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慈善拍卖会在冠世集团旗下的麒麟酒店举行,来参加的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权贵。
会前晚宴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随处可见举杯碰撞、低声交谈的身影。
蒋忱到时不意外引起一阵喧哗,门口候着的记者拍他比拍前头的几个当红还要积极,相机快门按得像是不要钱似的。
拍卖会主办方的老董一见他就笑着脸迎上来,恭维了几句之后,亲自引着蒋忱进去,接待其他来宾的工作则交给了旁人。
蒋忱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参加宴会后的拍卖会,无意参加前头的晚宴。主办方一早就收到了韩煜的消息,提前准备好了休息室,老董将人招呼到里面后,又安排了餐食和红酒才离开。
蒋忱刚坐下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一个穿着正装,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出,大步朝蒋忱过来:“阿忱,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没和二叔说一声。”
来人是蒋忱的堂叔蒋鸿振,蒋老爷子的二儿子,负责冠世集团旗下的酒店、水疗会所等行业。
蒋忱从沙发上站起来,叫了对方一声:“二叔。”
蒋鸿振应了声,看了眼主办方给他准备的餐食,皱了下眉:“离拍卖会还有时间,要不到你房间去休息,我让餐厅给你准备点吃的。”
麒麟酒店的顶楼有专门留给蒋忱的套房,主办方准备的餐食虽然丰盛精致,但好几样都是蒋忱忌口的东西。
“不用这么麻烦。”蒋忱制止他,示意韩煜先出去,这才问他,“二叔一个人吗?二婶呢?”
“在外面宴会上和其他人聊天。”说到自己的妻子,蒋鸿振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看着蒋忱道,“听说今晚黎家的照卿小姐也来,你们正好见见面,你的婚事老爷子已经提了好几次了,你再不上点心,我也跟着被他教训。”
今天蒋忱从蒋家老宅离开后,蒋老爷子电话就打到了蒋鸿振这边来,让他和妻子必须找机会给蒋忱把把关、拉拉线,这不,一听说蒋忱到了,他立马就赶过来了,而妻子也守在宴会上等着找机会和黎家那姑娘认识。
黎氏集团的大小姐黎照卿,据说比蒋忱要小一点,但是年纪轻轻已经是自家公司旗下一线服装品牌的主设计师,曾经还拿过国际类服装设计大奖,家世样貌上和蒋忱也匹配。
蒋忱不疾不徐地拿起一旁的红酒给蒋鸿振也倒了一杯,声音闲散道:“罗曼尼康帝,二叔品品。”
他姿态松弛,单臂置于扶手上,周身多昭示着懒得应付。
蒋鸿振知道他在转移话题,看着推到面前的酒杯,他端起酒喝了口,赞一句好酒,才又继续说道:“我知道现在没有结婚的心思,二叔呢也不想拿这些来让他烦心,但是老爷子千交代万交代,我多少要走过过场。”
蒋忱听罢,了然地笑道:“二叔辛苦了。”
他是老爷子的孙子,俗话说‘隔辈亲’,有些话他可以当耳边风,但是蒋鸿振不行。
蒋鸿振摆摆手,决定下一剂狠药:“其实我还知道你身边有个女朋友,不止我知道,老爷子也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蒋忱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才又接着说下去:“我先声明,我没有调查过你那个小女朋友,你可不能把账记到二叔身上,只是之前老爷子问过几句,我就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言外之意就是他没有调查过,但是老爷子肯定是有,在知道有夏安这么个人的情况下,老爷子仍旧让蒋忱认识其他人,就代表他不认可蒋忱和夏安的关系。
其实这种情况在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家中很常见,不管是子女还是孙辈,婚姻大事首先考虑的都是门当户对,即使在S市很难找到和他们蒋家门庭相当的家族,那就放宽了要求找,但差距也不能太大,要么是商界强强联手,要么是政商珠联璧合。
他和他的妻子是如此,蒋忱去世的父亲和母亲也是如此,蒋忱是如此,往后蒋闻晏也是如此。
这样的情况在豪门世家比比皆是。
如果婚后两人能培养感情,互相情投意合最好,不能的话做到相敬如宾就行。
这种事情,他相信蒋忱是心里有底的。
果然,蒋忱晃着酒杯:“二叔放心,我心中有数。”
蒋鸿振见状便也没有再继续劝,反正老爷子的交代他是做了,但结果如何他就左右不了了。于是他伸手拍了拍蒋忱的肩膀,从椅子上起来:“那行,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今晚的客人有不少麒麟酒店的至尊vip,他还需要出去打点关系。
蒋鸿振离开后,门外的韩煜重新回到了侧厅,作为蒋忱的助理,他要随时侯在旁边,以备工作需要。
蒋忱随意吃了点东西填胃,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拍卖会清单来看。
今晚的拍卖会种类颇多,珠宝、瓷器、字画都有。
蒋忱意兴阑珊地翻着册子,在翻到某页时指尖一顿,目光停在上面那条璀璨的蓝色钻石手链上。
“韩煜。”
他扬声叫了一句,侧厅候着的韩煜走了过来:“蒋总。”
蒋忱抬头问:“夏安的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夏安和蒋忱在一起这几年,夏安的生日礼物、节日礼物、纪念日礼物都是韩煜一手安排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这些日子他记得比两个当事人还清楚,每次临近夏安的生日他都会提醒蒋忱,同样的,到蒋忱的生日时,他也会提醒夏安。
蒋忱一问,韩煜立刻就回道:“是的,夏小姐的生日在四月二十九,还有半个月。”
蒋忱的目光重新回到册子上,修长分明的食指点了点上面的钻石手链:“这个如何?”
该款手链的主钻为蓝色星形切割钻石,周围镶嵌了九十九颗白色系的钻石,链条相扣处坠着两颗和主钻同色系的蓝色小钻石。
册子上没有标价,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这条手链价值千万。
韩煜由衷地说道:“蓝色和夏小姐的气质很般配。”
“我也觉得。”蒋忱唇角微扬了,看来今晚也不算白跑一趟。
不多时便有主办方的人来请蒋忱前往拍卖会所在的宴会厅,蒋忱合起册子,在对方的引领下离开休息室。
主办方特地给他安排了VIP区域的前排,旁边坐的是他的二叔蒋鸿振。
蒋忱还未刚落座,蒋鸿振便凑过来,扶着他的肩膀转了半圈,说:“阿忱,这位是黎氏集团的黎照卿小姐,我记得你们眼前还是初中同学,这么久不见了,打个招呼吧。”
说完又对坐在后排的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的女子说:“黎小姐,这是我刚才跟你提起的,我侄子蒋忱。”
他的介绍中虽然没有带两人的职务,但蒋忱来前双方早已有过交流,彼此身份都知悉。
蒋忱虽然没有将联姻的事情放在心上,但出于尊重,还是礼貌地朝对方伸出手:“你好,我是蒋忱。”
黎照卿站起来,莞尔一笑,伸手握住他:“你好,我是黎照卿。”
黎照卿和蒋忱严格来说并不是同学,只是初中同校罢了,当时蒋忱比她还高了一级,而且他们只做了不到半年的校友她就出国了。
但是“蒋忱”这个名字自打她从法国回来就一直有人在她面前念叨,她爷爷更是把蒋忱当做她未来老公的首选,今晚来前还嘱咐她要找机会和蒋忱搭上话,最好能拉上关系。
黎照卿刚回国,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发展事业,对商业联姻这种事情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不管是从身高样貌,还是谈吐气质都是人中龙凤,而且作为冠世这么大一个集团的掌权人,肯定也是手腕了得。
确实是结婚的好人选。
蒋忱对她的探究没有放在心上,绅士地轻握了一下,打过招呼后就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黎照卿也同样在位置上坐下。
蒋鸿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看不出两人这一握是来电还是不来电,不过总之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也回到自己位置上。
蒋忱刚坐下就有人陆续过来打招呼,梁继文也在列。
他是跟着自己的父亲来的,虽然昨晚刚见过蒋忱,但是这样的场合他也没敢主动上前,只是跟在自己父亲的后面。
反而是蒋忱主动出声:“梁公子也在。”
听到蒋忱居然主动叫他,梁继文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他的父亲梁政雄又惊喜:“蒋总认识犬子?”
“昨晚在荣兴百汇有幸巧遇。”蒋忱语气自然地说道。
他看向梁继文,状似无意地问,“当时梁公子好像是和同学在聚餐,我记得梁公子今年大四吧,是毕业聚餐?”
“不,不是毕业聚餐。”梁继文解释道,三言两语把“盛世”和请张浦河他们吃饭的缘由倒了个干净。
“原来如此。”蒋忱点点头,“尊师重道,挺好。”
一句“挺好”把梁政雄夸得心花怒放,拉着儿子回座位时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散去。
旁边的蒋鸿振回头多看了梁家父子一眼,心里有些奇怪,他印象中蒋忱不像是会关注别人私事的人,怎么就多问了几句,这永安船运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不过很快拍卖会便开始了,他很快就将疑惑抛到脑后。
主持人先在台上介绍了本次拍卖会的用意,随后开始竞拍。
此次拍卖会的藏品以高端、珍贵、稀有为主,即使是开场的藏品也价格不菲,毕竟在场的都是不差钱的主。
一连拍完十几件拍品,蒋忱都是索然无味的样子,就连他旁边的蒋鸿振都拍了两件瓷器,而他依旧没有举牌子的意思。
大家不免猜测是不是这次的藏品是不是他心仪的东西,正巧台上的拍品换成了蒋忱在休息室时看中的那条蓝色钻石手链。
“这件作品由巴黎珠宝品牌温特思创作,名为“恒星之约”,寓意永恒。它的主钻为……”主持人在台上介绍着手链的信息,完后掷地有声道,“起拍价八百万,每次加价一百万。”
美丽的东西不乏人欣赏,像“恒星之约”这样独特又贵气的钻石手链,尤其讨女士喜欢。
主持人的话一落音,在场的女士纷纷举牌,就连黎照卿也不例外,当然也有不少男士举牌,场内一百万、二百万、五百万地往上加,不多时便加到了两千万。
蒋忱无意加入前期的竞价队伍,在举牌的人渐渐变少,价格停在三千万左右时,才出声道:“三千五百万。”
他一出声,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朝他望去。
前面的作品他都没有出声,此时却出了价,想必是十分中意这条钻石手链,于是都心照不宣地停了下来。
“现在价格跟到了三千五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主持人做了个手势,“三千五百万一次,三千五百万两次,三千五百万——”
“三千六百万。”
一道清朗的女声响起,来自蒋忱后排的黎照卿。
蒋忱:“四千万。”
“四千二百万。”黎照卿继续跟,同时她倾身低声叫了一句前头的蒋忱。
蒋忱微微回头,黎照卿靠近他低声说道:“这个手链我很喜欢,蒋总能否割爱?”
她说话时气息不经意间拂在蒋忱的颈边,两人离得近,一道轻熟的玫瑰香萦绕鼻间。
蒋忱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不自觉想起夏安身上浅淡雅致的清香,以及今天出门前,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蒋先生,祝您一切顺利呀。
既然她祝自己一切顺利,总归不能拂她好意。
“抱歉。”
他语气浅淡地说了两个字,直接加价:“六千万。”
黎照卿:“……”
“恒星之约”最终以六千万的价格落入蒋忱的手中,后面他又陆续拍了几件,有字画也有珠宝,字画是送给老爷子的,珠宝是为了给合作伙伴送礼。
拍卖会结束后,蒋忱也没有多留。
蒋鸿振看他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无奈之下只能给自己妻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安抚黎照卿。
妻子汪美玲也是个察言观色的人精,连忙拉着黎照卿手说:“照卿啊,真是对不住,回去我一定好好和阿忱说道说道。”
对于钻石手链被蒋忱拍走一事,黎照卿虽然遗憾,倒也没有生气:“不用不用,公平竞拍而已,只是没有想到蒋总会喜欢钻石手链,有些意外。”
汪美玲也是富人子女,长期生活在上流社会,当即就听懂了她的试探,立刻说:“哪的话,我可从没有见阿忱对这些有兴趣,想必也是为了送礼,他后面不还拍了几条项链吗?总不能他自个戴吧。”
黎照卿笑笑:“是吗?”
“那可不,这么大一个集团都指着他呢!”汪美玲拍了拍黎照卿的手,“他啊,每天忙得团团转,今天分这里,明天飞那里,着实忙得很。”
黎照卿笑而不语,汪美玲又转到了其他话题,两人多聊了几句黎照卿才离开了会场。
她一走,汪美玲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伸手拧了丈夫的手臂一把:“这媒人的活太难做了,老娘可不想看阿忱脸色,你自己来吧!”
说完丢下蒋鸿振,踩着高跟鞋“噔噔蹬”地朝门口走。
“这话说的,谁愿意干呢。”蒋鸿振摊了摊手,哭笑不得地追了上去。
几人话题的蒋忱离开后就径直回了临江别院,一开门却见屋内一片黑暗,鞋柜里夏安的拖鞋整齐地摆放在他的拖鞋旁边,证明夏安还没有回来。
蒋忱拿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想起夏安今天给自己报备的行程只有疗养院,疗养院夏安常去,但很少会这么晚都不回来。
是她母亲出什么事了吗?蒋忱心思一动,拨通了夏安的电话。
夏安听到电话响时还在工作室绘制。
她一手拿着笔,一手从包里翻出手机,在看到“蒋忱”两个字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看向右上角的时间。
完蛋,超时了。
她忙不迭接通了电话:“喂?”
“夏安。”蒋忱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是疗养院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夏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没有啊。”
“那么,”蒋忱慢条斯理地问,“是因为今天星期六,好学生没有门禁了吗?”
夏安:“……”
门禁这件事,是过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跟你们有钱人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