宝玉晃了晃脑袋,静坐了一会儿,才道:“没事,许是起猛了有些晕。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袭人道:“天都没亮,还早着呢,再睡会吧。”
宝玉挥了挥手,道:“我睡不着,罢了,还是起来吧。”
袭人连忙制止道:“快别这样,你这一起来,又是叫水,又是喊人的,难道还要把老太太叫醒?”又劝道:“你若真睡不着,就先躺会子,实在不行,我陪你说说话?”
宝玉摇摇头,道:“罢了,我还是躺会吧,你也自去睡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拖更这件事吧,一拖就越发不可收拾。嘿嘿嘿嘿嘿。好吧,其实是我们老师突然说要上网课,看来真的要等到九月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