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发现
声音传进了叶落落的耳中，她费力想抬起头来想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却突然被凌空抱起，整个人转了过去，彻底阻断她的视线。
当熟悉的味道包围着她，才放下心来，声音也莫名带了点劫后余生的哭腔：“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原本怒意正上头的季清宴听了这话顿时思绪一空，忽地气笑了，语气难以置信又带点火：“你还问我有没有受伤？叶落落，你是蠢的吗？人家拿刀刺你，你蹲在地上闭着眼？”
叶落落被凶傻了，吞了口口水解释：“我……我身体不舒服，根本就动不了。”
“那你哑了吗？连喊人都不会喊了是吗？还有你捉妖的东西，即使伤不了人，但震慑的作用还是有的，怎么，拿去吓人的时候有能耐，需要保命的时候就忘了？”
叶落落本就处在情绪十分敏感的特殊时期，瞬间就被他这样的态度和话语气得红了眼。
奈何小腹如同被敲打，她根本没什么力气去推开他，只能低下头，紧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连同从穿来这个世界遭遇的各种委屈一起，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
季清宴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抱着她的手突然一僵。
他低头看了眼在怀中正颤抖的小姑娘，心里莫名的有些后悔，随之而来就是一股无措感和烦躁。
眉心微微一动，长长的叹下口气，放轻了声音：“别哭了，是哪不舒服？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叶落落没答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泪水如同开了闸停不下来，很快浸湿了他胸口的衣衫。
季清宴没想她这眼泪居然掉得更厉害了，双眸中的无措又多了几分，喉结上下滚动。
他看向别处，试图让自己烦躁的心冷静下来。
之前那人已经没了动静，只留下旺盛刺眼的金色火焰。
周围的同伙也已经被季方和两个侍卫控制住，正等他的令看如何处置。
理智告诉他要赶紧过去，立马审问出究竟是谁敢当着他的面杀他的人。
可想了半响终究挪不开步子，准备拿出哄小时候的苏明嘉那套来哄一下抱着的人。
却不想听到了小姑娘带着哭腔软软的声音。
“去医馆没用，我是因为葵水……你是个男的，不懂这个我理解，捉妖的东西没带，出门的时候换衣服放在了房中，但是……但是你也太凶了吧，我之所以会遭遇这些，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你扪心自问一下，这么凶我到底对不对……”
季清宴墨色的瞳孔一颤，笑了。
这小姑娘怎么还先哄上了他，用的还是他准备拿来哄她的方式。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台阶，那顺着下就行。
于是他低下头，眼中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点点柔意，温声说道：“嗯，我知道了，所以别哭了，可以吗？”
“好……我不哭了，那位帮我的壮汉大哥怎么样了？”
“你还有心思管别……”季清宴咬了咬牙，忍住没把这句话说完。
然后迅速抬起头，一眼就锁定了不远处那个拿着锄头，正跟季方说话的魁梧男子，瞳孔猛然一缩。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下，等到金色的火焰差不多消散，才抱着叶落落快步走过去。
速度虽然快，但却没让她受到丝毫颠簸。
刚一走近，叶落落正想喊壮汉大哥，却见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对着他们磕了一个头，伏在地上：“属下……草民见过世子殿下，许久未见，殿下可还安好？”
“嗯，一切安好。”
“将军和长公主可还好？”
“他们也都很好，起来吧，林东教头。”
叶落落感觉季清宴身子微斜，想着如若不是抱着她，他应该是想扶这位旧相识起来的。
林东听后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多谢世子，不过我早已不是什么教头了，叫我林东就好。”
季清宴微微颔首，看着他的眼神惋惜又恭敬，“应该是我多谢你刚刚帮了我的世子妃才对。”
说着手臂一动，叶落落立马直起头。
然后他继续道：“你走的时候说，再次相见会来世子府，这归隐也有三年之久，也不知……”
“世子殿下。”林东知道季清宴要说什么，及时打断了他，继而又跪了下来：“林东家中已有妻儿。”
此话一出，季清宴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他的眼神逐渐失望。
叶落落大抵猜到这二人的关系曾经应该不错，不然也不会见面就提让人去世子府，搞得现在双方都尴尬。
恍然间她看到地上好像掉了一包什么东西，眨巴了几下眼睛，想借此打破气氛：“诶，那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跪着的林东转过头看了眼，温柔地说道：“回世子妃，那是草民给妻儿的东西。”
他脸上带着难以掩盖的幸福，让看在眼中的季清宴一瞬妥协，再留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
沉下一口气，抱着叶落落转身走的同时留下一句话。
“世子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是夜，等到世子府上下都处于沉寂，季方才摸黑进了书房。
他因着在已经习惯夜视，进去后便直接走向最里边的那扇窗户。
窗户对着后山，只能借着在云层中微弱的月光看清是季清宴正坐在窗前。
季方对着他行了一礼，低声道：“已经查到那帮人出自五坊街的打手，而那位被烧死的，据他们说是宫中的人，但也因为这人死了，所以并不知是谁派来的，也不知目的是什么。”
季清宴一直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指轻点着桌面，默了一会儿。
眼睛盯着窗外被云遮住的月：“另一件呢？”
“扣住的背包女嘴巴很紧，什么都没交代，一问话就寻死觅活的。”
“放了她，然后安排两个人换班跟着，就这几日，所有的动向都必须来报。”
“是……还有林教头，属下的人来报，他从离开军营后就一直在苍奉山上生活，确实如他所说，已有妻儿，妻应该是外来人，既不是京中的，也不是附近村里的，而孩子还不足周岁，好像身子不大好，他时常会下山去帮人干点农活赚钱买药。”
“嗯，知道了。”
季方正准备走，忽地想起还有件事没说，连忙转身说道：“对了世子，那帮人还交代了一件事，是关于世子妃的……他们说，宫里的人不止找了他们，还找了东口街、城南街那边的人，目标都是世子妃。”
夜晚总会莫名放大情绪，季清宴没说话，只是觉得有一股无名火涌在心头上。
他缓缓直起了身子，骨节分明的指尖依旧有韵律的敲击着桌面。
须臾，声音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是他寒潭般的声音：“查，多派些人手，管他宫里宫外，但凡牵扯到一点的全都给我带回大理寺，我亲自审。”
翌日，叶落落被送暖宫汤的王嬷嬷叫醒。
昨夜她被季清宴抱回来后，已经感觉只剩半条命，喝了暖宫汤，抱上了暖壶，才终于得以安睡。
所以王嬷嬷来叫她，就只能证明一个事，那就是她铁定是睡过头了。
果不其然，在喂她喝汤的时候就被告知季清宴已经走了一会儿，还特意说她如果起不来就放她一天假。
这叶落落哪敢，从王嬷嬷手上接过碗来，吨吨吨几口喝完，就说要去大理寺。
这时，长玉小跑着进来了。
她苦着脸，头发凌乱，一副要哭了的模样，进门就跪了下来：“世子妃，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世子妃饶命。”
“……”
这怎么动不动就觉得会要她的命啊。
叶落落放下空碗，垂眼瞧着她眼下的乌青，看起来像是一晚没睡的样子。
叫她起来后问道：“你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长玉支支吾吾的，红着眼小声说道：“没有不睡觉，是被昨夜的事吓到了没睡着，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那确实是会被吓到。
叶落落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让人来给自己梳洗打扮。
王嬷嬷见她没有要惩罚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出了声：“世子妃，奴婢犯错要罚，这是规矩，守住规矩这府中才能安稳长久，老奴知晓世子妃宅心仁厚，那就由老奴带下去惩罚吧。”
说着给站在门口的丫鬟试了个眼色，示意将人带出去。
“诶诶，王嬷嬷，等等……”叶落落连忙开口阻止，虽然她知道王嬷嬷是好意，但是长玉这丫头莫名让她有怜香惜玉的感觉。
于是脑子一转，说道：“这样吧王嬷嬷，让她等会跟着我一起去大理寺，今日也就别休息了，扣半月工钱，用来弥补早上没起来喊我这事，可以吗？”
王嬷嬷点了下头，故意提高音量说给这些丫鬟听：“世子妃，这府中是您说的算，您说可以那肯定是可以的。”
叶落落冲她笑了笑，以表感谢。
顺带着看了眼长玉，发现她满含着眼泪看着自己，似乎是没想到会就这么放过她。
她眼中也似乎藏着看不见的阴霾，所以一直忧心忡忡。
等到全部弄好后，叶落落带着长玉出了门。
她今天也是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符箓和捉妖袋子也好好的放在了衣服中，谨防再有昨夜的事情发生。
而刚到大理寺门口，叶落落才下轿辇没走几步，不知从哪跑出了个男子，看到她就冲了过来。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走在身后的长玉反应快，一下挡在她前面。
但这男子并没能近身，才刚靠近，就被在暗处保护她的侍卫扔出的几块细石打在腿上，只听“哎哟”一声，便已经扑到了地上。
见此，门口站着的侍卫大惊失色，二人相互对了一眼，一人进门去禀报，而另一人快步跑了过来，手脚并用死死钳制住他。
叶落落惊讶之余，对面前被吓得浑身颤抖，满眼惊恐的小丫头有了改观。
她完全没想到这小丫头会做这么做，感激地看着她的同时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她。
然后才看向地上趴着的男子。
他混身破破烂烂，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所致，头发散乱，发丝不知是被什么黏住，东一缕西一缕的。
叶落落盯着他，眼中多几分疑惑。
这衣服颜色好像在哪见过。
忽然，这人抬起了头，满是血条的脸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浑黄的眼珠左右看了看，定在叶落落身上时，挣扎着想过来但没挣脱，着急之下倏地大哭起来，喊道：“救命啊大人，有妖怪要杀我。”
叶落落又被长玉拉着退了好几步，想起来了。
这人不就是昨晚在春江夜门口被打的烂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