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白又白挑好房间后,千重月懒散地倚在门口看他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包里拿出来的无非也就两三件夏装,统一发散着廉价又陈旧的味道。
白又白虽然有些害怕千重月如影随形的目光,但对于自己窘迫的现状被她看着却并无不适,毕竟再难堪不过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
穷就是穷,贱命一条现在还能活着已经不错了,他已经没什么自尊需要保留了。
【尊主,人家不是想指挥你做事噢,人家就是想问一下下,好吃好喝供着白又白不是能更快提升他的幸福度吗,你为什么反而要他来照顾你啊?】
阿镜嗲里嗲气地操着一口软糯童音说话,千重月直接被恶心到皱眉。
“好好讲话,不然杀了你。”
“本尊花钱雇来的保姆不干活留着干什么?”
“能够伺候本尊是他的荣幸,他合该为此感到幸福。”
千重月自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些话非常符合她拽上天的人设。
但至于这是不是真正的原因,那就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无话可说的阿镜只敢心中默默腹诽,它借着千重月的视野看了眼已经忙碌完在发呆的白又白,而转瞬之间视线忽然落到了手机屏幕上。
千重月点开购物软件,准备购置些东西。
“诶小...白又白,你身高体重多少。”
她慢悠悠扫视过各式各样的男装,听到对方低低回应来的身材数据,随便挑了些合眼缘的。
白又白跟她个头差不了多少,只是太过清瘦,身上压根就没几两肉,衣服只能挑些偏小的。
但千重月挑着挑着,逐渐被大数据带歪了思路,莫名点开了某个新奇的东西。
单调的黑白配色竟能奇异地烘托出一丝□□人的意味,千重月眼中慢慢浮现两分兴味,愣是删掉了不少前边刚挑好的日常服装,统统换成了各式各样的男仆装。
【人界服装真特别啊,没几块布料还能卖这般贵....】
【咦,尊主你在看什么,为什么这张模特图打码了?】
看什么?当然是看长得跟肚兜似的毛衣,欲盖弥彰地挡了些正面风光,其余地方皆是空荡荡。
千重月一边想着人界有点意思,一边身体非常诚实地把毛衣按着白又白的码数下单了。
满脑子旖旎的千重月面上很冷淡,她瞥了眼傻愣在房中有些不知所措的白又白,默默把手机收起来。
“钱已经给你转过去了,刚才在楼下嘱咐你的事情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你吃喝拉撒无需再过问我,以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日后想外出只要说一声就好。”
“最后一点,有事直说,我不喜欢看别人哭哭啼啼。”
她讲话的语调慢悠悠的,辨不出其中情绪。
白又白站直身郑重地颔首,随后又乖巧地问道:“那主人,我可以开始干活了吗?”
“随你。”千重月离了门框,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午饭做好叫我。”
眼见修长的身影悠哉悠哉踱着步回房间睡觉,白又白掏出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机,看到了最新的转账消息。
整整两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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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父母承诺过要留给他两万最终却还是失信于他,白又白出门时攥着手机像攥着命一般牢固。
千重月的小别墅离他熟悉的菜市场有段距离,而没胆子花钱叫车的白又白,硬生生绕着不熟悉的昂贵小区走了整整二十来分钟,才勉强找到了搭乘公交的地方。
到了菜场他却又心生迷茫,本来下意识要走向打折区,转头又想到依千重月的生活品质,她决计是吃不惯这些贫民的东西。
但真站到卖着海鲜与精品肉的摊贩前,他还是不免肉痛。
贵,太贵了,随便买一点点都可以顶上他一两周的伙食费了。
最后他还是无法完全改掉省钱的习惯,勉强买了够千重月一人食用的高级食材,自己则随意用最便宜不过的小白菜打发。
出门一趟再回来花费了近两个小时,白又白见时间已经走向九点,急急忙忙放下东西,胡乱跑了一圈找到打扫用的工具,终于开始了家务活。
等到十二点他将午饭准备好,认认真真将手洗干净后,白又白深吸了口气上楼找千重月。
他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僵持了很久,半晌才抬手轻轻敲了敲。
“主人?可以吃午饭了。”
话落,白又白双手缠绕在一起,垂眸等待着对方回应。
结果一分钟两分钟甚至最后十分钟过去,屋里也毫无动静。
白又白不敢忤逆千重月要求叫她吃中饭的命令,因而壮着胆子再度敲响房门,这回喊人时提高了些音量。
皇天不负有心人,千重月这次终于回应了。
但她说的是,让白又白进去。
白又白瞳孔颤了下,熟悉的场景致使噩梦般的回忆忽然如潮水般涌来。
他也曾听命开门进去,最后换来的结果是跪烂掉一双膝盖,和背上交错纵横的伤。
所以他现在根本无法克制住恐惧的情绪,欲推开门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可是害怕又能怎样。
他是千重月挥霍一百万买雇回来的短暂奴仆,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他就必须无条件听从任何指令。
否则违反了合同条例,面对惨烈下场的人也依旧是他。
片刻后,他推开了门。
屋内有些凌乱,四处都是奇怪的书籍,地上还有许多皱巴巴的废纸团。
飘窗旁的大床上,千重月并未睁开眼,呼吸缓慢清浅,也不知清醒了没有。
白又白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东西,慢吞吞地走到离千重月还有三大步距离远的地方,人崩成一条直线,强压着情绪轻轻出声叫唤她。
“主人?”
千重月还是没有睁眼,只是皱了皱眉。
“过来。”
她声音有点慵懒的哑,短短两字显露出的却是不容拒绝。
白又白喉结滚了滚,听话地站到了床侧最边缘。
“主人,午饭已经做....”
他话还没说完,千重月猝不及防伸手把他拽倒,硬生生将人拖上了床。
白又白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直接吓到宕机。
千重月翻身把人压住,睁开的锐利眼眸中含着一丝难消的烦躁。
她抓住白又白在高度警戒下攥成拳的手,散乱的长发成片成片落在他漂亮的脸颊上。
“你当初到底生什么气,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听到那熟悉的嗓音,半梦半醒的千重月莫名想起白又白哭得伤心欲绝的脸,至那次闹脾气后,他就再也不曾来过她的宫殿,整个人像蒸发了一般。
烦躁的千重月在下属战战兢兢的劝说下,决定勉为其难送台阶给白又白下,谁知道令她心烦意乱的缘由还没问清楚,白又白就死了,还是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死在她面前。
现在的白又白根本就不知道千重月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瘦弱的身板抖个不停。
千重月没有在意那不断传递而来的恐惧情绪,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又白那张脸。
是他没错,却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烦。
千重月干脆放弃思考,一手钳住他下巴,低头气势汹汹地亲了上去。
亲密无间的动作丝毫没有暧昧之意,她撕咬的动作像是在泄愤的野兽。
从未与异性越界的白又白睁大了惊恐的双眼,一口气不上不下噎着差点就要窒息。
直到那舌长驱直入,陌生的可怕侵犯感令白又白回了神,红着眼睛试图推拒千重月的强迫。
胸膛前抵着一只奋力挣扎的手,千重月视若无睹地继续加深亲吻,直到再也压抑不住的剧烈恐惧和悲伤倾泻而出,她才骤然一顿。
【你不怕我?】
【怕?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千重月那时手正掐在白又白脆弱的脖颈上,准备杀掉这只烦人的兔子精。
可他坦坦荡荡的话却提起了千重月几分兴味,他言行如一,体内确实没有传来半分对她的恐惧之意。
现如今。
他含着泪满恋哀戚,刹那间给予了千重月无数负面情绪。
恐惧、愤怒、无能为力、悲伤、绝望,甚至还有一丝若隐若无的厌恶。
千重月愣住了。
旋即是再也无法压制住的怒火喷薄而出,杀意猛然篡夺了她的理智。
“怕我?”
她撑起身,钳住白又白下巴的手改而掐住他的脖颈。
一如既往的纤细,只要轻轻一掰就能了却活生生的他。
千重月不喜欢说话不算数的人。
也不喜欢现在这个看着她满眼陌生,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现在还逐渐生出求死之意的他。
不愉快的情绪充斥着四肢百骸,千重月眼尾微红,手下力度逐渐在加大。
这样的他,救回来有什么意思。
干脆杀了吧。
避无可避的窒息感让白又白脸色慢慢发青,人在濒死前会下意识挣扎,他却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死了好,死了也好。
这不正是如他所愿了吗。
【注意,白又白幸福度下降1%!】
【注意,白又白幸福度下降2%!】
【警告,白又白幸福度下降3%!】
【警告,白又白幸福度下降4%!】
【警告警告,若目标任务幸福度归零,本轮拯救将直接宣告失败,且有可能波及下一轮拯救。】
【警告警告警告———醒醒啊,尊主!!求你醒醒啊!!!】
被吓傻的阿镜试图用幸福度来控制千重月澎湃的杀意,奈何她压根就不在意。
情急之下它只能够扯着嗓子祈求千重月清醒一点。
【尊主!尊主!!他是白又白,他是你男人啊!!】
【你不顾一切来到这里,不就是想要再一次见到他吗!!】
【他是白又白,只是性格有一点点偏差,如果你杀掉他,那真正拥有着所有记忆的白又白将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千重月长睫颤了颤,手慢慢松开。
心底随着杀意渐渐沉重的枷锁也在这一瞬随着消失。
她面无表情地放开白又白,看着他疯狂呼吸着新鲜空气,而后剧烈地咳嗽着。
白皙的脖颈上是一圈鲜红的掐痕,触目惊心。
千重月扫了一眼尚残留余温的掌心,面色莫名掠过一丝怅然。
而劫后余生的白又白在缓过劲之后,慢慢爬下了床,依然毕恭毕敬地站在床侧。
“主人,午饭已经做好了,可以下去用餐了。”
若非他脸侧还有泪痕未干,千重月会以为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脾气可真好啊,好到任人搓扁揉圆也乖得不吭一声。
千重月挥散开那一丝令人烦躁的无力感,冷着脸越过白又白离开房间。
【白又白幸福度上升1%】
【白又白当前幸福度为17%】
作者有话要说:只这一下作为女主某个情感转折点,后面就是完全护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