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天际有闪电亮起,暗沉的天空被破开。

倒春寒时节,空气潮湿得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雨来。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司机老陈已经候在车旁,看待蒋忱和夏安,连忙把车门打开:“蒋总,夏小姐。”

蒋忱往旁边让了下,示意夏安先上车。

夏安坐进车内,蒋忱在她身旁落座,老陈把门关上,回到驾驶座。

车内空间很大,紧闭的门窗隔绝了外面潮湿的空气,与城市的喧嚣。

舒缓的轻音乐驱散了夏安心底因天气和刚才的饭局带来烦躁,她原本绷紧的脊背慢慢放松了下来。

“蒋总,回临江别院吗?”老陈在前面出声询问。

“嗯。”蒋忱微微松了下领带,目光轻瞥了坐在旁边的夏安一眼,“毕竟学生有门禁。”

夏安:“……”

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绷紧了起来。

老陈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应了一声。

夏安方才被蒋忱抓了个正着,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好在当时蒋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她活动都结束了吗,想必是听到了赵盈劝她去唱歌的话。

本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

夏安在心底感叹,难怪古代的人说伴君如伴虎,现代人在大佬身边讨生活也不容易啊,毕竟寄人篱下,该低的头还是要低。

“对不起。”她轻声道歉,“我当时胡说的,你别介意。”

“我又没有生气。”蒋忱不甚在意,微微靠着椅背,单手揉了揉眉心。

连续出差了半个月,他其实今天刚返回S市,看在自家老爷子和潘老爷子的交情上才来赴了这一局,根本没有把潘铭那个草包放在眼里。

夏安关注他的举动,看他神色疲倦,放轻了声音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蒋忱闻言,揉眉心的动作微顿,想到刚才潘铭想拿夏安讨好他的举动,偏头看向夏安。

夏安今天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不施粉黛的脸,却有种青山远黛,近水含烟的美,令人挪不开视线。

最主要的是,当她一双明澈似水的眸子在专注看着你的时候,那种秋水含情的意味,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掠夺、禁锢,以及……占有。

这样的夏安,拿风月场上的人跟她比,实在是太过不自量力。

他神情淡然,夏然却在眼底间看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之色,她来不及揣摩是因何而起,下一秒蒋忱就挪开了视线。

“嗯。”蒋忱应了一声,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微闭上眼睛。

夏安看他闭目养神,伸手把车内的灯光调到适合休憩的亮度,驾驶座的老陈也随之将音乐声音调小。

回到临江别院,蒋忱和夏安上了楼,一梯一户的设计,电梯直达顶楼。

蒋忱在S市有几个住处,除了蒋家老宅,他留宿最多的就是临江别院这边,衣食住行所需要的东西也一应俱全。

进了屋里,夏安体贴地去帮他脱西装外套、摘手表。

这些事情她做过无数遍,动作娴熟、轻柔,仿佛吃饭喝水一样顺手。

送领带时,夏安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蒋忱的喉结,后者因为她的触碰,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有人说,喉结是男人最性感的部位之一。

夏安也是认同的。

她忍不住去伸手想去摸一摸,刚碰到就被蒋忱抓住手腕,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抬头。”

夏安顺从地仰头,撞进一双深邃沉静的眼眸里,随后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温热的气息交融,在缠绵的夜色里,颇有种小别胜新婚的甜蜜。

但夏安知道那只是荷尔蒙发散的错觉。

夏安思绪发散,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这个房子看到蒋忱的场景。

当时她第一次帮蒋忱解领带,哆嗦着手,差点没把领带扯成死结,试了几次不成功之后,她既紧张又害怕,带着哭腔一遍遍跟蒋忱说“对不起”。

蒋忱哂笑一声,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旁,没有和她计较:“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小姑娘。”

“我不是小姑娘。”她解释的语气急切又固执,“我虚岁已经十九了。”

“喔,那挺好的。”蒋忱手扯开领带,敷衍了两句便越过她往外走,似乎要离开的样子,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低头看向拉住自己衣服的手。

少女的手指白又细,抓着他的衬衫过于大力,直接把下摆从西裤里扯了出来。

“对不起。”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无礼,夏安脱口而出又是一句道歉,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但仍旧固执地抓着他的衣服。

蒋忱此时也不急着走,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说,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夏安哑然,她其实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蒋忱来之前也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真的到了这一步,她还是忍不住茫然。

想到即将踏入成年人的世界,即使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男朋友,她心里仍旧感觉到恐慌和胆怯。

蒋忱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她的恐惧和退缩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他不喜欢勉强人,也不喜欢陪小姑娘过家家。

“松手。”他语气冷淡地说道。

察觉到他的不悦,夏安心口一跳,下意识抓得更紧,短短的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想到那个为赌博倾家荡产到凶妻卖女的父亲,想到软弱无为又癌症晚期的母亲,想到泼在自家墙壁上猩红又刺眼油漆,以及街坊邻居从背后到面前指指点点的怨骂。

十八年的日子,像是一场可笑的灰色电影,影片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红色的入学通知书上。

眼前的人,是唯一能改变她命运的人,和那些魔鬼不一样。

她鼓起勇气,踮起脚主动去亲吻蒋忱。

四年前那个青涩吻,穿过时间,和眼前的人相叠。

“在想什么?”

蒋忱的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怎么这么久了还学不会换气。”

思绪回笼,夏安微微喘气,小声地说道:“你亲得太用力了。”

“……”蒋忱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力道,视线看着她耳朵尖染了层薄红时,心底那点微末反省刚冒头又被泛起的躁动压下。

他伸手扯开了解了一半的领带,放到夏安手中:“我去洗澡。”

“好。”夏安点头。

把蒋忱换下来的衣服放到脏衣篓里,夏安放在一旁的声音震动了一下,她拿过来看,是梁继文问她有没有到家的信息。

夏安无视这条信息,给赵盈发了信息,随即把手机放下,自己也拿了衣服去另一个浴室。

蒋忱洗完澡出来,卧室里没有夏安的身影。

他擦着头发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客卫那边传来水声。

夏安在里面洗澡。

意识到这个,蒋忱的脚步顿了下,双手抱臂倚在门边,目光看着客卫的方向。

不多时,客卫的门打开,夏安从里面走出来,带着湿润的水汽。

她将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颈子,身上换了件宽领的棉麻无袖睡裙,裙摆只到膝盖的位置,露出来的双腿被热水浸过呈现淡淡的粉色。

夏安刚走两步就看到了倚在门框边的蒋忱,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

蒋忱黑发半湿,比平日里多了份随性,目光从她的腿慢慢往上移,停在她泛着微红的脸上。

夏安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眼神深深沉沉的,像是一汪看不尽的湖水,带着不明显却又真实存在的侵略感。

夏安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她不到十九岁就和蒋忱在一起了,知道这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意思。又或者说,从她今晚问蒋忱回不回临江别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今晚会发生什么。

“过来。”

蒋忱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朝她伸出手。

夏安抬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放入他的掌心内,手指刚碰到就被他整个人被他拉入了怀里,吻住了唇。

蒋忱的吻又狠又凶,带着灼热而强烈的气息,和他平日里绅士又矜贵的模样相差甚大。

夏安被动地承受着他极具侵略性的亲吻,只感觉得上一次被他留下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散就又再次被新的覆盖,四肢百骸都惊起一股酥麻感。

蒋忱一手箍着她的腰,将她抵在门板上。

“唔——”

夏安呜咽了一声,微合着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像不经意煽动的蝴蝶羽翅。

蒋忱停顿两秒,旋即加深,在夏安几乎站不住的时候,才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夏安得以喘息,反射性抱住他的脖子,然后主动仰头去亲他的下巴。

她的唇很软。

亲昵又讨好地吻着他。

这个时候,蒋忱才相信了她那一句“很想他”的话。

她向来懂得怎么讨他欢心。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里,他在这一方面从来就不是克制的人,出差这一段时间一直忙着,现在回来了,夏安又在眼前,他实在没有必要忍着。

夜沉如水。

酝酿了一晚上的雨终于落下,雨声急促,噼啪砸在窗外。

室内灯光昏暗,洁白的床单几次被抓出褶皱,细软的腰肢塌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墙壁的时钟指向半夜两点半,夜雨终歇。

落地窗外被冠名为“不夜城”的S市也已经万籁寂静。

夏安微微动了下身子,只觉得腰酸得厉害,而那个始作俑者此时正虚虚搂着她的腰,陷入了梦乡。

她偏过头,借着床边微弱的壁灯看向蒋忱。

对方面对着她的方向侧躺着,凌乱的黑发覆在额前,胸口缓慢有节奏地起伏着。

蒋忱的外表无疑是出众,曾经有人形容他这张脸即使不混商圈,去混娱乐圈也是妥妥的顶流一个。

对于美术生来说,在留意一个人的外貌时,更多的是注意他的骨相,而非皮相,夏安也不例外。

美的外表总是极具吸引力,无关男女。

即使是熟睡中,夏安也能注意到他眉宇间淡淡的疲倦,猜到他这半个月来在国外肯定是忙得够呛。

既然这么忙,明天应该早早就出门了吧?

夏安心里想这么着。

她看了半晌,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眉毛。

在临近的时候,指尖又停顿住。

这个看似忙得够呛的人,一回来就折腾得她够呛,心疼他,倒不如心疼自己吧。

如此一想,夏安收回手,翻转个身背对着对方,伸手将床边的台灯熄灭。

她翻身的动作很轻,但似乎还是影响到了身旁的人,蒋忱原本虚搭在她腰间的手臂收拢,将她捞进怀中。

光.裸的背部贴着滚烫的胸口,实打实的紧贴,让她想起今晚的缠绵悱恻的画面,她脚趾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她倚靠着蒋忱的怀抱,感受到他平稳又富有节奏的心跳,渐渐进入梦乡。

然而她没有想到,第二天蒋忱居然没有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蒋忱:那我走?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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