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2
头痛欲裂。
工藤优作虚弱地依靠在门边,塌下来的双肩胡乱地披着一件洗得太多次而泛白的棕色外套。目送着新一被救护人员抬上救护车,他狠狠地挤了下眼,抿了抿唇。双手捧着羽贺老师冲泡好的速溶咖啡,指腹摩挲着马克杯的杯壁,优作抬眼对上穿着警方制服的好友的眼神。
“你没事吧?脸色很不好……”
“没事。”优作摇了摇头,很快因为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阵痛停止了这个动作,视线依旧没有从载着新一的救护车疾驰而去的方向移开。
“果然啊,”目暮喝了一大口杯中的咖啡,“你还是在担心新一君。”
“嗯……”优作淡淡地应了一声,埋头啜饮一口咖啡,下一秒险些将喝进嘴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喷出来,“该死,这玩意儿根本就不能称为咖啡!”
“这不是咖啡吗?”
“才不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给它起个名字叫‘君子之交’。”优作郁闷地晃着马克杯,苦笑道。
“嫌咖啡味淡吗?那边还有,你可以自己加。”鹿目老师很快明白优作的意思,笑着插了一句,指了指桌上的速溶咖啡罐,“警官先生呢?”
“唔,我这样的就行了。”目暮说着,饮尽了自己杯中的咖啡;优作加了两勺速溶咖啡粉,用勺子搅动着杯中的液体,一向明朗的双眸此刻满是倦意。
“我不明白,你为何会那么在乎新一?”目暮搁下喝空的杯子,对着桌上的人道了声谢,旋即迈步到优作身旁,“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儿子。”
“啥?”目暮瞠目结舌地看着桌前的藤原;后者眯眼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
“我开玩笑的啦,就是想缓和下气氛嘛……”
“……”目暮不满地瞪一眼藤原,嘟囔着骂了一句;优作只是简单的笑笑,对藤原的玩笑话不予反应,垂眼啜饮着杯中的咖啡。
“河野老师是因为意外吗?”想到了什么,优作率先开口询问道。
“唔,监识人员说从护发素的瓶子里查出来砷元素。”目暮掏出本子,翻到记录着线索的那一页,对着优作道。
“果然是因为护发素啊……”优作低沉一声,陷入沉思。
“目暮!过来帮忙啊!”
大门口处响起一声催促,穿着雨衣的一名警官一边说着一边擦着刘海上的雨水叹气。
“别你自己躲在屋内喝咖啡偷懒,我们几个冒雨调查花园好不好?”
“谁偷懒了?我不是在调查卫浴室和询问老师们的不在场证明吗?”目暮反驳道,“话说玫瑰花园调查得如何?”
“别提了,花园深处发现了一具尸体,我们正想办法搬出来呢!”
“玫瑰花园里的尸体?”目暮愣了愣,眼神瞬间犀利如鹰隼,“你确定?”
“对啊,在玫瑰园的最深处。啧啧啧,真是太可怕了。”
女人?难不成是……
工藤优作端着咖啡杯的手颤抖着,机械地转头望向坐在桌上喝咖啡的井上和藤原,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只觉得喉咙一阵发干;井上紧张地弄翻了自己的咖啡,不住地向身旁的人道歉;藤原手里的咖啡匙“铛——”地一声掉到地上。
“出去确认下吗?”
“嗯!”藤原和井上双双点头,各自撑起一把伞;优作套上雨衣,尾随着目暮在泥泞的玫瑰花园间的小径上彳亍。
“准备好了吗?”蹲在地上的一名警官说着,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优作的视线投向倒在玫瑰花园里的人,狠狠地蹙眉。
神林老师空洞的眼残留着最后的恐惧和不甘,秀发沾满了泥土,她的胸膛被类似刀一样的凶器刺穿。在她的伤口处,斜插着一朵被雨水打得病怏怏垂下头,仅剩几瓣花瓣的红玫瑰。滂沱的雨加速了血液从伤口里涌出来的速度,她身下的泥土被浸染成一片妖异的嫣红。头顶的暴雨依旧没有停息的迹象,兜头兜脸地从天穹泼洒下来,似欲将玫瑰花园里的一切一并吞噬。
静静凝望着倒在暴雨中的神林老师,优作的脑海里冷不丁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面庞。她温柔地望向自己,海蓝色的眸子凄婉又哀伤,对着自己缓缓伸出手,唤着自己的名字。没待优作回过神来想回应她,下一秒炫目的白光包裹着女子的身躯,刺得他睁不开眼。待他的双眼再度适应周遭的光线时,眼前是一滩怵目惊心的的血泊。
妈妈?
优作呆了片刻,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为什么会突然的,想到妈妈?
“喂,优作,优作!你没事吧?”早就察觉到优作的不对劲,井上在他的眼前猛烈地摇晃着手;优作无力地捏了下紧缩的眉心,摆了摆手。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母亲……没事。”对上同伴们担忧的眼神,他勉强笑了笑,内心却翻涌如海。
“你真的不需要回别墅歇一会吗?”
“都说了我没事!”
“好,好吧。”优作突然爆发的脾气让井上缩了缩脖子,不再管他。
“那么,是她吗?”目暮清了清嗓子,询问道。
“嗯,是神林老师。”藤原草草地扫了一眼尸体,难以置信般地摇头,“怎么会……”
“照优作你的说法,神林老师是准备去睡觉,但是藤原君透过你们卧室的窗口,看到她了是吗?”
“嗯。”优作点了点头,“她大概是被凶手叫出去的吧?手里还握着纸条呢!”
“可是,那是从书上撕下的一页而已,根本不是凶手给她的什么纸条。”监识官略带不解地摇了摇头,将装在袋子里的书页展示给优作看。那是匆匆忙忙从书上撕下来的一页,边缘异常粗糙,有些许平假名都残缺不全。被雨水浸泡又被紧紧攥在手里,更是加大了辨识的难度。不过优作断断续续地拼出了一些词。——玫瑰花即使换了一个名字,还是一样芬芳。
玫瑰花即使换了一个名字,还是一样芬芳吗?
——有区别吗?黑羽也好,工藤也罢,你都是我最爱的孩子啊,优作……你就是你,从不会变。
母亲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优作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嗓音挥去。
从不会变吗?可是我感觉自己已经变了。
优作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感受到无助和恐惧,但是认识新一后,就不再那样天不怕地不怕。
——他一直在害怕着,那个少年的离开。
“玫瑰花即使换了一个名字,还是一样芬芳。这是当然的嘛,命名什么的,还不是那帮学者说了算。说真的我完全分不清月季、蔷薇和玫瑰有啥区别。”
“所以你到现在还是单身。”
“你俩少贫嘴。”优作打断井上和藤原的话,略显不耐烦地扬着纸页,“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一句台词啦!”
“什么啊……又是莎士比亚吗?”藤原嘟囔一句,继而不解地,“不过神林老师为何会撕下这一页呢?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难道老师们当中,”优作支着下巴,转向藤原和井上,“有人用了假名字?”
“名字都是真的,他们在学校用的就是这个。”藤原否认了优作的猜测,“不过……以前一个学长告诉过我一件事,不晓得跟羽贺老师他们说的有没有关系。”
“说!”
“他们的英语老师本来说好是仓田奈美老师,结果正式上课时不是她。草薙老师当时给他们的解释时仓田老师身体不适,不能来上课,需要请长假在家休养。可是学长说他们去仓田老师家,根本没人在。”
“也许住院了呢?或者搬家?”
“至少在东京的医院打听了,都没仓田老师的消息。搬家的话,仓田老师的邻居表示没听说,不知道这事。啊,对了,除了仓田老师,跟仓田老师关系很好的山中老师也辞职了。大概半个学期后,笠原老师来学校应聘,当英语老师。”
“诶,是吗?”
“仓田老师一定不是因为身体原因请长假。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和今天这个案子有关系。把它找出来,工藤君!”
“嗯,我这就去给草薙老师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