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了撇嘴,猛地吸了一大口塑料杯中的奶茶,口中珍珠的韧性似乎激发了牙齿的撕咬欲望,若非刻意控制,仿佛就要撑开脸颊膨胀到狮子的尺寸了。我狠狠地咬了咬牙,试图将这股莫名的冲动在无形之中消耗干净。大约是鸳鸯奶茶中含有咖啡的缘故吧,又或者用了低劣的茶叶,我的心脏在颤抖着,一股躁动的力量让我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就好像我的身体清楚地,即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粗糙的木制吧台前,暖橘色的灯光为粗犷的原木家具和凹凸不平的石头墙面盖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宁静的薄雾。在人少的时候,倒也时常能达到令人平心静气的氛围,而记忆也越发兴致勃勃地玩起追忆过去的把戏起来。以至于萌生出一种错觉:我仍然身处现实世界,在哪个大城市角落中不起眼的小酒吧,身边坐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冷清却充满了文艺气息,一度把我拉回了那个沉醉于孤独旅行的岁月。
命运就是个不通情理的大直男,当你终于决定松口气,装模做样地缅怀感慨一番时,它会无比直白地一棒子打醒你:醒醒吧,还有一大堆麻烦要解决哩!
当德林杰跑进店里朝我大喊的时候,被拉回现实的我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是有多么的矫揉造作。
“阿黛尔姐!不好了,我们的船被海军盯上了!”
克里斯弯下腰,兴味盎然地看着跑过来的小家伙:“哎哟,这是你儿子?”
“再胡说八道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炮踩。”
“哎呀呀,真是粗鲁的女人……”
我懒得再去理会这个吊儿郎当的单身大叔,手忙脚乱地穿上大衣,抱起德林杰朝着港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一战我们这边是完全处于劣势的,我们人手很单薄,你应该看得出来,不然也不会轮到德林杰这个5岁的小孩子来通风报信。就是因为这样,得知海军发现了我们的时候我才会显得无比焦躁。我和家族完全是兵分两路,同时行动。家族的主力部队正在大肆用武力的方式侵占新世界的地下贸易,同时还在筹划着抢劫天上金。相比之下我的能力用在单纯的厮杀上完全是浪费时间,所以多弗才难得地拨给了我一条船来负责追杀德索罗和情报收集,毕竟一个女人无声无息地潜入并套取情报要比大张旗鼓地攻城略地然后严加拷问要有效率的多。我们约定好在BIGMOM的茶会时碰头,但唯一的问题是,除了我,莫奈和凯布他们,整个家族的小孩子都是跟着我的。因为乔拉被单独指派出任务去了,所以这些小孩子需要有人专门照顾。
船上都是女人和小孩(还有狮子),所以我才最不想跟海军硬碰硬啊!
小镇的建筑过于密集,不好伸展开翅膀。我只好一口气跑到港口,远远望去能够清晰地瞥见我的船和一艘海军军舰正在交锋。幸而今天我是单刀赴会,把仅有的男性都留在了船上,不然现下船上的小孩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银白色的月光下,军舰船头伫立着的那一身黄色西装依旧是扎眼得很。
史铁雷斯,又是这个混蛋!
可能是因为我仍然存在着异土人所习惯的上帝视角,在我看来,海贼只要今天不烧杀抢掠就不该受到海军的追捕,而且是没完没了的追捕。过去的几个星期里,我姑且还算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就算做了一些不法的事情也完全是在黑市的范围内,没有波及平民。可史铁雷斯老是跟在我身后阴魂不散,就好像整个新世界除了我就没再有其他人实行罄竹难书的犯罪行动的。好吧,我知道这言论有些站不住脚,毕竟我曾经也有过无数罪行,而别人都在做并不能成为判定自己无罪的借口,但是......啊!这家伙完全是把我当成他毕生的假想敌了!
总地来说,他就是脑子有病!
一番恶战之后,都已经是后半夜了。港口那边只剩下零星的灯光时隐时现,就连海鸥都早早回窝睡觉去了,只剩下海浪翻滚的低语和清凉的海风无声地徘徊着。
一节破损的甲板掉进了海里,激起了一阵水花和大海短促不满的咆哮。
我喘着粗气,顶着疲惫和一点轻伤从船舱顶层一跃而下,大大咧咧地走到那个瘫倒在地上的男人面前,一把薅起他的衣领。这家伙不仅毁了我观光旅游一般执行任务的轻松氛围,还剥夺了我今晚难能可贵的睡眠时间。我还以为这家伙一板一眼的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又或许,是我已经变强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喘着气大声呵斥道。那感觉就仿佛追着自己养的哈士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逮住时的愤怒,”大晚上的你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你在这儿秀NM的正义呢?”
我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人家是海军嘛,这么不尊重人家的职业也不好。但海军和海贼都该有睡觉的时间嘛!下班去酒馆喝喝酒放松一下,明天再继续努力难道他不香么?天底下抓不到的海贼多了去了,多抓一些喽啰不是更能够轻松提升业绩嘛!
好吧,我承认这其中某种关乎伟大抱负的心念与敬业不是我这种本该在异土坐办公室领工资的社畜能够理解的。
我用一声长长的叹息为自己脑中激烈的辩论画上了句号,随手将这个站不起来还死死瞪着我的家伙扔回了地上。掏出一只烟点燃,猛吸了一口。刚才我已经让莫奈带着那群小孩子去睡觉了,折腾了一夜他们也该好好休息。巴巴里和阿特拉斯在清理我们船上的战斗残骸,顺便检查破损的地方。凯布和努比亚则负责掌舵,我嘱咐他们要不留痕迹地转意到小岛的另一边,我会在天亮之前去找他们会合。
现在才是真正做出抉择的时候。
应该把史铁雷斯杀掉的,以绝后患。
掏出□□,只剩一发子弹了。这就意味着,游移不定的话可就没有后悔药了。
“海军的正义......不是你们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能够理解的。”瘫倒在甲板上的家伙奄奄一息地呢喃道。若不是四下寂寥无人,我恐怕真的会忽视掉他的垂死之语呢。但我却并不讨厌他这样绝对而单纯的言论。“正义就是一切,可以为了正义牺牲”,这样的话说一说只会让人感觉很可笑,但真正做到确乎是需要巨大的勇气。而这样纯粹的人,又何尝不是人世间的奇迹呢?即便我深知海贼王的世界是充斥着浪漫主义和感性的理想之地,却仍然选择成为了这里一个审时度势,随波逐流的角色。
一个人对待人生的习惯,从来都不是单靠环境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改变的,哪怕自己怀揣着渴望改变的欲望,却未必有付诸实践的勇气。
我淡然地笑了笑:“虽然不认同,但我尊重你的观点。现在我必须取你性命啦,相信你也会理解我吧?”
我瞄准他的头部,准备扣动扳机。
身后势如破竹般的强烈杀气突然席卷而来,我不得不躲避,同时脚下一登扑向对手。那是个女孩子,穿着海军制服,我轻而易举地用爪子抓断了她手中的剑刃,但敌人显然不止她一个。子弹在猫科动物的视线中慢的可以轻松躲避,而女性的身体同动物果实能力者的身体素质完全是天差地别,而且我的言灵已经达到了随时侵入敌人意识的程度。解决这俩个家伙并不麻烦,只需瞬间的触碰,她的记忆就会为我所有,而我将带给她无尽的幻觉与梦魇。
但我已经意识到了不祥之兆,要知道,海上带着这么多女兵的海军军官可并不多。
“这种幻术差不多也该玩够了吧?”很轻的一句话从身后传来,轻得仿佛是无足轻重的随意寒暄。但怎么说我也跟多弗混了很多年了,一直想要逮捕他的那个人,我自然也十分清楚。
我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军舰船头站着的老婆婆。说是老婆婆,完全只是因为她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啦,就跟我的外婆年纪差不多。但从精神和战斗力上来看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和战国,卡普同一时期并撑起海军门面的老婆婆,还拥有着洗洗果实的那种能力,无论如何同她交手都不是明智的选择啊。毕竟......猫科动物可不怎么喜欢被洗的感觉呢。
“哦呀?鹤婆婆,”我将手中的烟扔到地上踩灭,故作轻松地说道,“您这次可搞错了,多弗不在这里呀。”
注意到我的称呼很有礼貌,她倒是也愣了一下。没办法,尊敬老人也是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啊。“大婶”,“老太婆”什么的,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我猜是史铁雷斯向她报告了我的行踪,可这家伙自己都没搞明白多弗是不是跟我在一起。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位智将一般的角色似乎对多弗格外上心,而且也不像只是单纯的追捕与被追捕的关系。
按照史诗当中零碎的镜头,二人似乎也有着奇妙的渊源呢。
虽然她比十多年后看上去更有威严些,但一开口却意外地和气,大约这就是大人物们永远从容不迫的气质吧:“你是那个跟在多弗身边的小丫头啊,来执行那家伙指派的任务吗?”
无意中居然是日常闲聊一般的展开呢。没办法,我也只好没皮没脸地笑着继续附和道:“是呀,只是见几个人而已,没做什么坏事哟。但史铁雷斯这个混.蛋跟得太紧了,稍微有点让人火大呢。”
虽说她一直追捕着多弗朗明哥,但是我根本没有和她正面交手过。单说畏惧的话,我想多弗是不想被洗洗果实那个净化心灵的奇妙能力影响吧,但我不理解的是多弗那样狂放不羁的人会对她的认可和敬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她的能力正好是对立面,不是吗?净化心灵与激发心魔,完全背道而驰的能力。
大约是□□的作用,这会儿我实在是有些跃跃欲试的好斗。
吐息之间,寄宿在那些海军当中的意识分身开始被我操控着苏醒过来,他们的意识因为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幻境而变得疯狂起来,躯体如同傀儡一般朝着对面的军舰发动了攻击。
梦魇的狂想曲。
原本伫立在军舰船头的身影消失了,紧接着,一阵迅捷的影子飞快地穿梭于蜂拥而上的傀儡们。尽管那速度在我眼中并不算很快,但对于这些傀儡却是来不及闪避的。只是片刻,这些家伙便以一种不可思议地过程变得像丝绸一样软,然后被挂在了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晾衣绳上。
……这到底算什么有违常识的能力啊!……虽然“恶魔果实“这个东西本身就已经是有违常识了。
我对此不以为然,只是失去了一些傀儡而已,只要在言灵的影响范围内控制人心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直到一股奇异的力量驱散了我操控着傀儡们的意识分支,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她那个净化心灵的能力对我真正意义上的影响。
那是一种全然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被隐藏在记忆深处最令人安心的,混杂着炊烟的夏日晚风的味道。就连我的心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颤动,一瞬间,无数幸福的回忆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涌入我的思绪,吓坏了我原本的理智和疯狂。我按着太阳穴使劲晃了晃头,意识被他人扰乱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在战斗中,精神上的影响往往比物理攻击更加可怕,因为哪怕短短几秒的混乱,都会导致彻底的败北。
果然还是着了心灵净化的道了吗……
继续停留在原地只会更加危险,我可不想就这样被海军抓住。我重新整理精神,展开翅膀朝天空飞去,最终落在了桅杆顶部。绝对的高度意味高安全性,我蹲在那狭窄的顶端,虎视眈眈地盯着甲板上那个让我陷入混乱的年长女士。
“你的能力原本可以用来让人忘却仇恨和邪恶的一面,用来蛊惑人心真的好吗?”她仰起头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但她的眼神中可没有半点柔和,有的只是身为海军的严肃与一丝不苟。
“如果一个人失去选择善恶的权利,那么他还能被称得上是一个人么?”
“但你的本性并不坏,并且,你拥有救赎他的力量。”
……啧。
我的眉头几乎是要宁到一起去了。她着实不愧为海军的智将,未来的总参谋,这种字字诛心的口才真是让人无法忽略啊。她清楚我们的关系,虽然不知道她哪里得来的这种无关紧要的情报,而且比我更加了解多弗朗明哥,似乎也了解我,甚至……可能比我们两个都更清楚我们的爱情。
真令人火大。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鹤女士,您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吧?”刚才还只是无所谓的逢场作戏,但现在的我是真的有点被惹火了。我想你注意到,我对她的称呼变了。这不仅仅是为了维护多弗朗明哥,更是因为我对她这种随便说要救赎谁的轻松言论感到深深的厌恶。只有我自己知道,她的言语也深深地冒犯到了我,冒犯了我那永远不想再想起的过去。“忘却,意味着对过去饱受痛苦的自己的背叛。”
尽管我无法再对另一个世界的过去施以复仇,但我从未忘记。我时刻警醒着自己,永远不要再去触犯与之同样的错误。
我终究还是在这场对峙中选择了退却。比起被净化心灵,我更害怕的是那位善于一阵见血的老婆婆再说出什么刺激到我的话。被人一眼看穿到底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尤其对方还是你的敌人。
“呋呋呋呋……所以,你是在鹤大妈那里吃了亏了?”电话虫发出的揶揄笑声和看好戏的表情像是戳到我痛楚了似的再次令我烦躁起来。
“这就是你安慰我的语气?”我没声好气地回嘴道。真见鬼,我和鹤中将,到底哪个才是这个火鸡混.蛋的女朋友啊!
“Sweet heart,本来嘛,那位大婶可不是你能惹的角色呀!”
我更加火大了:“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怎么,吃醋了?”
我挂断了电话,骂了一句所有女孩在被男友的无脑言行惹怒后一定会说的话。
“妈的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启蛋糕岛茶会之旅哈哈哈
卡二即将再次登场
蛋糕岛部分结束后我会写说好的梦境番外
其实鹤和多弗朗明哥的CP也算是北极圈了吧,很多人因为年龄差太大而表示嗑不动......但是作为追捕多弗朗明哥很多年的海军来说,鹤大妈无疑是非常了解多弗的人,她了解他的痛苦和扭曲,无可选择的暴虐疯狂,以及对孤独深深的恐惧。
而一眼能够看清本质的海军总参谋,必然也会注意到多弗身边的女主对多弗来说微妙的意义。
女主:嘶......这种莫名的火大难道就是因为有同性比自己还要了解多弗的嫉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