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包厢里的酒都是冰过的,把潘铭浇了个透心凉。

潘家在S市也算是有头有脸,潘铭本事没多少,但是仗着家里的势力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换了平常他少不了要打断对方的手。

可眼前给他难堪的人是蒋忱,他只能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咽。

可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冒犯了蒋忱,这位“夏小姐”不就是个金丝雀吗?能金贵到哪里去?蒋忱既然不想要欢场里的女人,那就叫固定的女人来陪,只要能哄他高兴就行,谁陪还不是一个道理?!

没有音乐的包厢里静默得可怕。

其他人看着这个场面,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一旁的孟誉白跷着二郎腿仿佛在看好戏,怜悯地看着狼狈的潘铭。

他和蒋忱一起长大,彼此算是比较了解的,蒋忱这个人看着冷漠,实际上却护短得很。

不管夏安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和蒋忱在一起的,她毕竟是蒋忱的女朋友,不是潘铭这种人能折辱的。

何况这几年来,蒋忱身边只有一个夏安,又岂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能相提并论的。

显然潘铭没有弄清楚这一点,还自以为自己在替蒋忱着想。

潘铭组这个局的目的他也知道,如今弄巧成拙,看着都觉得好笑。孟誉白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当即还真的笑出了声。

原本安静的包厢,气氛因为他这一声笑更加微妙了。

在场的人除了会所的小姐和少爷外,还有一些潘铭叫来暖场子的富家子弟,这些人平时说出去也算得上名号,但是在蒋忱和孟誉白这样的世家权贵面前,就远远不够看了。

是以,即使平日里和潘铭称兄道弟的人,此时也都不敢贸然开口替他说好话,以免引火烧身。

而潘铭被蒋忱打了脸,孟誉白他也得罪不起,笑话两个字贴他额头上,他是不愿也得愿。

蒋忱随手将空着的酒杯放回桌上:“看在潘老爷子的面子上,这个局我赴了,但是他老人家的面子不是用不完的。”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下一次了。

潘铭腮边鼓起,几乎是咬碎了一口牙才将那股火压了下去,脸色几番变换,最后居然还挤出一个笑容来:“蒋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有哪里招待不周您只管说一声,我潘铭立刻给您认错行不行?”

蒋忱不置可否,慢条斯理地拿起西装外套穿上,然后弯腰拿起桌面的手机,最后才看着潘铭说道:“违规和违法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潘少爷,好自为之。”

潘铭脸上的笑僵住,表情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他这局为的就是自己在凤山的违规项目,上面人查得紧,项目已经停工了两个月了,本想求到蒋忱这里帮忙疏通疏通关系,不料蒋忱却一点情面也不讲。

蒋忱却不再看他,说完就往包厢门口那边走去,在场的人下意识让开道来,眼睁睁看着他开门离去。

孟誉白看完一场好戏,从沙发上起来,笑容可掬:“没别的事儿了?那我也告辞了,诸位玩得开心。”

潘铭费心思组了这局,目的没达到,还落了这么大一个脸子,满肚子都是火气。见孟誉白要走,他随手抽了几张纸巾,一抹脸上的未干的酒水,快步上前拦住他:“孟总!”

孟誉白亲切地问:“潘少爷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我到底是哪里冒犯了蒋总?”潘铭心有不甘地问。

“这个啊。”孟誉白看着他,善意提醒,“潘少爷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多吃点补脑的吧,不然你那个违规的项目迟早要垮。”

说完也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包厢,在他离开后不久,包厢里传出一阵巨大的碎裂声。

孟誉白在走廊追上先走一步的蒋忱,笑着问他:“去我那儿再玩玩?好久没打球了,玩两局。”

孟誉白在这里有个小型会所,和刚才乌烟瘴气的会所不同,是私人会所,只招待亲朋好友。

蒋忱看了眼时间,略一思索,给夏安发了条信息。

夏安还在十七楼的包厢吃饭。

旁边的赵盈叫她一起去给张浦河他们敬酒,夏安端起酒杯和赵盈过去,路过梁继文和覃青时,赵盈又给他们打了个手势。

于是,梁继文和覃青也把杯里的酒倒上,从另一边绕过去。

张浦河今年五十多岁,穿着休闲西装戴着眼镜,正在和旁边的杨楷说话。

“张副教授,我们敬您一杯。”赵盈语气尊敬又诚恳地说道,“这段时间多谢您的指导,要不是有您和杨导,我们的画肯定没法那么顺利完成。”

张浦河摆手道:“别这么说,要说指导,还是你们杨导费心了,我不过就是指点一二,不用放在心上,你们应该敬他才对。”

他旁边的中年男人,也就是杨楷接话道:“张副谦虚了,您这一二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他们能有这个机会也是他们的福气。”

“哪里哪里。”张浦河嘴上说着客气,表情却很受用。

其他人都习惯了他们的商业互吹,端着酒在一旁听着。

梁继文和覃青已经绕到了杨楷那边,梁继文爽朗地出声:“张教授放心,杨导的酒我们肯定是要敬的,这次‘盛世’送审多亏了你们。”

说着朝还坐着的杨楷说道;“杨导,我们敬您一杯。”

梁家在S市也算是比较有名,杨楷即使再摆谱,梁继文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他一边说着哪里哪里,一边端着酒起来。

张浦河这边打着哈哈晾了夏安和赵盈一会儿,才端着酒起来和她们碰杯,一只手状若无意地搭在夏安的肩膀上。

夏安眉头微皱,佯装去帮张浦河拉凳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张浦河看了她一眼,眼神略带不满,但也没有发作,落空的手转到了赵盈的后背上,揉了一把:“小赵啊,今天这顿饭呢,我们本来是不想你们破费的。”

赵盈强颜欢笑:“不破费,不破费。您和杨导肯给这个面子,是我们的荣幸。”

“还是你懂事。”张浦河再次碰了一下赵盈的酒杯,语重心长地说道,“但是呢,作为师长,有些话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们,这个社会啊,光靠努力是不行的,懂得把握机会也很重要,艺术这条路还很长,不用着急于一时的扬名机会,毕竟啊……有些事情你们左右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掠过夏安。

夏安纹风不动,仿若没有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脸上带着学生面对一个师长时候应该有的笑容。

赵盈则连声应下:“我知道,谢谢张副教导。”

张浦河满意地点点头,动作暧昧地捏了捏她的肩头,这才喝了酒。

敬完张浦河,夏安和赵盈正打算去敬杨楷,不料张浦河却出声叫住她:“小夏。”

夏安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张副。”

张浦河给自己倒了杯酒,对夏安说:“我没有记错的话,‘盛世’从草绘到勾线都是你主笔的吧,说起来你是唯一全程参与绘制的,今天这个桌上你的功劳最大,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刚才张浦河和赵盈说的话,夏安总觉得像在暗示什么,不像是师长教育学生那么简单,只是一时间也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于是避重就轻地说:“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是靠大家齐心协力,当然,最重要的是多亏有您和杨导的指导。”

张浦河对她识趣很满意,主动碰了杯,意有所指地说:“我刚才的话,你可要好好想想,不要错过了时机,有问题随时联系我,知道吗?”

说着轻拍了拍夏安的肩膀。

夏安被他拍到的地方,登时有种鸡皮疙瘩冒起的恶心感,下意识避开,面色不变地应了一“我知道了”,喝了酒就改去敬杨楷。

杨楷倒是没有像张浦河那样摆架子,爽快地喝了酒,还鼓励了她们几句。

轮流敬完酒,夏安回座前往张浦河的方向看了一眼。

张浦河拉着梁继文在说话,和杨楷一样,他对梁继文的态度相较其他人显然热忱许多。

想到张浦河刚才特意强调的话,再一联想到对方刚才想要搭自己肩膀的手,以及一直频频看向自己的眼神,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膈应的心理,这顿饭也没了胃口。

回到座位上,夏安看到手机上有未读消息,点开看到内容后愣了一下。

信息是蒋忱发的,让她聚餐结束后告诉他。

已知蒋忱今晚会回临江别院,这个信息的意思是他等她一起回去?

刚才还用“门禁”当借口拒绝了赵盈她们唱歌的提议,这下好了,门禁真的来了。

不过意外的是,这样的发展反倒令她烦闷的心情是消散了不少,唇角也不自觉中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低头给蒋忱回了信息。

后续的时间,基本在听张浦河和杨楷的教导,大家这顿饭吃得都不是那么舒心,好不容易等到散了场。

几人站在大厦门口,送走了张浦河和杨楷后,赵盈还在问她真的不一起去唱歌吗。

刚才吃饭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夏安总不可能让蒋忱再等自己去唱歌回来,何况她本身也不喜欢唱歌。

梁继文见她兴致不高,也知道再劝下去会惹她心烦,退而求其次说道:“那我先送你回去,晚上一个人不安全打车。”

“是啊,让梁继文送你呗。”赵盈说道,“我和覃青先去开包厢。”

来时夏安没有让梁继文接,回去就更不可能让他送了。

“不用了,你们去玩吧。”夏安找了个借口,“我亲戚会过来接我,马上就到了,你们先上去吧。”

她依旧是平常清雅温柔、观之可亲的样子,但是态度却很明确。

几人大学同窗四年,赵盈和覃青对视一眼,知道她是真的对梁继文没有那个意思,当即不再劝她,打趣了两句:“那好吧,不过你们家亲戚可真严格啊,都这么大了还给你设门禁。”

夏安笑而不语,总不能说自己瞎掰的。

梁继文本想说那我陪你等,但是理智告诉他,有的时候应该适可而止:“那行,我们先上去了,你到家了给我们报个平安。”

他们离开后,夏安从包里拿出手机,打算给蒋忱打个电话。

拨通后,熟悉的手机铃声却从一旁传来。

她拿着手机,转身望去。

蒋忱就站在不远处,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语气中比平日多了丝玩味儿:“亲戚?”

夏安:“……”

这一晚上都在翻车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蒋忱:哦,哪家亲戚?

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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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