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雨羞愤欲死。
但她没表现出来。
在邻居满脸“噫现在的年轻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都是在干什么”“啧啧啧啧啧啧啧”的表情下,她坚定地认为自己绝不能在这种时候认怂。
只要扛过这轮,就没什么好尴尬的。
宋诗雨这样自我麻醉着,蜷起爪子,慢吞吞勾回凌朝拾的肩颈旁——
她开始思考要扮演凌朝拾的12岁妹妹还是15岁妹妹。
小学生多少有点挑战了。
还是初中生吧。
宋诗雨调整语气:“哥哥……”
“是。”
凌朝拾像随口应的,他抱着宋诗雨出电梯后,侧身让了让,“之后要是我不在,有什么事遇上,劳您照顾。”
“哎呀都是邻居客气什么,上回带我爸去医院还多亏凌医生你呢,放心吧!”
邻居喜眉笑眼地坐电梯下去了。
“……”
宋诗雨艰难地从合上的电梯门前转过来:“你,你怎么没否认啊?”
“否认什么。”
凌朝拾抱她走向门外玄关。
“当然是我们关系,”宋诗雨小声,“我都准备牺牲一下,装一装你的15岁妹妹了。”
“你确定,”凌朝拾懒洋洋瞥下,“那样他不会更觉得我是个变态了?”
宋诗雨眼都没眨:“那就是你平常给邻居留下的印象太负面了凌拾,你是不是经常带小姑娘回家,所以他才会那样想你。”
小狐狸倒打一耙的速度很快。
俨然“忘”了是她的举动才招致误会的。
凌朝拾却也没上她的勾:“我说了,不要试探我,宋诗雨。”
宋诗雨:“是妹妹的关心。”
“哥哥的私生活问题还轮不到你来关心。”
“……”
小狐狸没声了。
从凌朝拾的视角看下去,宋诗雨拧巴地转向他怀里,但就露了个后脑勺给他,她蔫头耷脑地半趴在他肩前。
隔着单薄衬衫,能察觉到温软又恼火的呼吸轻扑下来——小狐狸大约是在张口咬他肩膀还是啃他锁骨之间做思考。
凌朝拾又不能扔她下去。
他就停下了,等了她几秒。
最后都没有。
凌朝拾意外地垂眸看她:“长大了啊小狐狸。”
“什么。”
宋诗雨闷闷趴在他怀里问。
“终于知道不咬人了,”凌朝拾勾了点笑,语气松散得纵容,“脏不脏。”
“?”
宋诗雨一听,狐狸眼就微微翘起来了。
她抬了抬扒在凌朝拾颈肩的手指,蹭在他怀里往上爬了爬,然后隔着他白衬衫就给他锁骨来了一口。
下口不重。
咬完她就睁圆了狐狸眼儿:“我喜欢,你管我——”
仰脸的宋诗雨住了口。
太近了。
刚刚没注意蹭上来这么高,等她一仰头,凌朝拾修长颈上那颗性感轻凸的喉结已经近在眼皮下了。
颌骨折角流畅而锐利,她勾勾下巴就能触到。
再不住口,就要亲上去了。
嗯。
也不是不行。
宋诗雨扶在凌朝拾肩上的手指紧张地攥起来,她一点一点,一点又一点,朝那人过分优越的颌骨线条挪蹭过去。
在即将蹭到他下颌前。
“宋诗雨,”视野里那人喉结轻微地沉了沉,语气还懒散着,“你是不是想回来第一晚,就被我扔出去露宿街头?”
宋诗雨:“……”
宋诗雨:“有,有本事你就扔。”
这样说着,小姑娘还是怂怂地窝回去了。
露宿街头问题不大,但她好不容易才又找着借口住进他家里了,绝不能被丢出去。
而凌朝拾对宋诗雨向来是嘴硬手软的。
不仅没被丢出去,还被凌朝拾从开门进了玄关,一路抱进了主卧。
直到青年折膝,勾着她膝窝把她放进柔软大床里。
宋诗雨眨了下眼,环顾。
“你怎么…没有搬回来。”
主卧俨然还是宋诗雨离开时的模样。
除了床单被罩换了新的,之前给她买的生活用品都还没动过,归拢整齐地坐在各个角落。
尤其是床头那只布偶熊,还按她走时摆好的模样——乖乖翘着圆滚滚的臀趴在床头,拿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看。
宋诗雨看过一圈,幽怨落回身前:“你不会是洁癖发作,嫌弃我睡过你房间……”
话没说完。
眼前画面让她有点失神。
凌朝拾正单膝跪在她面前的床旁地毯上,耐心地低着头,给她解那双很难解的小皮鞋。
纯黑的细绳在他冷白指节间来回勾缠。
莫名有些情/色。
宋诗雨被自己突然的想法羞红了脸,慌乱转开。
而凌朝拾刚结束最后一步,没急着起身,扶膝懒懒撩眼:“什么?”
“什么什么。”宋诗雨脑袋里一团浆糊,早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我洁癖发作,嫌你睡过我房间?”
凌朝拾懒洋洋地重复,他一勾手,在宋诗雨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宋诗雨,吃我的,用我的,睡我的,还不够,非得骑到我头上?我看你就是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
宋诗雨最抵不住凌朝拾这样和她说话,松散,漫不经心,慵懒而不设防。
好像她可以在他这为所欲为。
他都会纵容。
“养得熟。”
宋诗雨低着头,闷闷地说。
这句凌朝拾确实没听清,他刚直起身,长腿侧转要往外走,闻言停了停:“嗯?”
宋诗雨仰头看他,乌黑的瞳,细翘的眼尾沁着赧红。
她慌乱却按捺,固执看他。
“养得熟的。”
凌朝拾眼神深了深,笑意薄淡下去。
空气里像有一根无形的弦缓慢扯紧。
宋诗雨屏息,抬手,想去拽凌朝拾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
“嗡。”
忽然作响的手机,同时唤醒了两个人。
凌朝拾身体微侧,躲过女孩指尖,他从裤袋勾出手机。
一目十行地掠过发进来的信息,凌朝拾熄灭屏幕,落了眸。
“不养,”他回到懒洋洋的神态语气,淡淡睨着她,像玩笑或嘲弄,“哥哥不喜欢小只的,没长开的,不管是狐狸还是小白眼狼。”
宋诗雨又气又委屈:“你才没长开呢!”
见小姑娘气鼓鼓要站起来,凌朝拾微扬眉,一根手指给她点回去:“想崩开伤口你就继续乱动。”
他威胁完,懒懒散散续上:“哥哥长没长开都和你没关系,少操心。”
宋诗雨更憋气。
凌朝拾也不搭理她了,站在半米外抬起手机。
宋诗雨气闷地看着。
临晚的光薄薄从他眉眼镌下,将他轮廓描刻得清峻凌厉,连唇角似笑非笑翘着的弧线她都熟悉,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态模样她都喜欢。
甚至偶然某次被她电话吵醒,他半睡半醒里一个低低纵容的气泡音都能轻易拿捏得她说不出话,叫她隔着几千米被他一个困懒酥哑的笑弄得满面通红。
她那么喜欢他。
可他不能属于她。
成人世界里都是这种残忍的事实吗?
宋诗雨的脑袋一点点低下去,低到快要埋到身前了,低得不能再低。
胸口里那口气也闷得不能再压。
她就把它吐了出来。
“凌拾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
凌朝拾原本半耷着眼回消息,闻言指节一顿,眼皮轻跳了下,掀起。
对上女孩湿潮的眼,凌朝拾停了一两秒。
他放下手机:“宋诗雨,就算你不把我当哥哥,你今年18,而我已经27了。”
“只是因为年龄吗?”宋诗雨流露期盼。
凌朝拾轻叹了声,微微俯身,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是凌老爷子发来的语音条,很长一段,转成了文字,字字墨黑地往宋诗雨眼底戳。
核心意思只有两个——
第一,改天给相亲对象赔礼道歉,重新约人吃饭看电影再送回家。
第二,就算这个不成,后面还有更多,直到凌朝拾定下婚事为止。两位老人对他没有别的要求,三十之前成家立业,有妻有后,他们死也瞑目。
手机屏幕在宋诗雨轻缩的瞳孔前挪开。
凌朝拾直回身去:“懂了?”
宋诗雨眼眶酸涩,她低头,紧紧咬着嘴巴,不肯说话。
凌朝拾沉眸,转身往外走。
半步迈出。
一点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阻力扯住了他。
凌朝拾侧身,落眸。
宋诗雨还是低着头,只是拿细白的手指用力地拽着他衣角,指甲掐得苍白,还微微地抖。
她小声哽着:“我伤还没好,凌拾。”
“你能不能不要扔下我去约会?”
她声音很轻很弱。
像只暴雨夜里被扔在路边呜咽的小动物。
明知道可能是装的。
凌朝拾阖了阖眸子,像低低叹了声:“好。我会等你伤好再去。”
“……”
“但宋诗雨,你记清楚,哥哥今年的相亲是要结婚的,不是这个也是下一个,下下个,你不可能每次都这样——”
话没说完。
“啪嗒。”
水滴砸在低着头的女孩的手背上。
凌朝拾眉峰蓦地一抽。
宋诗雨仍没抬头,他能听见她很轻地吸了下鼻子,然后努力绷着声音不颤:“那我怎么办,凌拾。”
凌朝拾沉了沉眸,清隽五官间像塑了层薄冰。
许久后他低声,像松散玩笑地开口,“你已经成年了,用不着家长批条,也可以找男朋友了。”
“——”
宋诗雨骤僵在那儿,呼吸都一并停住。
没有哪一秒比此刻、让她更清楚地看见了,
凌拾不喜欢她。
原来他真的不喜欢她。
他和她一点都不同。
“好。”
宋诗雨听见自己到底还是没能藏住那声幼稚的、她本不想他听见的哽咽。
她松开他衣角,转身抱住了床里的小熊,声音干涩得毫无气势。
“我腿好了就找,比你帅一万倍的。”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
凌朝拾:你该找男朋友了。
小狐狸:T^T
不久后
凌朝拾:你找个试试。
小狐狸:试试就试试╭(╯^╰)╮
于是本文又名《如何气死凌朝拾》(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