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9
血，全是血……
他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手，半凝固的血正不断缓缓滴落，在一片黑暗中醒目的溅开。
滴，答；滴，答 ……
那只手骨节分明，冰冷的血液在突出的血管里流淌。手背小麦色的肌肤现在则被表面暗红色的血掩盖的朦朦胧胧。
这好像，并不是……自己的血。
他抬起头，在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适时的出现了某样东西。是尸体，是一具身材曼妙的女人的。
那女人躺在地上，胸口染着血，像盛开着的火热玫瑰。他还看见，一个少年，站在尸体旁边，愣愣的，看着他的手，眼睛里，充斥着冷漠，深压着恐慌。而少年白色的衬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是如此的显眼……
他试着抬起手来，浓稠的血似乎加重了手的重量，他不得不多用点劲。
他想伸手去触那个少年，却发现距离甚是遥远，可他却偏能将少年每个细节看的异样的清晰。——凌乱的墨色的秀发，跟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同样颜色的瞳孔，唇角淡漠的近乎冷酷的笑容。
“……都是因为你，我和妈妈才会这样！”
“不，不是这样……”嘴角动了动，张口欲辩驳，却发觉自己发不出声。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爸爸，永远不会原谅！”……
男孩冰冷的嗓音伴随着子弹般的爆响在耳边炸开，血色氤氲地弥漫在空气中，他惊恐地看见少年悲哀地笑着望着自己，缓缓阖上眼帘，倒在女人的身旁，渐趋冰冷僵硬的身躯淹没在殷红的血泊。
“不要，这不可能……不要——！”
“Sean先生？Sean先生！”
他的身子猛地一颤，突然睁开眼，明晃晃的酒吧灯光猝不及防刺进他的双眼，疼得他瞬间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别过头去。
“你没事吧，先生？你的脸色很不好。”吧台处的服务生一脸忧虑地望着他，他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喝多了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而已。……呃，我想我应该……回去了……”
“啊，等等，”看着挣扎着抬起趴在桌上的身子的男人，吧台服务生叫住了他，“刚刚有个自称叫苏子剑的人往这里打电话，说要找Sean先生，听他的描述，应该就是你了。”
苏子剑么？那家伙应该前一阵子不是有事回法国去了吗，突然打电话给自己做什么？
“喂？”握着听筒，他的嗓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听你着语气，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嗯？”
“如果你是来告诫我少喝酒、少抽烟的话，你可以挂电话了，子剑。”
“我当然也很想说那个，但是这不是我打电话来的原因。——前一阵子，你跟我在酒吧喝多了，一直喃喃着‘Yusaku’这个名字对不对？”
“啊，大概吧……”他也回忆不起自己当初胡乱喃喃了什么，思索片刻，支吾道。
“我在法国，听到有人说那个名字哦！是个日本女人，好像叫……黑羽雅弥，来宾册上她是那么写的。”
雅弥？难道说，是她？她还活着？
“她、她什么时候说到那个名字的？”深吸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嗓音，他开口道。
“嗯，人家问她长子怎么没有来的时候，她说‘Yusaku’在日本。”
长子？这么说，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那个男人——黑羽的孩子才是吧？她果然，没有要那个孩子。
“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饮了一口杯中的酒。
“你不想知道那两个字怎么写么？”
“知道了又怎样？”冷笑一声，他对着电话那端咆哮着，“那又不是我儿子！一切……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她和自己，充其量只是彼此相爱过的恋人而已。而那个叫Yusaku的少年，不过是叫“黑羽”的那个男人的儿子，只不过……恰好也叫“优作”吧。
“可是，尚，有一点很奇怪，听黑羽先生谈及他的口气，好像那孩子并不是他的……”
“想聊天也算算时差好么？中国这里是凌晨2点！我该挂电话了，子剑！”强忍着怒气，他不待对方在电话里叫喊着什么，生生切断了通话。一饮尽杯中的烈酒，火辣辣的酒精一路烧灼到胃，呛得他直流眼泪。——不，也许，不仅仅是因为被呛到了。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用这个电话要收费么？”揉了揉疼得厉害的太阳穴，他踉跄地站起身，口齿有些不清地询问吧台服务员。
“啊，按照使用时长，算一定话费。——你要结账么，先生？”
“嗯，买单。”修长的手指搭在红色的钞票上，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半敞开的门吹进的晚风让他的醉意稍稍减退。
“麻烦稍等一下，我去查看一下你的通话时长。”
“好的。”叹了口气，目送着服务员身影的消失，懒懒扫了一眼吧台结账处摆放着杂志的书架，好笑般地勾起嘴角。
——日文原版杂志？确定有人读得懂么？
虽然这家酒吧叫“异乡人”，有很多从五湖四海的外国人会聚在这里，但这本混杂在其他欧美语系的杂志中的日文杂志，还是显得太突兀了。——突兀到他一眼便察觉到这本杂志的存在。
等待似乎遥遥无期，觉得没事可做得他抽出那本杂志，坐在凳子上，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目录，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篇章，半晌蹙起了眉头。
搞什么名堂，这本杂志都是言情小说么？如果后面也没有什么的话，他可是要把这本杂志放回去了。
想着，他浏览着另一页目录，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却将他的目光牢牢钉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指尖划过黑色的印刷字。手指飞快地翻动着书页，一目十行浏览着推理小说的片段，娴熟的文笔和精湛的构思，让他愈发震惊。
——你不想知道Yusaku对应的两个字怎么写么，尚？
我想，我大概知道那两个字怎么写了，子剑。
工藤优作。
你，会是我的儿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