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这里曾是唯一能让我得到平静的地方,远离外界那些对我的折磨与恶意,绝对的庇护所,自我的最后一道要塞。只要我的意识在这里,外界就永远也不会伤到我分毫,□□只是一具僵硬的躯壳,感官神经接收到的一切信息都会被拒之门外,仿佛掉入无尽的黑洞,冰冷的雪原。我曾在这里学习,思考,与我的几位朋友探讨人生与社会哲学,但更多的时候是向他们寻求处理一些事情的分析与建议,大多数是人际关系,而这些往往会引发更加深入的人性探讨。我们定性,批判,推翻,然后再次定性,循环往复,乐此不疲。有些时候,她们中的一些人也很愿意帮我出面解决问题,每个人的处事风格都很不一样,我们必须经过激烈严谨的讨论再决定由谁出面。我甚至觉得她们的存在要比我自己还要真实许多。我想成为她们,但可笑的是,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们都来自于我。人总是在不断地寻找着归属感,然后再被这份归属感伤害。
后来,我们的谈话越来越少了,有的人逐渐消失了,有的人逐渐成为了我,或是我取代了她。但不管怎样,这种现状对我们都有好处,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我们在自愈,尽管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疾病。
但我确实又回到了这里。无边无际的暗红色波斯地毯、宛如迷宫般的的高耸木制书架、琳琅满目的古朴书籍,甚至是纸页印油的好闻气味,以及巨大落地窗旁的一圈真皮沙发与燃着火光的洛可可烛台,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真实。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正坐在距离落地窗最近的单人沙发上,托着腮入迷地阅读着一本书。她的裙子很有路易十五统治时期的宫廷风格,却偏偏选用了低调的绛紫色,头发盘成了朴素整洁的发髻。沉静,庄重,这两个词可以最为严谨简单地描绘出她给人的感觉。我从没见过她,可我心里却觉得我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我走过去,走到她正对面的沙发后:“你是谁?”
“这一点你不是再清楚不过吗?”她很温和地说,没有抬头,依旧翻阅着手里的书。奇怪的是,我丝毫没有对她失礼的态度感到一丝不快,“你已经很久没来过这儿了,这是件好事,我替你感到高兴。但显然,你这次遇到了大麻烦。”
“你是......”我的思绪还停留在这个女人的身份上,至于麻烦,人们哪天不受到麻烦的困扰呢?我的心底早已断定了她的身份,却最终也没将那个名字宣之于口,“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
“将我们很好地收起来了?就像对待珍贵的玩具一样。”一个年轻的声音从我身后突然响起,我错愕地回过头,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头发乱糟糟的年轻女孩,通身的学院派气质带着一点宅女的特质。我再了解她不过了。
“很犀利的比喻。”
“抱歉。我无意冒犯。”
“这没什么。”她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一跃跳上了沙发,“这个世界跟之前的很不一样。在这里,我们获得了能够具象化的力量。所以你才能看到我们,一清二楚,确确实实。”她不紧不慢地向我解释。
我再次仔细地审视她们两个,一个是我专门的心理医生兼导师,一个是才华横溢的创作拍档。我再熟悉不过,如果是这个世界让她们在我的脑子里拥有了鲜活的生命,我倒也不会太过吃惊。“除了你们,应该还有其他人在吧?”我很清楚,这里曾经的住户可不止她们两个。
我的创作拍档在沙发上笨拙地翻了个身:“Celia很久以前就失踪了,胆小鬼一向不愿意见人,可爱小姐和阴谋论者我们也不曾见过......”
“事实上,比起她们我们还有一个最大的麻烦需要面对,特别是在你获得了新力量之后。”我的导师站起身来,累赘的长裙丝毫没有减慢她的步伐,“先去电梯口吧,我们边走边说。”
在我的记忆里,通往这个图书馆的路有两条,其中最常用的就是“电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的最顶层连接的是一间被向日葵花田包围的小木屋,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的房间......还有监狱。事实上,当她提到“最大的麻烦”时,我就已经猜到我们要去哪了。
只有她,永远被关押在这里最隐秘角落的疯子,被放逐者,我们惧怕着她,却没办法彻底将她抹去。她是一切扭曲、病态、疯狂以及糟糕回忆的源头,是我造就了她,为了营造出面对世人的美好伪装,以及自我欺骗。我偶尔会将她放出来片刻,只有在最不受人打扰的情况下才被允许,然后再快速将其压制,关押于意识的最底层。但这没有任何积极的改观,她在日积月累中强大,而我除了尽可能的压制,没有任何直击关键的解决办法。
简而言之,她是我的阴暗面。
“‘恶’,被压抑的太久了。”我们站在装有铁拉门的老式电梯里,透过宽大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漆黑一片。我不清楚我们在哪,反正是在不断下降。而她的声音无论何时都是沉静又温和,在我暴怒的时候最能抚平我的情绪,“恶魔果实的力量让‘恶’有了可乘之机。”
“这对我来说不是件好事,对吧?”
“话不能这么说。太过隐忍的人真正爆发的时候往往要比恶徒更加可怕,阴暗的东西是没法在时间的流逝中消逝的,它只会被不断储存。这是一个机会,如果你能直面它,或者说,认可它,那么你就能将力量的主权夺回自己手中。”
“听起来我好像得到了什么很棘手的能力。”
“对于第一次获得超能力的初学者来说,总是这样的。强大的力量会给你带来莫大的痛苦。”
“我在想,这个虚构的世界是不是能让我经常来拜访你们了?我是说,像今天这样,”我摸了摸面前因为运作而颤动不知的铁栅栏,又冰又硬,还透着生鱼的气味,“......简直跟真的一样。”
她莞尔一笑:“不过,很显然你已经具备应付一切事情的能力了,不是吗?而且,你也不会再因为寻找不到自我而迷失彷徨了。”
“是么?”老实说,我很怀疑这点。 “别太吹毛求疵了,我的朋友。你还有很长远的未来,不必操之过急。”
她不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Celia和阴谋论者都比她年长,但她确实在我的前半段人生里起到了无可替代的导师作用,从高中开始她就经常开导我。这个女人精通哲学与心理学,很聪明,总是从容不迫,唯一的问题是她的价值观似乎过于庞大了,有时候她说的东西我和其他人全然听不懂。她曾在我们当中充当着很重要的领导者的角色,这一点毋庸置疑。虽说不是每件事都能从她这里得到确切的解决方案,但跟她聊过之后,我往往就知道大约该怎么做了。她总是掌握着我所需要的答案。
“你觉得......我喜欢多弗朗明哥吗?”
“你该知道,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不是吗?”
“但很多感情都会被误认为是爱情的。”我依旧固执己见,新鲜感、安全感、认同感、消沉之中的慰藉、故人的缩影,这些感情往往都会被人们误认为爱情。我不想等到发现真相的时候再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蠢样子。
“我以为你问的是‘喜欢’,而并非‘爱’这个字眼。”她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他身上有吸引你的地方,这就说明你喜欢他。但能否接受他的全部,才是你是否真的对他抱有爱情的根源。”
我闭上眼,他的整个人生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挣扎、仇恨、漂泊、杀戮、疯狂......直到覆灭。我本以为我能足够冷漠到在他的身边默默见证他的兴衰的,可是现在,我心中竟隐约渴望着能够凭借自己这个意外的存在而让他的人生有所改变。可是,我真的能做到么?“感同身受”这四个字说起来好听,却是永远也无法做到的。不真正处于对方的境遇之中,就永远没资格对其行为品头论足。而我这样顺利平庸地度过了小半生的女学生,又有什么资格对他说出那些俗套的劝慰之言呢?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都没法接受彼此。”
“这只是你的看法。如果爱情里面存在‘该不该’,‘合不合适’这一说的话,那也就不是爱情了。”过了片刻,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或许,我们终究无法避免爱情的诅咒。”她没再继续说下去,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了,因为我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可她最后的那句话还是令我浑身一哆嗦,我放弃“爱情”这个东西已经有很多年了,这期间着实也曾有过死灰复燃的征兆,但结果只是更加彻底地认清现实。比起为他人付出精力与感情,我更喜欢专心于完善自身。说得再冷酷无情一些,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是没有谁能永远靠得住的。
拉开有点生锈的铁拉门费了我些力气,我心中的担忧愈发躁动不安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几乎被扭曲得不成形得铁门,尖锐得铁皮仿佛一只只恶鬼的利爪,就要朝我们扑来。而里面则是空无一物,我的心脏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个世界的力量令我的精神世界得到了具象化,那么在这里关押的家伙将得到疯狂宣泄暴怒癫狂的机会。作为一直以来强行用理智和伪装压制她的人,我十分清楚事态将会发展到什么可怕的地步。更别提这其中还有恶魔果实的影响。
突然之间,我意识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
我尚且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其他的几位不是跟我在一起就是被认定了不见踪影,而被称为“大麻烦”的则是监狱被破坏的事实。
那么现在操控着我的身体的,又是谁呢?
我回过头正想跟她说些什么,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猛兽狰狞的面孔,恶魔般的翅膀,蝎子的尾巴。强烈的剧痛从我的心脏波涛汹涌般地席卷至全身,我的每一寸□□似乎都在被猛兽撕扯啃食,粘稠苦涩的液体灌满我的喉咙,让我连叫喊都不能。我眼看着自己的肢体、内脏和脑浆混着血液瘫在地面上化为模糊的残渣,可我的灵魂依旧无法挣脱这份地狱般的折磨。
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很没出息地,脑海之中浮现出这句话。如果我没有觊觎着自己本不会拥有的魔法般的力量,如果我没有跻身于他视线之中的欲望,如果我没有吞下恶魔果实,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我应该后悔吗?
刺眼的光芒霎时间笼罩了整个世界,无休止的疼痛使我的其他感知一度陷入了完全麻木的状态,我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受困于□□之中,直到潮湿咸涩的海风气味唤醒了我脆弱的神经,我才开始感知到身体、四肢,乃至大脑的存在。
我还活着。哪怕是喝了劣质酒后的宿醉也要比现在的感觉好上一万倍。我慢慢地尝试着爬起来,沙石和凝固的血块几乎成为了双臂上的第二层皮,粗糙的摩擦与尖锐的刺痛令我的胳膊只能一寸一寸地支撑来。脊梁剧烈的阵痛害得我眼泪差点没直接从眼眶里漏出来,我下意识地缩紧肩胛骨,哪里象是长了什么东西,肌肉每一次细微的活动,换来的都是深入骨髓般的刺痛。好不容易坐了起来,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身体浑身上下除了泥沙与血混合在一起的粘稠物之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就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混乱的声音与气味一时间涌入我的大脑,将我所剩无几的思绪侵扰得溃不成军。我费了一段时间才让我的视线重新对焦,看清了周围是一片狼藉的废墟。
耳边的杂音愈发强烈,几乎要讲我的神经摧毁。猛然间我的胳膊传来一阵刺痛,等到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被牵制住的手中握着一截锋利的刀片,而我方才差一点就要袭击的对象,正是方才从我身后默默靠近我的人。
多弗朗明哥。
他给我的感觉变了,但具体是哪里的变化,很难说。他身上那股阴晴不定,嗜血狂暴的气场仿佛被我的感知扩大了好几十倍,原本的我能将自己的畏惧伪装的很好的,可是现在这种刺激几乎要令我体内的什么东西喷薄而出,而且,那绝对是同畏惧截然相反的。
我困惑地盯着他,过了片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赤身裸体的窘态,用手遮住的同时身体也缩成一团,狼狈地将脸藏到了蓬乱的头发后面。
“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没见过你光着身子的样子。”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那件粉红色羽毛大衣还是轻柔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抬起头,张口想要询问一切,可从嗓子里发出的只有嘶哑的呜咽。
“别急,你会知道一切的。”他忽然弯腰将裹着羽毛大衣的我整个抱了起来,浑身的不自在与细碎伤口一时间令我疼的龇牙咧嘴,“闹腾了一晚,也该好好休整一下了,我的小猫咪 。”
其实早该想到的,自然系也好,动物系也好,恶魔果实的力量必然会改变人体原本的构造。原本的我被摧毁,基因和细胞在捣碎之后被强行拼凑成诡异的形状,成为了新的我,这个过程无疑伴随着抽筋断骨的痛苦。尤其是尾骨和脊骨,新组织与骨头的生长几乎疼的让我想一头撞死。
乔拉给我用了不少镇静剂,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意识都徘徊于现实和梦境,唯一感受的清晰的是麻木之下的胀痛,以及几乎要讲我的大脑撑爆的感知信息。就像是身处于可自由控制进度的录像带中,一切都模糊混乱,一切都清晰无比。
我一度认为自己是疯了。
幻觉与现实交错的折磨大约持续了一个星期,我的头脑终于适应了这具被异世界的神奇力量改造过的身体。根据“史诗”中其他大人物吃下恶魔果实的案例,很显然他们都没有遭遇我这样可怕的副作用。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体质过弱的缘故还是异土人的体质与恶魔果实会产生强烈的反应,但我在吃下恶魔果实后陷入了失控的状态。我分不清究竟是力量本身的影响还是我的阴暗面真实存在且在暗中作祟。无论怎样,这样一句话被深深烙进了我的脑海。
力量与痛苦同在。
最初,多弗朗明哥只是告诉我这是比较稀有的动物系果实,好吧,这也不赖,我想就算得不到什么从未见过的逆天能力,至少有点自保的资本也是很好的。当然了,最好别是“史诗”中出现过的能力,鸠占鹊巢的情形光是想一想就足够尴尬了。后来回想起多弗朗明哥当时的表情,以及之后我的能力对家族起到的重要作用,我猜他一早就对果实的详尽属性了解的一清二楚了。但他没有提前告诉我。我从未想过多弗朗明哥会将幻兽系果实交到我的手里。托他的福,除了身体素质的大幅度提高,我还获得了一条蝎子的尾巴和一双恶魔般的翅膀,以及猫科动物敏锐的感官。
老实说,蝎尾狮这个传说中的物种远没有独角兽、凤凰等幻兽的知名度高,而且不过是比狮子多了一双翅膀和带着毒刺的尾巴而已,这些特征被拼凑在一起光是听起来就已经很违和了。抛开狮子本身的健壮身躯和利爪不谈,蝎尾能够做到伸缩自如,最长能够达到五六米,尾尖的勾子带有毒性,只是每次使用都会伴随着尾骨的刺痛。那双巨大坚韧的漆黑翅膀无疑是圆了我渴望自由飞行的梦想,且平时能够以透明的状态紧附于我的皮肤表面,就像是一层透明却堪比防弹衣的薄膜。唯一的问题是翅膀的长出给我的后背留下了两道狰狞夸张的疤痕,仿佛透过那两道狭长的缺口就能将整张人皮都剥下来似的,我再不能将后背裸露于衣服之外了。
除了动物性征之外,我还获得了类似于“言灵”的能力。据说蝎尾狮这种生物是能够用美妙魅惑的声音来引诱猎物的,这听起来与粗犷的野兽外形很不相配,但确实如此。只是这一点在战斗中就更没什么用了,谁会在打架厮杀中听人废话呢?但在贸易谈判,审讯拷问,乃至引诱刺杀时这项能力还是颇为实用的。
所以我才说多弗朗明哥一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这期间,多弗朗明哥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我,不说话,只是坐着静静地看着我。我的意识虽然模糊,也没办法说话,可气味是绝对不会骗人的。工作也被暂时搁置了,尽管我在稍微打起精神后表示能够完成落下的工作,可他总是一再用严厉命令的口吻要求我再多休息一段时间。一下子,我成了整艘船上最无所事事的大闲人。
体内炽热的热量与亢奋的精神总是害得我无法安睡,虽然这几天睡眠一直没有好过,却丝毫不影响白天的精神。无可奈何地,我只能在深夜里独自来到厨房,喝一点兑了石榴汁的威士忌,以麻醉我活跃的神经。这感觉很糟糕,我拿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着,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声响都会让我神经紧绷,呼吸也没法缓和下来,心脏狂跳不止。
一只朴素的小圆木盒被推到了我面前,我吃了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敏锐的感知世界里无法自拔,以至于忽略了身边最显而易见的变化,我深知都没能察觉到他在昏黄灯光下的巨大阴影。
“您可以尝试一点木天蓼的,”凯布低下头,用尖利的指甲轻轻敲打着木制的吧台。每当他做出这样单调的小动作时,就说明他正处于犹疑之中,“抱歉,因为对我们这样的猫科很管用......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谢谢。”我将那只小盒子紧紧握住,凯布的这一举动着实令我感动。平日里我们不过是讨论工作上的事情,而其它方面,我们总是对彼此三缄其口。比起吊儿郎当的努比斯和年轻的巴巴里,他似乎更加的心事重重,而我也不好意思一再逼迫他谈及心事,这或许是我们终究不是一个种族的关系。“不用抱歉的,很显然,我们现在是同类了。”
“同类吗?”他注视了我片刻,再次低下了头,“其实......我们应该更早地向您表示感谢的。你看,我们虽然被成为‘毛皮族’,可说到底也只是按照人类喜好培育出的半兽人而已,就连我们自己都对‘皮毛组’一无所知。但是您,阿黛尔小姐,您让我们有了容身之所,存在的意义。这或许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感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
他忽然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向我鞠了一躬,一时间搞得我后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你你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我傻兮兮地挥舞着手臂,却找不出接下来适宜说的话语。刚刚决定将他们留下来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为自己着想的算盘,却从未理会过他们的感受。事实上,我和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同类。身为异土人的我就像他们一样,或许就算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也绝不会被接受了吧,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都是孤立无援的。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第一次开始考量到我的下属们的心情,以及我们的共同点与情感共鸣。
“就算是永远也无法获得归属感,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张狂洒脱地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下去,也算是有意义的人生吧。”我对凯布说道。同时,这句话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一个月后,背部翅膀长出来的地方终于彻底愈合了,只是那两道深渊裂缝似的疤痕着实扎眼。而一直用衣服掩盖很不方便,我常有体热的症状,而且不将后背完□□露就没办法张开翅膀。思量再三之后,我决定去纹身,在整个后背纹满深红的曼珠沙华来掩盖那两道骇人的疤痕。
“顺便再帮我脖子下边的锁骨处纹一个小的吧,用粉红色,不要太显眼。”背部的纹身快要完成的时候,我对身后的老师傅说道。
“没问题啊,要什么图案?”
“那个。”我指了指窗外海盗船上惹眼的海盗标志,“就纹我们家族的标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