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杀

沈心紧张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临近高考,晚上的课已经全是自习,作为走读生,她可以提前离开,自行在家复习。

踏出校门,与她一起出校的走读生们汇入守在校门口的人群,乘上各式各样的车辆,疾驰而去。

没人来接她,她穿过人群,朝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走去。

走到一半时,她略皱起眉头,她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并且数量还不少。

是警方的人在暗中观察她?

她脚步未停,按照原有的速度继续朝公交站台靠近。

经过感知,从背后看向她的视线似有若无,匆匆一瞥后,隔两三秒钟又再看她一眼,并且他们混在家长群体里,难以辨认出来。

终于走到公交站台前,沈心身子略朝校门方向站立,暗中窥探的目光并没有减少,也没有可疑的人朝公交站台过来。

等了近五分钟,公交车到站,沈心上车,暗中窥探的目光随着车门缓缓合拢而消失。

他们没有跟过来。

这条公交线路的乘客并不多,车上的空位还很多,她挑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将车窗敞开了一条缝。

目光对向窗外,看着开阔的视野,幽闭恐惧症带来的不适得到极大缓解。

过了两个站点,沈心突然惊觉,暗中窥探她的视线再次出现。不过,和在校门口的时候感知略有不同,车上的这道目光更直接、更肆无忌惮,就像黏在她的背上一样。

她面色不显,但是插在衣兜里的手已经握紧。

如果说在校门口观察她的人是警方,那车上出现的这位又是谁?

她必须要确认是谁在跟踪她。

在市图书馆站提前下车,趁等红绿灯过马路的间隙沈心终于看清了尾随她的人。

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长相以及穿着打扮都十分普通。

他远远的站在公交站台旁的阴影里,目光阴郁。

行人指示灯亮起绿灯,沈心收回目光随着人群朝马路对面走去。

等她走到道路中央时,突然心里发毛,危机感瞬间达到顶峰,一辆黑色的轿车出现在她左手边五十米外,但是它的速度不减反增。

只需要几秒钟,它就会直接冲入人群,而此时周围的人都还没有发现异常。

她该怎么做?任由汽车冲入人群,还是警示周围的人,让他们快跑?

她敢肯定,这一切都是后面尾随她的人搞的鬼,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应该也是为了验证她是否已经觉醒魂种。

只是他如此疯狂的验证方式,可以确定的是,他绝不是警方的人。

三十米!

不行,不能让车碾压人群,她做不到为了隐蔽自己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不相干的人被车撞飞,沈心抬起头大喊道:“快闪开,车来了!”

人群顿时出现骚、动,他们终于发现不远处疾驰而来的轿车的异样。

在人群四散奔逃的混乱中,沈心回头看向仍站在阴影里的男人,他原本阴郁的眼睛此时溢满白色流光。

果然是他!

轿车从人群散开的间隙间飞驰而过,惊魂未定的人们边走边骂,发泄心中的怒意。

沈心却快步往回走,等回到马路边,阴影中的男人冲她咧嘴一笑,看他嘴型,应该是在说:果然是你。

她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紧接着,她抬起右手,伸出无名指。

在心里默念道:“我要藏起他过去三分钟的记忆。”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视野中仅剩下目标男人的身影,一道光从男人的头顶冒出来,就像幻灯片一样,上面印有他过去三分钟所经历的记忆。

沈心心念一动,记录有她过马路的记忆便自动脱离出来。

这段记忆飘在空中等候她的指令,可以藏进虚空,也可以留在原地。

这——

安桃姐曾经告诉她,【迷藏】除了可以将自己藏起来外,还能藏其他东西,比如一些物件和人的记忆、身体部位等等。

等她真正运用之后,她才惊觉,这应该不止是藏起来这般简单。诸如她曾经藏起来过的止血钳这类东西,倒是可以说是藏起来,但是人的记忆和身体部位,怎么看都不止是藏起来。

例如记忆,让目标感应不到这段记忆的存在就算藏起来,它或许还在目标的身上,但【迷藏】却是直接将这段记忆从目标身上剥离出来。

就像安桃姐惩治宗飞文一样,她藏起了宗飞文的命根子,那东西就自动从他的身体消失。

换个更恰当的形容,比起单纯的藏起来,这更像是剥夺。

剥夺你拥有它的权利。

那——

安桃姐所说的,她把从宗飞文这剥夺下来的东西,藏在了郑可心身上。

这应该也不止是藏起来,而是赋予。

赋予你拥有它的权利。

具体的能力细节,她还得在一次次运用中去挖掘。

沈心没有花费额外的魂力处置从目标身上剥夺下来的记忆碎片,记忆碎片这类物质,脱离了源头,风一吹就散了。

收起魂力,周围恢复如常,人行指示灯变成红色,她的周围又聚起一波行人。

阴影中的男人恍惚了一瞬,他赶紧朝沈心看去,还好,她还在马路边等红绿灯。

等会儿他准备验证一下目标是否已经觉醒,他计划通过魂种能力控制一辆汽车朝目标冲过去,看她是什么反应。

人在应激反应下总会不经意间露出马脚。

指示灯绿灯亮起,人群开始朝马路对面走去,可等了一会儿,沈心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傻站着在干什么?”男人不解。

直到她周围的人群都已经走过斑马线中央,她依旧没有动。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红绿灯,行人通行时间只剩十五秒钟,她还走不走了!

十秒!

男人心生不耐,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等候红灯的车辆已经在停车线前排了三排,就算他控制后面的车辆冲过来,首先撞上的也是拦在前面等红灯的车辆。而控制前面这些停下来的车辆,更不可能,从发动起步到提速冲出来,时间根本不够用。

七秒!

呆愣着的沈心终于动了,她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开始闪烁的红绿灯,然后抬腿就朝马路对面冲去。

“妈的!”

男人眼睁睁看着气喘吁吁的沈心径直走向图书馆旁边的书店,等她进了书店,男人暗骂道:“这目标是不是他妈的有病!连过马路都能发呆愣神差点错过时间!”

他的验证计划泡汤,看样子只能另外再找机会了。

进了书店后,沈心走到最里面,避开男人的视线,靠在书架上微微喘息。

等平复下来,她隐藏住自己的存在感,走出书店,穿过马路,来到男人的身旁。

他慵懒地站在原地,目光看向书店,右手握着手机搁在耳边,道:“人现在进书店了,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她真的觉醒了?”

“你试探过了?”

“还没来得及试探,她就像个呆子,木木愣愣的,读书读傻了吧。”

“别掉以轻心,不要步罗立群的后尘。”

“呵,罗立群?他在这里待了三年,荒废了大把时光,早就废了,别拿他和我相提并论。”

“算了,你如今第二个C级魂种觉醒,气头正盛,只负责试探目标是否觉醒危险应该不大。但你要切记,由于你距离西云市最近,所以组织才在罗立群失联后临时派你过去,你只需要完成对目标的试探即可,其他诸如最后的抓捕任务一定要等其他人员后天到齐后再行动,”

“行了,别唠叨了,我就远远跟着行了吧。”

“好,你自己注意,组织其他成员预计后天下午六点到齐,到时候你并入行动队,共同完成对目标的抓捕任务。”

“嗯,收到。”

男人不耐烦地挂掉电话,抓捕沈心这事本和他没有关系,这件事情一直是罗立群在负责,但是前天晚上罗立群突然和组织失去联系,组织意识他可能出事了,这才派离西云市最近的他过来查看情况。

他先后去了罗立群工作的学校以及宿舍都查看了,罗立群确实已死,现在唯一还需要他确定的就是目标是否提前进行了觉醒。

至于罗立群是怎么死的?他才懒得深究,不管是不是在阴沟里翻船,潜伏三年都还落得被杀的下场,男人都嗤之以鼻。

他如今第二个C级魂种完成觉醒,能力较之前提高了一大截,对付一个刚觉醒的小朋友还不是手到擒来,也不知道组织上为什么这么重视,还派了专门的行动队伍过来。

按他想,管他三七二十一,他直接把目标抓走了事,哪还用那么麻烦。

他看了看时间,目标怎么进书店这么久还不出来?

难道是察觉到异样悄悄溜走了?

男人脸色一僵,他得过去看一看。

等他快步走到红绿灯,行人指示灯刚好跳到红灯。

正在等红绿灯时,他看到沈心抱着几本刚买的书从书店出来,他松了一口气,暗道:“吓我一跳,我就说怎么可能被发现。”

他看到沈心漫不经心地走到马路对面,等沈心站定后,他们的视线措不及防对视上。

男人心里咯噔一下,沈心看向他的目光大方毫不掩饰,不仅如此,她还冲他甜甜地笑了笑。

他被发现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沈心举起右手朝他轻轻一指,他情不自禁地抬头,原本正是红灯的行人指示灯突然变成了绿灯,而且读数还显示的是七。

没有来得及深究红绿灯的异样,视线中周围的人已经全部走到马路对面,他脑海里生出想要迫切冲过去的念头。

右脚情不自禁地抬起,他迅速朝前迈出步伐,他得在红灯亮起前冲到马路对面!

冲!

砰!

随着粉身碎骨的疼痛迅速传遍全身,视线也开始出现错乱,像是信号失灵的电视机,画面不断来回闪烁。

本是空荡荡的斑马线上突然出现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轿车。

他被撞飞了。

思绪出现短暂的混沌,等他再艰难看向马路对面时,那盏行人指示灯却刚刚从红色跳成绿色,沈心抱着书本看向他,嘴唇一张一合。

她在对他说:“再见。”

砰!

身体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汽车紧急刹车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先后传进耳朵。

他躺在地上,艰难地抬头,蜂拥过来查看他情况的人群就像一堵墙,墙的那边,沈心径直走过。

他想不明白,可他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