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这还怎么吃！
山中家族的族人们齐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在几个外族孩子的身上。他们未必是恶意，很多人也觉得平城针对几个毛孩子的言语实在是有些过分，但他们也更想看看族长一家人的反应，看看他们如何应对平城的刻意挑衅。
“平城叔，他们还都是孩子，”井一感觉一股热血涌上了脑门，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依然恭敬地说道，“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出来，完全没有必要针对他们吧？”
平城挑眉看了井一一眼，“哼”了一声，并没有屈尊做出回答。虽然井一是无可置疑的下一任家主，但平城毕竟比他长了一辈，在山中家族中的地位又仅次于族长，所以他被平城□□裸地无视，并没有谁提出异议——就连山中先生都没做出什么反应。
惠比斯马上就十二岁了，相比其他人更加懂事。早在刚才平城发话之后，虽然井一并没有吩咐他们什么，他就已经放下了筷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身边的阿凯只能看到他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握紧拳头，骨节有些发白。
惠比斯：……这家伙干吗拿我们撒气啊？算了……不能给井一老师丢人！！
惠比斯停了手，阿凯虽然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他依然能感到平城对他们几个的敌意，在惠比斯戳了他一下之后，阿凯也停了下来，似乎默默地思考着什么。
凛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狠抽了一耳光似的，她低下头来，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烧。
这……会不会给井一老师添麻烦呢？我们是不是就不应该留下来？
然后，她微微侧过头来，想和桢对个眼神。可惜的是，桢这会根本没看她。
四个孩子当中唯一的例外就是野原桢。
一开始听到平城提到什么“外人”时，桢也下意识地一肃，嘴里鱼干的味道似乎有些发苦。但是在那之后，平城一个又一个“外人”的称呼冒出来，桢突然感觉一股火气好像刚吃下的芥末汁一样冲了上来。
凭什么？？？
于是乎，野原桢根本就没理会餐桌上的暗流涌动，以在忍校当中历经重重培训的像模像样的贵族餐桌礼仪，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平城的挑衅，井一老师的反击亦或是凛的担忧，似乎都与她毫无关系。她的任务就是在这个祥和温馨的新年，消灭掉精美的食物，而不是在别人的打扰之下饿着肚子回家吃泡面。
凛不安地低声说了一句：
“阿桢你别吃了。”
山中家族可是感知系忍者家族。在场的忍者能占到总人数的四分之一，所以凛这句话根本没有什么保密效果——四分之一的人听到了，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桢面不改色地咽下嘴里的藕片，声音清脆地回答道：
“今天可是新年呢！虽然我们只是受山中叔叔的邀请来参加聚会的，但这些食物要是不吃完的话就会浪费了！井一老师一直教导我们不能浪费粮食呢！！”
四周鸦雀无声。族长大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却依然没有从平城身上把注意力转移开；井一之前还在皱眉，听到桢的话之后，他转过头来冲桢眨了眨眼睛；自觉被顶撞的平城则没再喂自家孙子吃东西，而是阴沉沉地扫了眼桢。
“没有教养的小丫头！山中家族的聚会哪轮得到你在这大放厥词？？”平城喘了口粗气，“井一啊，你这个老师也应该负责一些，学生们都这样顶撞长辈的话，未免太丢人了！！”
还没等井一回话，桢便放下筷子，摆出一副苦恼的表情来。
“咦，是这样的吗？您刚才嫌我们几个小孩吃的多……可井一老师教育我们不浪费粮食也没错啊！”桢撅着小嘴作思索状，“那……那这样，您吃了吧？？”
她迟疑地把面前已经被夹得七零八落的餐盒向平城的方向推了过去。
餐桌上响起了两声明显被压抑着的笑声。
井一忍着笑向桢摆了摆手道：
“没关系的，平城叔并不是这个意思呢，你们别在意啊。”
“好！”桢欢快地说道，“不过平城大人您要是没吃饱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啊，我们会把食物给您留着的！！”
如果说刚才桢的话还算是反击的话，对平城来说，这会得到了老师安抚加成的桢可算是在他面前不知死活地嘚瑟了。他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碗筷整体向上蹿了蹿。随后，他狠狠瞪了毫无惧色的桢一眼。
高级忍者的气场突然爆发出来，几个孩子顿时感到呼吸不畅，惠比斯和阿凯固然是面色苍白手脚冰凉，实力稍差的凛和桢更加不堪，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冒出了冷汗。
“果然是好老师教出来的好学生呢！”他露出了牙齿，“没必要这么放肆吧？就算有什么洞察之眼，也不过就是个不……”
“平城叔！请你自重！”
坐在学生们上首的井一拍案而起，护住了他们几个。在他的反击之下，平城不得不收敛了外放的杀气。可惜的是，虽然井一已经尽力不去针对就在他面前的山中风，两个上忍释放的气场也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能够承受得了的。小男孩就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兽，嘴巴一咧，“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小风……”
跟着平城进屋的红发女子应该是山中风的母亲，看到年幼的儿子眼泪鼻涕混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惨样，心里一急，直接站起来想要把孩子抱走。但是在平城面色不虞地向她使了个眼色之后，她忍气吞声地重新坐下来，时不时担心地看看儿子，生怕他再次受到什么伤害。
这……这就是高级忍者的实力吗？？
“平城啊，”一直在围观闹剧的族长大人终于发话了，“几个孩子而已，也值得你这样？把小风都给吓哭了。赶紧吃你的御节料理吧，别丢人了。”
“丢人”这话是刚才平城用来教训井一的，这会被族长捡起来甩回到自己脸上，可想而知他的脸色有多精彩。
山中平城的刀子一样的目光依次在井一和几个孩子的脸上刮过，终于又落在桢的脸上，他“哼”了一声。
“不过是洞察之眼而已，难得是难得，却并非不可替代，”他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山中先生身上，“说到外人，大哥，我可早就想跟你说说了，你身为族长，肯定是要以本族人的利益为先吧？”
山中先生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点了点头。这会的他，那股书呆子一般的学究气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自信。
“我们山中一族有不少生意都是和奈良、秋道家族一起做的，从前的规矩虽然是每个家族各占三分之一的红利份额，可过了这么多年，我们家族的人口可是越来越多了，这规矩是不是得改一改了？？”
山中先生无声地笑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餐盒。
“井一，你先带几个孩子去做些别的事……”
“别啊，大哥，”这会平城倒是不干了，似乎留下了几个孩子就能对家族内部的对话做个什么见证一样，“你刚才不是也说了他们不是外人吗？既然是井一的乖乖学生，就应该帮着我们山中一族才对嘛！！”
族长大人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淡淡地问道：
“那你想怎么着？”
“很简单啊，大哥你应该跟奈良、秋道那两家族长一起商量商量，红利应该重新分配才对！最起码要按户分配啊！”
“哦，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大哥你别打马虎眼，我说的是把所有的红利平均分配，而不只是我们山中家族那三分之一！！”
“这不可能！”族长大人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们三家都出同样多的钱，出同样多的人力，没有道理要占别人家的份额！”
“话不是这样说的！钱是一样没错，可人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吧？”平城板着脸，脸上的法令纹看着更深了些，“大哥你是不是当族长太长时间，天天高高在上的没有时间来关心我们普通族人的生计了啊？我是忍者，我不多说什么，可我也知道我们的普通族人们天天都在药田里忙活，面朝黄土背朝天！天天都在担心年成和害虫！我是不怕受苦的，可我见不得我们的族人受苦！！”
族长大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是这样想的？”他转头看看餐桌上面色各异的其他族人，“你们……也都这样想？”
有人摇头；有人犹豫不决；有人目光热切。
“哎，你们啊……”族长叹了口气，“平城，你是真不了解这些事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大哥！！”平城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只要你同意，明天我们就去找那两家人重新签署合作协议！可不能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了到最后还拿不到应得的东西！！”
餐桌上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已经有人跃跃欲试了。
“平城兄弟说的对呢！”
“没错啊……谁不知道我们这些药农是最苦的了？”
“我早就觉得这么分配不合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