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诶?优作那孩子依旧不打算回来么?”
“是啊,他说他打算靠他自己,一个人在日本生活。——还真是倔啊!”
“唉,优作一直这样啊!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说话的女子捧着红茶杯,将茶叶末拂到一边,呷了一口茶轻叹,墨色的秀发扎成随意的马尾,低垂在左肩。轻拢耳边的鬓发,她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子——美纱的父亲伯纳德先生,绽开温柔又悲悯的笑容,“葬礼定在什么时候……?”
“明天。黑羽夫人您……”
“嗯,我和亚彬会来的。”手捂着茶杯,她想到了什么,抱歉地一笑,“盗一跟朋友去魔术巡回演出了,估计也赶不回来吧。”
“没关系,黑羽先生和您能去就已经是我的荣幸了。”伯纳德先生饮尽玻璃杯中的白兰地,微微一笑。片刻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身子微微前倾,“黑羽先生应该认识斯坦利先生吧?他是很著名的外科手术医生。”
“嗯,见过一两次。——伯纳德先生也邀请了他吗?”
“他昨天一家三口在中国的苏州,今早搭飞机飞回来,真是为难他了。”
“噢。——还要酒了么?”
“不用了,谢谢。来点饼干就好。我妻子本来就比较介意我喝酒……”伯纳德先生摆了摆手,女子“哦”地拖长了音,歪了歪头,简单地笑着递上饼干。随着她偏头的动作,伯纳德先生越过她的肩看到墙壁上有些年头的照片,初中生模样的男孩穿着浅蓝色的衬衫,神情淡漠地平视前方,近乎无视身边的男子;另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倒是拉着男子的手,笑容灿烂愉快。
“那个是……优作君、盗一君和黑羽先生的合影么?优作君是不是不太喜欢拍照?”
“嗯?嗯,优作离开法国不久前在塞纳河畔拍的。优作的确觉得我给他拍成长相册什么的很无聊,常常露出那种臭屁死傲娇的表情,不配合照相。”扭头看着身后的照片,女子的嘴角流露出丝丝温柔。
“虽说是兄弟,但是总觉得优作君和盗一君的性格差别挺大的呢!”
“啊哈,是么?”女子愣了愣,笑了起来。
“是啊,而且——也许是我听错了——他的朋友们好像喊他是,呃,工……工藤?这是怎么回事?”
工藤?!
女子唇角的笑容倏尔僵硬,眸子里掠过一丝悲哀的笑意,端着茶杯的手一颤,琥珀色的茶水打湿面前的桌布,顺着桌沿滴下,在洁白的裙摆上晕染开。滚烫的茶水触及肌肤的瞬间,她方才收回飘飞的思绪,手忙脚乱地拿起纸巾擦拭。
“黑羽夫人?”
“没、没事。”强笑着,她的心却隐隐作痛。
“优作难道真正的姓氏是‘工藤’么?”
“伯纳德先生一定听错了吧,也许他身边有个姓工藤的朋友。黑羽和工藤的发音也比较像。”
“嗯,好像他身边是有个姓工藤的少年。”伯纳德先生蹙起眉,苦苦回忆着;女子脸上笑着,心里泪落成海。
工藤、工藤……
优作,你离开法国,独身一人到日本东京,是不是就为了摆脱本不属于你的身份和姓氏?
为了不让未婚先孕的母亲难堪,优作默然接受“黑羽家长子”这个身份,默然接受母亲和继父在法国的朋友称呼他为“黑羽优作”,但私下里,想必优作时时刻刻渴望摆脱这一切。——要不然,为何一到日本,他就用了他真正的姓氏,那个被自己埋藏在记忆深处,属于她真正爱过的男子的姓氏?
她曾祈祷着她未来的孩子不要像他。
可是儿子优作,偏偏那样像那个男人。同样精致的眉宇,同样坚毅的脸庞,同样的倔强。
这,算不算一种讽刺呢?
“多谢款待,那么,告辞了。”伯纳德先生浑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不再多坐一会么?黑羽他过会就回来了。”
“不了,回去还有事。”伯纳德先生笑着摆手,“真的要走了,黑羽夫人。”
“明天见。”笑着挥手与伯纳德先生挥别,待对方的身影消逝在渺远的地平线,她折回身子,凝望着墙壁上优作的照片,幽幽叹了口气。
既然是你的选择,那妈妈我就不多干涉了。一定要幸福啊,优作……
——工藤优作。
轻喃着儿子的名字,笑着勾起嘴角,泪水却悄然滑落。
从未叫过优作的全名,他真正的姓氏,是她不愿被人提及,也不愿触碰的痛。
多好啊,你回到日本,就能听到别人喊你真正的名字了;我呢?
会亲昵地那样叫我的人,在哪呢?
“尚铮……”
如果你还活着,请你回到我身边来。
再用独属于你对我的称呼,亲昵的唤我一声“雅弥”;
我还有一个秘密,或者说是惊喜要告诉你
——工藤优作,是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