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白昔昔没有死成,这全都仰仗于她爹是个医术还不错的大夫。
“大丫哟,这次你可把你爹吓死了!你娘才出了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再有点什么,你爹可就真活不下去喽。”
邻居张婶子是一个热心肠的老好人,眼见王安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二话没说就主动让他们父女俩住到了自己家,还忙前忙后的照顾着病倒在床上的白昔昔。
张婶子扭着胖乎乎的身子进门,一屁股坐在床边,白昔昔感觉床板似乎都被震得抖了抖。
她递给白昔昔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开解的话,“你娘死了,婶子知道你伤心难过,但是日子总还是得过下去不是?你可得坚强起来,把身子养好,让自己健健康康的,你爹爹就你一个孩子,你就是他的心肝肉啊。”
白昔昔靠坐在床头,身体还很虚弱,脸色惨淡淡的没有血色,身上乏力得很,一双漂亮的眼眸也暗淡了许多。
接过汤药,她先是笑着道了谢,然后熟练地用左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仰脖,右手举起碗就往嘴里灌。
没办法,古代的草药实在是太苦了。
还记得第一次喝的时候,她小口小口的抿,差点没把自己苦死,后来她就统一采取这种粗犷的喝药方法了。
毕竟苦一时还是苦半天,傻子才选后者。
咕咚咕咚喝完了药,白昔昔把碗还给张婶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轻声回道:“婶子,我晓得了,”顿了顿,“谢谢您对我和爹爹的收留。”
家里死了人,死状惨烈,地上、墙上全是血,还时不时的有衙门的人进进出出,乱糟糟的,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法住人了。要是张婶子没有开这个口让他们住过来,白昔昔和王安也得花钱去客栈。
张婶子不在意的摆摆手,“街里街坊的十几年了,能帮把手的肯定不能不管,何况我跟你娘的关系——”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哽咽。
看到白昔昔低下了头,张婶子叹了一声,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白昔昔其实没有对李花的死感到多么伤心,毕竟俩人没有过多少交集,而且她清楚那人是游戏里的NPC,只是一串代码而已。
她会发病昏厥,完全是被那血腥的场景吓到的。
那个画面是恐怖到现在她回想起来都会发抖的程度。
张婶子以为白昔昔冷,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大丫,要不要再添一床被子?”
白昔昔摇了摇头刚要说话,被敲门声打断。
张婶子扭过头,大着嗓门问了句:“是谁呀?”
一道低沉的男声通过木门传进来:“衙门的,找王大丫问话!”
张婶子把头扭回来,有些犹豫的瞅着白昔昔,这孩子才经历了丧母之痛,又病了,现在身体虚弱的很,万一衙门那些粗人说些不好的话,再刺激到她可怎么是好。
白昔昔看出了张婶子的想法,她也不想被“审问”,王大丫的记忆不太全,她怕说着说着就露馅了。
但是,一直拖着好像也不是回事......
“衙门办案,开门!不开就撞门了!”门外之人似乎不太耐烦。
这年头,民惹不起官,就连捕快也惹不起。
张婶子只好帮着白昔昔穿好衣服,搀扶着到了外间的椅子上坐好,转身去开了门。
“差爷,大丫病倒了才好些,身子还弱着呢,还请您——”张婶子弯着腰说好话。
白昔昔看着张婶子引着两个穿着官府衣裳的男人走了进来,领头的那个长的尖嘴猴腮一脸的刻薄像,后头那个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相貌。
“病了怎么了?我们都是秉公办案,要是真有什么隐情,别说是只是病了,就是昏了也得泼把凉水叫醒了给爷把事儿交代清楚了!”
白昔昔:......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张婶子陪着笑脸:“差爷——”
领头的捕快黑着脸,眼睛一瞪,“官府问话,闲杂人等回避!”
张婶子出门前担忧的看了两眼白昔昔,白昔昔回了她一个笑脸,意思是说没事,让她放心。
领头捕快大刀阔斧地坐在白昔昔对面,下巴扬起,“你就是死者李花的女儿?”
“是,我是李花的女儿王大丫。”
“李花死的那天,你在哪里,在做何事?”
“那一日,我和爹爹上山采药,一整日都不在家,晚间归家时,才发现我娘......”白昔昔适时的低下头,做悲伤样。
捕快又问:“谁能为你们作证?”
白昔昔想了想,回道:“出门时,遇上了不少熟人,他们都能为我和爹爹证明,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名单写出来。”
“那万一你们是故意大张旗鼓的出门,让很多人看到,然后偷偷溜回了家杀害了李花呢!”
白昔昔眼角一抽:......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正在这时,又一个捕快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大方,城门口有人聚众打架斗殴,都动上刀子了,说是已经伤了人了!上峰让咱们赶紧去协助!快走!”
领头捕快噌的站了起来,怒喝一声:“什么?!动刀子了?这还了得!”说罢就大步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里还有个等他审问的白昔昔,回头冲着和他一起来的捕快嚷了一句:“成才,这儿就交给你了,审问完写个文案给我啊。”
两个人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了坐着的白昔昔和站着的捕快小哥。
短暂的沉默过后,白昔昔从门口收回视线,侧头看向了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沉默着的男人。
男人也垂眼看着她,面无表情。
两人四目相对,场面一片寂静。
白昔昔眨眨眼睛,等了又等,但是对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没有开口。
白昔昔仰的脖子都酸了,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些什么。
“......差爷,您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吗?没有的话——”就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休息了。
男人:......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东西。
在尴尬中又过了十几秒,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清晨离开家的时候,你娘有什么异样没有?”
白昔昔如实回答:“没有异常,和往常一样。”
“还有刚才方捕快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作答。”
那个我和我爹故意出门让人看见,然后偷溜回家把我娘杀了的问题?
白昔昔有些无奈的回道:“确实有那种可能性,我没办法反驳。但是我想说,如果我真的和我爹合谋要杀害我娘,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么麻烦的方法呢?”
“您知道的,我爹爹是一个医师,熟悉各种草药的药性。他要想要一个人死,为何不选择下药呢?既操作简单,又很难被外人察觉。”
“刚才那位差爷的假设,实在是没有逻辑可言嘛。”
在白昔昔解释时,男人一直处于波澜不惊,或者说是神游天外的状态,直到她的最后一句话出来,男人的黑眸闪过一丝惊讶。
她说:实在是没有逻辑可言。
男人背在腰后的手握拳,不做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白皙纤弱的女孩,这是他进屋后第一次认真的去看白昔昔。
看男人又不说话了,白昔昔一阵无语,这人怎么跟挤牙膏似的,就不能速战速决吗?她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好想回到床上窝着啊。
男人垂下眼眸思索片刻后,重新看回白昔昔,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肃着一张脸沉声道:“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白昔昔脱口而出。
这小品曾经火遍大江南北,老百姓对台词实在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恨不得能全篇背诵下来那种,所以白昔昔说出来时完全没过脑子。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一愣。
白昔昔反应过来,杏眸圆瞪,颤抖着嗓音:“这酒怎么样?”
男人嘴角不自觉的翘起,“这酒真是美。”
确认过眼神,是遇到对的人!
白昔昔扶着桌子颤巍巍的站起来,眼含热泪,“是九州国的同志吗?”
男人面色淡淡,但是眼眸黑亮,“没错。”
白昔昔拍着手哈哈两声大笑,激动地热泪盈眶,没成想情绪波动太大——
她又双叒叕犯病了。
真是乐极生悲。
男人看着眼前突然抚着胸口大口喘气的女孩,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白昔昔跌坐回椅子,泪眼朦胧的看过去,颤抖的手指向里屋,断断续续地说:“药、药、药在床头的......”
男人立马扭身冲进了里屋,很快就握着个小药瓶飞奔回来。
被喂下一颗黑药丸后,白昔昔闭着眼睛努力调整呼吸。
男人皱着眉站在一旁盯着她,他好不容易才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到个队友,她不会就这么抽过去然后下线了吧?
呼吸渐渐顺畅下来,白昔昔终于活过来了。
呜呜,再次感谢便宜老爹王安,感谢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为她赶制出了可以抑制发病的药丸。
“王大丫,你没事了吧?”
白昔昔眼角一抽,“我叫白昔昔——”
顿了下,又补了一句,“昔是奶昔的那个昔。”
男人随意的点点头:“奥,知道了。”
......就没了?也不自我介绍一下的吗?小伙伴似乎不怎么热情啊,“那你叫什么呢?”
“游戏里叫赵成才,真名是庄正,山庄的庄,正方形的正。”
白昔昔歪歪头,笑容灿烂,伸出了一只手,“那咱们就算是成功会晤啦?”
她可真是太幸运了!刚进入游戏就找到了一个小伙伴,以后有什么事情两个人可以有商有量的,很大程度的缓解了她的焦虑和惶恐不安。
庄正盯着她的手犹豫了,但是最终还是上前一步握上了她的手,正要说话,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把俩人都吓了一跳。
白昔昔拍拍胸口,
房门大开,王安满脸沧桑,胡子拉碴,眼下青黑一片,怒气冲冲的迈步进来,张婶子神情担忧的紧随其后。
只见屋内一男一女,面对着面,一站一坐,离的很近,两只手还紧握在一起。
王安和张婶子同时一愣。
白昔昔:......这就有些尴尬了。
白昔昔和庄正同时抽出了自己的手,庄正还避嫌的接连后退了三步。
王安双目圆瞪,怒喝一声:“差爷,我家小女差两年就将及笄,你们二人单独共处一室,委实是不妥!便是要审问,也须得有第三人在场才是!”
“我家虽只是平头百姓人家,但在下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绝不是那等可任人欺辱不敢吱声的懦夫!”
边说着,边挽起了袖子,一副就要冲过来把“欺辱”自己宝贝闺女的登徒子暴揍一顿的样子。
白昔昔:......莫名感动,就是不知道我的小伙伴感不感动。
庄正面无表情:......我?呵,不、不敢动。
张婶子崇拜的看着王安:王医师冲冠一怒为女儿,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