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弗,看,如果把手握得太紧,蝴蝶就死掉了。
我从来不明白母亲那句话的含义。那个时候,我甚至分不清周围的人谁才是正常的,其他天龙人将我的父母视为异类,而我也从来听不懂我的父母在说什么。母亲,父亲,弟弟,他们总是在微笑着,痛哭着,□□着,然后漫不经心地,苟延残喘地,歇斯底里地诉说那些我从来都不理解的话语,然后,喋喋不休地夺走那些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如果喜欢一件东西,那就毫不顾忌地抢夺过来,如果看重一样事物,就要不择手段地把它留在身边,如果注定要失去,那么将其毁灭的权力也必须掌握在我的手里。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繁复琐碎的规则,有的只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原始而残暴的本能和欲望而已。而她的肉.体,能力,过往,甚至是性命都一度以卑躬屈膝的姿态被奉在我的面前,被我紧紧地攥在手里,她有什么资格宣布我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少主大人……阿黛尔她……所以您千万不能……”
她好大的胆子!
“少主大人!!!……所以,您有在听吗?”几乎是咆哮的狰狞面孔在短暂的沉默中慢慢收敛,最终转变为小心翼翼又有些委屈的可笑样子,那仿佛濒死的猎物一般的绝望眼神被电话虫模仿得淋漓尽致,让人感到烦躁。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的老大,不,阿黛尔小姐正处于被剥夺了一部分神志的状态!您就算惩罚她,她也不会有任何感知的!她把我,还有努比亚、巴巴里和阿特拉斯忘得一干二净,她可能压根就不记得冒犯您的事情了!所以……请您高抬贵手,暂时不要追究背叛的事情,至少让她在拥有完整人格的状态下……拜托了!!!”
电话虫另一头的狮子正在用一种近乎哭出来的语气为他的上司求饶,甚至把他们和海军科学部队交战的事又说了一遍,还真是忠心耿耿的部下呢。蝼蚁们在乞求时那恐惧绝望的脸,以及谄媚的呜咽和□□总是令人心情愉悦,他们会深刻地认清有权力支配他们命运和生死的人是谁。在那个胆大妄为的女人逃走的时间里,我不止一次地思考过她回到我身边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摇尾乞怜,讨好求饶的可爱样子,但很奇怪地,电话虫里的哭哭啼啼和哀求的神情并未让我心情愉悦,反而更多的是刺眼和聒噪。
“凯布,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伤害她呢?”
他们难道自认为能够准确揣测出我的心思和下一步的行动吗,真是令人扫兴!
我挂断电话,转身朝房间走去。阿黛尔,她还真是退化成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女人,对当下的情势一无所知,就连对敌人和危险的嗅觉也变得迟钝,居然还跑去和一群无名小卒混在一起,策划一场毫无章法又没有胜算的幼稚作战。我看了看左臂上浅浅的牙印,两小时前我在空中抓住她,她咬了我,但那力道就和刚出生的幼兽一样不痛不痒。或许我应该感谢莫尼兹·爱丽丝,她的能力正在让那个蠢女人最脆弱,也是被她最厌恶的部分暴露在外。褪去了层层虚张声势的成熟伪装的可怜的家伙,就像是被包裹在饱满的玫瑰花瓣中心最脆弱的花蕊一样,现在正是在你的灵魂深处烙下印记,让你好好记住应该永远屈服,忠诚于谁的大好时机!
或许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也不错,把她变得更乖巧,更可爱,这个过程会很有趣。
床上的人不见了,舷窗是打开的。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的以为她会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走,看来我也有点过于急躁了呢。
“出来吧,我知道你还在房间里。”我坐到床上,翘起二郎腿,懒懒地扫视了一圈房间。其实根本不需要刻意寻找,因为气息还停留在这里,尽管她一定是拼尽全力地隐藏自己的踪迹。制造出已经逃跑的样子迷惑对手,进而等待时机逃跑,简直是拙劣的把戏。我轻轻勾动手指,用线缠住小家伙的腿把她从衣柜里拖了出来。虽然像操纵木偶那样控制别人的动作看起来更加从容自然,但我就是想欣赏她被缠住时张牙舞爪,奋力挣扎的样子。
她看起来是十三岁,还是十四岁?那么的纤细,胳膊和身躯仿佛花枝一般能够轻而易举地被折断。我把她抱到大腿上的时候,她立刻安静下来,或者说是被吓得不敢动弹了,任由我摆弄。我叫她看着我,她却把头埋得更低,于是我狠狠地掰过她的下巴,才彻底看清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没有一丝表情,木讷也好,冷漠也罢,就像一池平静得仿佛是凝固了的湖水,一层晶莹剔透却又格外坚固的冰层。我依旧看不透她。
我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她。阿黛尔,这个来自传说之地的聪明女人,她熟练地编织着谦卑顺从、精明果决、左右逢源、妩媚风情的伪装和谎言来讨好我。我原本是欣赏她的聪明的,可后来那种聪明却令我感到无比的烦躁,厌恶甚至是恼怒。我曾以为那些虚幻的诗情画意就是她灵魂深处的真实……直到她隐瞒了私下面见天龙人的事,留下一张便条去鱼人岛却对调查异土人的事只字不提。哪怕带上那些只知道执行命令的蠢狮子,也不愿意让我知道更多。
她拥有足够的坚强,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这样有能力和才干的人为我做事本来是令人愉快的,可我却隐隐期盼她变得不堪一击,很可笑吧?我已经不再满足于只是让她恭顺地讨好我了吗?那是当然的!比起忠诚、顺从、谄媚那些我随时都能得到一大堆的无聊的东西,我应该拥有她的全部!她的过去,现在,将来,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她的错综复杂的思绪和可笑可悲的使命感,都应该只被我欣赏和享有!
在世界会议前懵懂又小心翼翼地试图踏进我的过去,在异土人被世界政府注意到时哭得那样可怜,却又狡黠地将我与你的过去分割开来,甚至从未跟我提起过真正的名字,逃跑后又大张旗鼓地使用原本的姓氏,这也是你恶劣的把戏吗?如果你只是把我当做异土人身份的保护伞,又为什么要在我和维奥莱特上床后那样的歇斯底里?
我盯着小阿黛尔的脸,无数的质问几乎要从喉咙中翻涌上来将她吞没,但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现在的她是不会给我回应的,我很清楚。但即便她的所有伪装和盔甲,无论是实质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已经被完全剥夺,我也没有得到我想要的。她本应该哭泣和尖叫,让我彻底□□她最脆弱最柔软的部分,但她只是看着我,呆呆地看着我,尽管我知道她多半是被吓傻了,但是我不信发生了这么多事,在这个特殊的时机下,她对我的反应就只有——吓傻了。
“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眼珠转了转,点了点头。
“说话。”
“你是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还有呢?”
“天夜叉,Joker,德雷斯罗萨的……”
“……”她是装的吗?还是真的失去了记忆?爱丽丝能够剥夺人们最引以为傲的性格,把他们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如果一直只以某一种性格应对一个人,那么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也会随着被剥夺的性格一并消失。难道这么多年她面对我时的样子都仅仅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伪装吗?不,这丫头一向鬼点子多,就算现在是她心智最脆弱的时候,也很有可能是在演戏……
咕~~~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瞥了一眼大腿上依旧面无表情的小丫头,她就像一只瘦弱邋遢的小流浪猫。也不知道她这身脏兮兮的衣服是从哪个平民窟里弄来的,头发乱糟糟的,还带着硝烟和血的气味。果然跑出去后品味也变得糟糕了么?我指了指卫生间的门:“先去洗澡,再吃东西。”
事情似乎变得和计划不太一样了。
她洗完澡,换上了白色的丝绸睡裙,然后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开始吃仆人端过来的宵夜。她就那样,安静地低着头,一边注视着桌上的食物一边不断地把它们抓起来送进嘴里。有几次我感觉到她的目光在偷偷看过来,但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她的目光就快速溜走了。她真的顺从安静得过了头,仿佛过去的两年从她的记忆,或者说从我们两个之间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一笔勾销了。她不反抗,不哭闹,甚至连恐惧都是被极度克制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凯布说的没错:现在和她算账真的毫无意义,她根本不是阿黛尔。
她根本不是我的阿黛尔。
如果把手握得太紧,蝴蝶就死掉了……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蝴蝶,而是“它必须属于我”,不是吗?我凝视着她隐隐裸露出来的肩膀,以及裙摆下仿佛小鹿一般纤细的双腿,她曾经宁愿和那些道貌岸然的海军站在一起也不愿意回到真正看清局势的人身边,那个时候我真是恨不得以最残忍粗暴的方式将她一遍遍地占有,彻底享受那只为我一个人发出的惨叫和哀鸣……
……
算了,还不至于饥渴到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有兴趣。她现在,只是个小屁孩而已。
我把她抱上床,她像是抓住了唯一的自我保护的工具似的快速钻进了天鹅绒被褥,并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蜷缩着的小小身躯一动不动地紧绷着。我在她身旁躺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我注意到身旁小心翼翼的目光。她没有睡,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背对着的身体翻了过来,一改之前躲避眼神接触的胆怯,直直地盯着我。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虽然变短了,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睡不着吗?”
她伸出双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仿佛一开始就是在故意引诱我伸手似的,她将我的左臂拉了过去,然后紧紧地抱住。我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她马上又加重了力道,我放弃了抽开手的想法。真是奇怪的感觉,无论是抱着别人的胳膊还是被别人抱着胳膊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缓缓浮现,却又始终蒙着一层灰白色的雾,熟悉又困惑。
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回过神的时候,只有窗外传来隐隐的风和海浪的声音,而她已经抱着我的胳膊睡着了。是幻听吗?可那声音仿佛才刚刚消失,似乎尾音还在幽幽地飘荡,但再去听的时候又回归了寂静。
我想起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就像是蝴蝶落在了手指上。
彩蛋
“呋呋呋呋在写什么?”
“一曲红绡不知数,零陵太守吟情逸,两个黄鹂鸣翠柳,三度来登多景楼,九江江水九流盘,零落当轩古树桐,五色文胜百鸟王,四更山月吐清涟,二月花阴以绝池......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黛尔:“没文化,真可怕。”
“???”
作者有话要说:最开始是打算用这个千载难逢的篇章疯狂开车的,但是临近开始写的时候才发现:如果多弗在这个时候真的粗暴地X了阿黛尔,就算阿黛尔没有生命危险,恢复完整意识后也不可能原谅多弗朗明哥了。而且多弗朗明哥骚归骚但是我不认为他会有恋1童2癖,于是换成了主打心理的清水篇章。
之前我说过第一人称的故事会让读者只能看到“我”,也就是女主的视角,而思维逻辑也是完全根据女主来的,这其实也会造成对整体事件的盲点。于是在女主的视角,多弗的出轨换起了她对自由的抗争和与渣男正面battle的勇气。但对于多弗朗明哥这个控制欲极强又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来说,开始试图了解女主的全部也可以说明他对女主的感情是特别的,但这个了解的方式是非常任性粗暴的,理所当然的索取,索取不得就自己生气然后蓄意报复,所以就有了阿黛尔从鱼人岛回来后发现多弗出轨的一幕。其实多弗知道女主的行动,但是他不高兴的是女主没有主动跟他说。另一方面,就像文中提到的,多弗希望得到的是女主的全部,那么就包括女主伪装之下那个真实的她,和维奥莱特出轨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刺激女主看她是否真的在意自己,还是只是卑躬屈膝地顺但是心里完全不care他的私生活。关于这点两人后期正面battle的时候会详细体现的。听起来很没道理吧,但是对于一个过于极端,又被从小灌输“你是不可被忤逆的王”想法的小孩,他不会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有问题。也许这个病只有在他真的要失去女主的时刻,才会被强行治好吧。
下一章会加入新角色,是青雉的宠物一只名叫“骆驼”的企鹅,外貌如同现实中的加拉帕戈斯企鹅,擅长站着游泳,在青雉离任后与他一同旅行,与拥有冰冻能力的青雉很合得来,走冷血硬派风,如果有人说它可爱就会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