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雨对凌朝拾来送她开学的愉悦情绪,只维持到迈进江城医大的校门前。
进来她就后悔了。
刚从苦兮兮的高三生活解放,进入新奇又陌生的环境,新生们正是充满了热情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一个帅得卓尔不群、遍数前18年人生也绝无仅有的大帅哥,当然没几个能压得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少女心。
于是,单从校门到院系报到处的这一路,宋诗雨两人就走得步履维艰、频频受阻。
宋诗雨这边终于签完报到书,领了自己的寝室钥匙和新生手册,再一回头,凌朝拾已经被淹没在女生堆里了。
“!”
自己千辛万苦叼来的“肉”,被别人围了,这小狐狸怎么能忍。
宋诗雨气冲冲杀过去。
“学长,护理学院的报到点在哪里呀?”
“学长,女生寝室4号楼怎么走,我们找不到哎,能麻烦你带我们过去吗?”
“学长……”
凌朝拾今天来送宋诗雨,就穿了最随意的宽松白T恤和深色休闲裤,平日在医院打理齐整的碎发揉得松散,凌乱里透着种慵懒不羁的骀荡感。
本就清越的长相,被这样的打扮一衬,减龄五六岁不在话下。
被误会成在校学长也不奇怪。
宋诗雨站在外圈越听越气,偏还挤不进去——
和凌朝拾五年没见,她是长高了很多,但毕竟是和13岁时候的自己作比。此时放在同龄人里,很伤自尊的,她依然是那个单薄纤弱的矮子。
第n次挤进去失败后,无计可施,狐狸眼幽怨落开。
旁顾几秒,宋诗雨忽然来了灵感。
小狐狸蔫坏地转回来,对准包围圈里的某位“学长”。
深呼吸,憋住。
“爸爸!!”
“……”
一声,就震住了前面挡着的所有女生。
趁周围人呆滞茫然的工夫,宋诗雨迅速溜过人群缝隙,成功潜入——站到了凌朝拾面前。
她抬手,缠抱住上凌朝拾的胳膊。
女孩“天真”仰脸。
“爸爸你怎么还不走呀,我报到都结束了,你快送我去寝室嘛。”
“?”
凌朝拾懒落了眸,下望她的神色系在将笑未笑间。
四周静寂。
“…………”
“????????”
在所有人如遭雷劈的石化里,宋诗雨得逞地低下狐狸眼,把凌朝拾拖出了包围圈。
一直拽到树荫里藏着的楼后。
“这边人少,我们走这边。”
刚要把人继续拉向小路的宋诗雨被胳膊上被拽动的反作用力扯了回来,差点撞进那人怀里。
她心虚仰头,就对上凌朝拾睨下来的黑眸。
“爸爸?”他轻缓着声重复。
“一家人,”宋诗雨勾回爪子,声音心虚弱下去,“差别不大,是吧。”
“现在和我又是一家人了?”
“……”
小狐狸眼睛滴溜溜地转走,不接这茬:“这边人太多了,我们快去找寝室楼吧。”
宋诗雨说着转身,刚迈出去一步,两人身后传来一声试探的招呼——
“凌朝拾?”
“?”
宋诗雨停下,比身旁的凌朝拾扭头还快。
追来他们来路的小径入口,年轻人正缓冲下最后几步,到了两人跟前,他惊喜地看着宋诗雨身旁的人:“还真是你啊!你这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回母校了?”
凌朝拾勾了笑,和对方熟稔寒暄。
宋诗雨扶着行李箱,在一旁好奇地仰着脸看。
对方应该是凌朝拾的大学同学,现在在江城医大做行政工作,刚刚是在那边凌朝拾惹起新生“骚动”的时候注意到了他,这才追过来确认的。
聊过几句后,对方目光落到宋诗雨身上:“这位是?”
“……”
宋诗雨打起精神,上前一步,刚要摆出她最擅长的乖巧神态动作语气组。
“我女儿,”凌朝拾的手搭上她肩,似笑非笑地侧低了眸,“来,叫叔叔。”
宋诗雨:“…………”
“女儿??”
对面是个实诚的,头几秒竟然真的信了。
不可置信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轮转:“你,你这是和盛烟毕业前就有孩子了吗?不对,那也没几年啊,这小姑娘看着怎么也有十几——”
对上凌朝拾洇着薄笑抬起的漆黑眸子,青年教师才恍然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
他失笑:“好你个凌朝拾,当初你可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道德楷模天骄典范,我们男生都是拿来给你当陪衬背景板的,这才毕业几年,连你都学不正经了?”
“耳濡目染,没办法。”那人笑意散漫。
身旁。
宋诗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蔫垂了眼。
盛烟。
她听过这个名字。
凌朝拾大学时期的女朋友,也是江城医大的,应用心理学专业。
她还记得两人是大三交往的。
听见这个消息是在那年某天中午的餐桌上,凌朝拾妈妈眉梢挂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和宋爸爸分享儿子的新女朋友有多优秀、完美、讨人喜欢,如果毕了业就能安稳结婚,那最让她放心。
两人聊得起兴,没看见旁边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端着碗,愣愣地睁大了眼。
很久以后她低下头去,整顿饭也没再抬起。
那顿该叫盐水卤饭。
又苦又涩,扒进嘴巴里的米粒味道,宋诗雨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
“……原来是妹妹啊,我说呢。那以后就也是我妹妹了,我叫丁程远,小妹妹怎么称呼?”
“我不小了。”
宋诗雨低着头轻轻咕哝了声,仰脸,微微鞠躬,“丁老师好,我叫宋诗雨,今年18,临床医学专业大一新生。”
“嚯,妹承兄业?了不得。”
丁程远打趣的目光飘回凌朝拾身上:“光带妹妹可不行啊大校草,上回同学会的时候听说我们盛大美女还单着呢,你呢?”
凌朝拾懒着语气,半耷着眼笑:“孤家寡人,谢谢操心。”
“这么巧?”丁程远眼睛亮了,侧身凑近,“要不我给你俩牵个线?就你俩当时那郎才女貌的,全校模范情侣啊,最后分了都给我们遗憾坏了,年年同学会有人念叨你们复合,结果你可倒好,连去都不去……”
丁程远压低却清晰的话声里,宋诗雨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
她想粗鲁地打断或阻止,最好直接拉走凌朝拾。她知道那样太不礼貌、太讨人厌、太伤凌朝拾面子,可她很害怕。
今天是她想凌朝拾来的。
如果两人因此复合……
宋诗雨脑袋里嗡的一下,像被人无声擂在心口,鼻尖一下子涌起难抑的酸涩。
她死死掐住手心。
在那几秒眩晕的窒息里,宋诗雨肩头忽地一沉。
她蓦然回神,朝身侧仰头。
凌朝拾像随手扶住她的。眸子没落,他侧颜上仍勾着散漫无谓的笑,正敷衍地应付着丁程远:“分了就分了,回不去,强求也没意思。”
“哎,也是,回不去喽。”
丁程远长叹了声,“你说说你,以你的天赋,怎么登顶不是上山?要不是当年跑去那鬼地方,你和盛烟也不至于分手,更不用——”
话声蓦地被凌朝拾一眼按下。
丁程远愣了愣,顺着凌朝拾微微摇头的眼神,落去他身旁的女孩身上。
女孩似乎在望着凌朝拾发呆。
丁程远有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把没说完的话咽下:“行,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今天算是让我逮着了,下回同学会,你可一定得到场啊。”
丁程远坏笑地示意宋诗雨,“不然就绑架你妹妹,逼你去交换人质。”
凌朝拾无奈一嗤:“行,我一定到。”
“……”
人一走,凌朝拾拎过旁边行李箱,敲了下还在呆着的女孩额头。
“走了。蚊子这么多,在这儿发呆,你义务献血呢。”
宋诗雨慌回过神,摸了摸额头,她快步追上去。
直到和凌朝拾并列。
林里小径确实人少,身旁安静得除了头顶蝉鸣,远处喧嚣,没什么声音。
宋诗雨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大起大落后,还没平复。
又走出去几十米,眼见着这段小路就要结束,通去的方向是校园内嘈杂且人流广博的主干道,她犹豫了下,转向身旁:“凌拾。”
凌朝拾懒洋洋地没回眸;“叫哥哥。”
“刚刚那个人说的,你为什么没同意?”
宋诗雨小心又期冀地探头,“你应该,不喜欢盛烟了吧?”
“……”
凌朝拾侧落了视线。他眼帘半阖,慵慵懒懒也没什么情绪的时候,那张过分清越的面孔会带着一种睥睨的冷漠感。
眼神也凉冽,像雪山下的湖泊,幽远静谧。
仿佛一眼就能透穿人心。
宋诗雨大约是历经他情绪考验最多的一个,很努力绷住了,没往回缩。
凌朝拾就轻淡一嗤,转回去:“谈不上喜欢,但复合也行。至少,比喜欢一个小屁孩的可能性大。”
宋诗雨一憋,气红了脸,绕身拦在他前面。
她酸唧唧地仰起脸:“那你刚刚怎么不直接同意,郎才女貌,模范情侣,所有同学还都盼着你们复合呢!”
“哦,听起来是不错。”
凌朝拾停下,嗓音懒懒逗她,“那我打个电话,让丁程远继续牵线?”
“!”
见凌朝拾真把手伸向口袋,宋诗雨连忙扑上去,死死抱住他胳膊。
她吓红了眼圈:“凌拾你敢。”
凌朝拾轻叹了声,好气又好笑的:“你要敢哭,我就敢打。”
“……”
宋诗雨憋住气。
凌朝拾低垂着眼,望着面前站着的女孩。
应该是吓坏了。
眼瞳湿潮乌黑,小脸煞白,脸皮又薄,一点委屈就沁得眼尾和鼻尖嫣红,勾勒上狐狸眼半勾半翘那一笔,像只还没成精的小狐狸,蛊人劲儿已经半露不露了。
再过几年,真成了精,只怕是更要命。
凌朝拾眼底情绪沉了沉。
他转开身,拎着小狐狸后脖领,把人带向林子外:“你说我为什么没答应。”
刚要挣扎的宋诗雨立马停了,扭头。
“送你来的,我要是答应了,”凌朝拾轻啧,“你这种小心眼,不知道要怎么跟自己过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
问就是凌朝拾他又舍不得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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