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滚满了猩红的血渣,残骸混杂着肉泥堆积着,散发着一股股刺鼻的酸臭。
这里没有太阳,只有空中一片诡异的残红。片地的血,在那人踏下时溅起了血珠子,很快又融回这满地的血浆中
风卷起的零星血液,那人一一躲过,然而这空气里的腐臭味却避无可避。
他压下胃里翻滚的不适,嘲弄起云端血红。
“你越来越恶心了。”
没有回答,只是空中似是谁若有若无地嘲笑,笑声薄凉。暗无天日之地俞显阴森。
似是打开了某个开关,这满地的骨头动了。
零零散散的骨飞散在空中“吱吱呀呀”地拼凑出一幅幅完整的骨架。残缺的血肉无规则地扑上去,霎时间几十副骷髅兵已冲了过来。
挡住的是一柄镰刀,漆黑的弯刀本是这片空间最凶恶的兵器,即便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可缺了魂的刀也只沦为最普通的废铁。
和他一样。
如过去的一幕幕回放,云逸握上这柄镰刀,再一次被血海,白骨淹没。
无数血花妖冶颓靡盛放,分不清是汲取了何处的滋养。
一次次的厮杀没有停歇,尸海血林里依稀浮现着过去的影子。
仿佛那个被驯养的小男孩最终没有逃脱,
地狱,麻木的灵魂,腐朽地,刀起刀下。
可云逸知道,已经过去了。此刻只不过是死亡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
这一方小世界,带着厮杀,带着浓浓血色,翻涌的画面越缩越小,最后竟只落在这一张小小的书页中。
冥王还在哼着不知名的歌,鬼影凌乱地舞蹈。
打开的冥亡,那唯一一张浸透血红的纸上,越演越烈的战局按着进行键,是一块又一块的血肉掉落,是一具又一具的尸骨倒下。
冥亡目睹着主人的残魂现世,将少年的魂魄剥离投进他最难堪的梦魇。
附上少年身体的主人化回原本模样,长发的男人接受了少年的所求,走进了林子的深处,穿进了浓浓大雾。
那是少年的所求,也是他万年不变的念想。
可他忘了,支零破碎的神魂,残缺的记忆,只能化为死亡最无力挣扎。
他被命运停下了脚步,倒下的身体又现少年原本的模样。
书里的剧情依旧在剧情,何时停歇,何时冥亡重新变作笔记。
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于刚刚闹矛盾帝天和白七来说确实不知情的。虽然已经和帝天和好了,但是身世的冲击依旧让白七很低落。帝天没有强求她,他明白女孩此刻的混乱,或者说是他早就计算好的混乱。
想着赶紧回去,不要让大家担心,不要让小舞口中的那个人担心,白七也不顾有多震撼了,急忙和帝天瑞兽告别就跑了回去。
可没过多远,她竟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当白七看到云逸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傻的她不敢上前。
来时洁净的衣裳渗透着鲜血,少年的脸色发白,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气。
他怎么会在这,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脑袋里一片空白,心脏都是颤抖的。
本就肿着的眼睛又红了一圈,她跌跌撞撞地跑上前,跪坐在少年的身边。
手指颤着探向少年的鼻息,良久,依旧没有气息。
他,死了?
白七死死咬住另一只手,血腥弥漫口腔。她全身颤抖不止,不知是不是今天哭过太多次,她的眼里十分干涩,已经挤不出半滴泪水,唯有嘴巴轻微颤着,勉强维持着呼吸。
碧姬,碧姬姐姐!
白七好像看到希望,一转身要跑,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咳咳……”
云逸另一只手撑着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撕裂者,但他还是坐了起来。
“你,你现在怎么样。”白七干巴巴地问。不知为什么,在云逸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突然有点不敢看他。
手腕被牢牢禁锢着,而原本毫无生气的少年一醒来,眼底还留着未挥散去的狠戾气和一片猩红。死气弥散在少年目光扫落的每一个区域,种种似皆作残骸。
“去哪了。”
云逸的状态很不对劲,是徐徐清泉自林间淌过,猛然落入低谷堵塞在重重阴影中,只剩那无声息的水冻结寒冽彻骨。
冰凉的声音贴在耳边,白七忍不住一个寒颤。
他紧盯着白七的眼睛,她的眼睛红肿一片。眼里是担心,慌乱,紧张,还有......害怕。
她怕他。
几年前的小女孩天真无畏,几年后的姑娘看着他眼里是惧意。
意识到这点,云逸落下了眼帘也掩盖了那份对自己的轻嘲。
他转过了脸,避开了与她相对的视线。
“罢了。”就当是他自作多情,多管闲事。凭白增添的一场闹剧。
他不是傻子,从迷香到泰坦巨猿,从利爪到她无忧地穿梭在这片区域。
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自己只不过是坏了她的好事,
还多此一举。
“不是的,我!”
白七不知道云逸曾因为自己陷入了怎样的折磨,一切起源却不过是虚假的险境。
有人以为不过一趟荒唐玩笑掩盖,却不料会有人为此直上刀山。
少年人的心最是容易受到挫伤,
即便是无意浮落水中的花骨朵,也会荡起一圈圈波纹。
何况是顺流的花儿一分一秒到盛放。
可花儿有一天也会被狂风卷去,流水见不了花会凋零。
水穷尽,河断流,堆起的浪翻涌而上追不上高空。
直到有一天花儿再次落下,原来不过是一场准备很久的旅行,
如今却惧于流水不复平静。
“我不想听。”四个字逼得白七心上重慌慌的。
“我从小生活在这里,和魂兽一起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对不起,云逸哥哥。是我错了,我不该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我以为赵老师会先带你们回去再不济也只是会在外围行动,我真没想到你会......”
“你不是没想到,你只是没有心。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会在意你,对吗?”
云逸直面着白七,谁在乎她的家在哪,在乎她是什么身份。当冲动直白的话吐露,云逸等待着,等待着女孩或是慌张或是哭着不断辩解。
然而,等到的确是她的理直气壮。
白七突然愣住了
他在意我,而我不在意他?
她睁大了眼震惊了一下,随后很快鼓起了腮帮子。
“你说什么!谁不知道你会在意我担心我,我们关系一直这么好,我难道就不在意你吗!要是你遇到危险我肯定会追上去,可这里是核心区啊,我根本不可能想到你会过来吧。外围那一块已经有赤王帮忙看着了,我以为你们顶多干着急。谁会知道你会过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最后,白七的气势又渐渐熄灭了。她不说话了,默默翻着鳞片里储存的药,不顾云逸的反应就把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从白七开口时,云逸就已经呆涩了,她一字一句都是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剖明。直到白七的小手贴到自己身上,扒开了衣服,他才急忙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红晕哪里还有刚醒来时瘆人的模样。
“干什么,上药”白七的语气凶巴巴的。
“不,不用了。我伤的没有那么重。只是突破时受的伤。”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些慌乱,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乱了阵脚的人。
这身伤其实于考核无关,那个小世界里是他的魂魄在一次次死亡与复生中厮杀,
最后的突破确是死亡的故意刁难。
“哦。”白七没有再继续了,有些迷茫地思索了一下道:
“我也突破了。”
云逸明白了什么,就像白七依稀懂了他能来到核心区的原因。
就像在帝天龙吟声响起,当所有人倒下,他们站着相视时一样,
这一瞬间,他们都知道了对方的秘密。而白七接下来的话也被云逸的食指堵在了唇齿间。
“这就够了,我们该回去了。小七,”
“带我走出这里,走出你的家。”
明白了他的意思,白七不自主地弯了弯眼睛。
“好。”
作者有话要说:当帝天辛辛苦苦哄好小七后,小七转身就去哄另一个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