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涛急急忙忙地帮宋诗雨做压迫止血,把人送上了回七院的车。
下楼到上车没几分钟的工夫,他手机震动就没停下来过。
等终于坐上车了,看着小姑娘膝盖前的干净白布被染得血红,但好歹没有再扩大流速的架势,他才松了口气。
一边给宋诗雨止血,他一边艰难摸出手机。
【未接来电:凌帅(17)】
血红的数字吓了刘文涛一跳。
“你哥给我打电话了,”那个数字确认了三遍,还是看得刘文涛触目惊心,不敢挪眼,“好家伙,17通未接来电……我怎么感觉他快操着手术电刀架我颈动脉上了?”
宋诗雨从窗外转回脸,细白的眼睑上还微微沁着红,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吓得。
可她却没什么表情,只乌黑的瞳轻望着刘文涛的手机。
停了几秒。
女孩转回去:“不接也可以。”
“你可以我不可以,”刘文涛胆战心惊,“给你摔成这样,我都怕明天被凌医生挂到七院门口吊塔上示众,这会儿再不接电话,那不是和自己玩命吗?”
“……”
宋诗雨没再异议。
刘文涛小心接通:“凌医生?”
“宋诗雨摔哪了?”对面声线寒彻,没丝毫熟悉的慵懒或散漫。
刘文涛头皮一麻,小心往旁边觑了眼。
红透的白布更血淋淋的了。
身为外科医生,这点实在是小场面中的小场面,可刘文涛还是发自内心地不安。
“初步检查是多处软组织挫伤,膝盖有一处3公分左右的撕裂性外伤……”刘文涛小心翼翼地做着汇报,有种回到实习时期被“老师”突击抽考的惊恐感。
“你们在回院里的路上?”
“是,诗雨想回七院治疗,”刘文涛一愣,“哎凌医生你怎么知道?”
凌朝拾没有回答:“待会儿到了院里,你直接把人送到急诊的3号处置室,我过去等你们。”
“哦,好……啊?”刘文涛更懵了,“你不是应该还在相亲吗?”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嘀咕,“这刚坐下没多久吧?”
“我也在回院里的路上了。”
凌朝拾慢慢松出口气,微微阖眼,向后仰了仰。紧绷的肩背肌肉松弛下来。
他支着额头望着窗外同样的绿树荫,猜想此刻的小姑娘多半也是在这样的车里位置。大概疼得脸儿都白了,还要翘着耳朵听他们打电话的声响。
凌朝拾长眸低垂,嗓音微哑:“你问问她,现在肯接我电话了么。”
“?”
刘文涛茫然地看向身旁。
宋诗雨僵了僵。
她确实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电话那边的动静,久静之后,这句格外明显。
想装没听到,她自己都不好意思骗自己。
于是轻勾绷着下颌的女孩终于回眸,她松下眼睫,声音凉生生的:“手疼,接不了。”
“腿呢,疼么。”
那人的声音被刘文涛开成外放。
低低的,缱绻而无奈,刘文涛走神地想自己好像从来没听见凌医生和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像哄人似的。
七院里,凌朝拾凌医生性格散漫骀荡、没什么架子是众所周知的,可什么时候,“哄人”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词能安到那人身上了?
何况还是这么、这么……
刘文涛在走神里词穷着。
“疼。疼死了。”
宋诗雨喑哽着嗓子回了,她委屈地扭头去窗外,“凌拾,我要回去和我爸告状,你根本没想照顾我。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你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相亲。”
刘文涛回神:“?”
凌朝拾微微皱眉:“宋诗雨,那些事和你没关系。但要是被我发现今天这件事情有你故意的成分,…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换五年前,宋诗雨大概还会礼节性地怂一下。
但现在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她低头看了看膝盖的伤,就轻生生地抬了狐狸眼。
“凌拾,你吓着我了。”
“……”
“我手一松,血又止不住了。”
“……”
“既然止不住,那就不管了?”宋诗雨侧过脸,看向呆滞的刘文涛手里的手机,“反正你去相亲害我走神摔了是我的错,你回去还要收拾我的。”
“……”
对面死寂。
在刘文涛已经认真思考起“手术刀顺着电话信号飞过来的可能性”问题时,电话另一端的凌朝拾气极反笑了。
薄凉冷冽的声线,略微地哑,却也好听。
“好,对不起,是我错了。”
凌朝拾低低抑着某种情绪,“等你伤好了,我们再算账。”
“……”
凌朝拾又和刘文涛叮嘱几句后,通话才结束。
刘文涛没顾得上捋脑子里有点乱的线头,而是扭头看向身旁,小脸还苍白着、但明显情绪已经好很多了的小姑娘。
“诗雨,你哥…凌医生都说要和你秋后算账了,你还挺高兴?”
“可他认错了呀。”
宋诗雨转回来,小狐狸眼弯弯的,“你听过凌朝拾认错吗?”
刘文涛一怔。
他回忆了下,然后摇头。
“让凌朝拾认错比登天难多了,他那种强迫症极致主义者,基本没可能和人认错的,”宋诗雨靠回去,“至于秋后算账……”
宋诗雨眉心轻蹙了下,但也就一下。
“没事。”
她摆摆手,“从小到大,凌拾不管多生气,还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呢。”
刘文涛:“…………”
他今天算是彻底认识“有恃无恐”这个词了。
车开到七院的急诊楼下。
宋诗雨被刘文涛用车里备着的车载轮椅,一路从急诊楼外推进临时处置室里。
这边除非有突发事故,病源流量剧增,否则不对外开放,只作内部储物使用。
自然也没有配备值班的医护人员。
宋诗雨被刘文涛推进来时,房间里,只有窗边站着一道穿笔挺白大褂的修长侧影。
听到门开,那人回身望来。
光打过那人额前松散的碎发,投下浅色的翳影。
他凌厉的眉峰轻褶,眸子漆黑得深刻,被遮了一半的修挺鼻梁将柔软的白色口罩都撑起锋锐的弧线。
藏在口罩下,优越的颧骨线条更利落。
从系到最上一颗的衬衫扣子,到外套的长款白大褂,一丝不苟,像拿尺量过。
宋诗雨从没见这样的凌朝拾。
性感与冷漠在他眼角眉梢和每一个举手投足间完美结合。
等回过神,宋诗雨坐着的轮椅已经停在房间中央。
刘文涛早借机跑了。
发现自己竟然看凌朝拾看到走神,宋诗雨脸上微烫,她扶着轮椅扶手就想起身:“我……”
“坐着。”
走到轮椅前的凌朝拾微微拧眉,低声警告。
“…哦。”
宋诗雨发誓她不是怂了。
她就是,看着这样的凌朝拾,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可以酌情听一听的。
因为好看。
嘻嘻。
凌朝拾皱着眉在看宋诗雨的伤,完全没察觉也顾不上小姑娘这会儿脑袋里转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在她身前屈膝蹲下,轻托起她穿着长筒袜的脚踝。
膝盖的伤微微牵拉。
“…咝。”
走神的宋诗雨下意识轻抽了口气。
被提醒了伤口的存在,宋诗雨苦巴巴落眼,“凌拾,我腿上的伤要缝针吗?”
“要。”
干净利落。
黑眸盯在她细白的腿上没挪,凌朝拾的眉拧得更深了。
“我给你做个初诊,痛感明显我们就去骨科拍片子。”
“哦。”
凌朝拾听过她应声,原本屈膝压下的长腿抵上地面。
他单膝跪在她轮椅前,托起她小腿,小心解开黑色的绑带小皮鞋,脱下,然后就屈起清厉的指节,小心去褪勾在她腿弯下的浅褐长筒毛线袜。
袜筒缓缓拉下。
白得细腻晃眼的小腿从长袜里剥出。
将近足踝时,宋诗雨被无意蹭了下足心,在他掌间托着的小腿轻轻一抖。
膝跳反射似的,她勾着的脚尖抬起,踹了凌朝拾腰腹一下。
“——”
凌朝拾半垂的长睫蓦地一颤。指骨收紧,本能握紧了女孩纤细脚踝。
他忍了忍,“…宋诗雨。”
宋诗雨早在做错事的第一秒别开脸,这会儿脸颊的红几乎漫到颈子。
她憋了憋气,快要哭腔:“我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苦了我们凌医生了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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