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下月色的长廊,女孩飞扑向窗台前站着的凌朝拾。
失望绝望又见到希望,宋诗雨开心极了,她以为自己在开学以前都不可能再见到凌朝拾了,没想到他还愿意回来见她一面。
她迫不及待。
——然后蓦然刹停在凌朝拾的身前。
他身上有香水的味道。
是女香,不知名的花香混着果木,裹住了他的清冽,浓烈得让人窒息。
女孩兴奋得红扑扑的脸颊一瞬间就褪干净了血色。
她滞了几秒,怔怔抬眼,仰望着他。
“…凌拾?”
她像是不认识他了,眼泪在乌黑的眼眶里一转,来不及拦下,就滚成大颗的泪珠砸向地面,“你不要我了吗?”
凌朝拾在同一秒里跟着皱眉。
他抬手去擦女孩眼尾缀着的泪,细腻如羊脂的肤质吻上指腹,让他眼底情绪剧烈地跳。
像被烫了下,下一秒凌朝拾就把手收回来。
“宋诗雨,我是你哥哥。”
他低哑着声,“我不会不要你。”
“你就是不要我了。”宋诗雨拿手背擦掉眼泪,还固执地仰他,“你明知道我最讨厌香水的味道。”
凌朝拾的手垂回身侧,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下。
一两秒后,他轻叹声:“所以我不是才没进门,站在外面想‘晾’干净自己么。”
“你还抽烟,”她踮脚往他领口去嗅,“还喝酒了。”
“没喝……”
凌朝拾没说完就蓦地向后一退。
女孩借着踮脚要吻他的那一下就只擦过他下颌,落了空。
“…宋诗雨。”
凌朝拾警告的嗓声慵懒却微沉。
宋诗雨眼圈还红着,面上却已经看不出刚刚的难过,她落回脚,眨了眨眼:“逗你玩的。”
她说完停下,又歪头:“今晚还有别人这样逗你了吗,哥哥。”
“?”
凌朝拾长眸微狭。
宋诗雨指了指自己锁骨:“你衣领上,有一枚口红印。”
从女孩微微泛粉的指尖下,细白的锁骨上掠过,凌朝拾眼皮跳了下。
“…不可能,”他语气松散,“香水是上车前被邱祥东喷的。我没有让人坐怀里的习惯,你不用扯胡话来试我。”
女孩绷紧的小狐狸似的上翘着的眼角一松,弯下来。
她刚要卖个软把这个谎兜过去。
“不过迟早会有,”凌朝拾嗓音轻缓一转,漆黑眸子抬起望她,“宋诗雨,我已经27了,离成家不会多远。你要是一直这样任性妄为,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宋诗雨僵在原地。
像呆了似的,她停了很久。
“哦,好,”等终于回神,女孩转身,藏住潮红的眼圈,“我明天开学,上午走。你不想送就别送了,我自己也能去。”
“……”
女孩雪白的赤足踩着地面回去。
凌朝拾低抑着眼帘睨着她脚跟,慢慢拧眉。
几次想上去把人抱起来拎回屋里,但每一次都还是忍住了。
邱祥东没说错。
他就是给她留的念想太多,狠狠心,早点断了,对她最好不过。
听着浴室里传出来哗啦啦的水声,凌朝拾眼神摇晃,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又抽完一根,他才回了门内。
九月一号,江城医大新生开学日。
凌朝拾休假。
一大早,刘文涛就到凌朝拾家里报到了。
“诗雨妹妹,今天还是我送你去学校。”刘文涛站在玄关,笑脸灿烂。
宋诗雨却有点幽怨:“你在七院是什么职务。”
“啊?”刘文涛茫然。
“专职司机吗?”
刘文涛:“……”
“哎,别这么说嘛,凌医生肯定很想亲自送你去,但他最近实在是太累了,昨晚肯定又是通宵值班,现在估计还在医院的哪个休息室或者值班室里——”
“他昨晚回来了。”
宋诗雨慢吞吞打断。
“哈?”进门的刘文涛呆滞,“凌帅明明前两天就跟我说他有事回不来,才让我送你去报到的。”
刘文涛声音慢慢弱下去:“那我小点声,省得把你哥吵醒了,他那起床气凶得厉害,太吓人了。”
“……”
宋诗雨原本在阳台上收理自己的衣物,闻言捏着软布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垂回眸子,她无声忍了几秒。
还是没按住。
“怎么凶的。”
“嗯?”客厅里的刘文涛没回过神。
“凌拾,你不是说他很凶么,”宋诗雨低着头叠着衣服,声音轻落,“你跟我说说吧。”
刘文涛挠头:“其实我也没亲眼见过,就是听医院里传的。有两个小护士甚至被他吓哭过。”
“吓哭?”
宋诗雨眉心轻蹙,回眸,“你是不是骗我的。”
刘文涛冤枉:“我哪敢呐。其中一个小护士和我认识,她有一次提起来,说当时不知道凌医生在休息室里睡觉就把人吵醒了,他那眼神跟要杀人一样,特别恐怖!”
宋诗雨听得沉默:“要不你录下来听听看,你自己信么。”
刘文涛:“……”
刘文涛确实把自己说怀疑了。
兴许是这样说的时候,小护士脸上的后怕表情没一点掺水,他还一直挺信的,现在由他转述,听起来是有点玄乎。
“咳,凌帅好像确实不是那种人哈。”刘文涛尴尬地扭开脸。
宋诗雨的眼神粘到次卧的房门上。
她盯着实木质地的花纹,看了几秒,“他最近很累么。”
“是啊,我们胸外科本来就是院里重科,盖主任不是腰病犯了在家休养吗?凌医生现在替着他那份,平均一天十几小时的手术,快成超人了。”
“哦,那算了。”
宋诗雨耷回眼,提起沙发上的包往外走。
“就是,身体好也不能这样折腾嘛,”刘文涛一顿,“什么算了?”
“本来想吵他起来,看看他起床气多凶的。”
女孩没什么情绪地耷着狐狸眼,从他惊恐的表情前平静路过,“我们走吧,今天要麻烦您了。”
“不,不不不,不麻烦。”
刘文涛吓得磕巴。
此时面前漂亮乖巧的小姑娘的影子倒在他身上,仿佛长发下随时会长出两只黑色犄角。
等回神,他连忙伸手,从宋诗雨那拎过行李:“我来提,诗雨妹妹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没有。”
宋诗雨坐在玄关凳上,换鞋的动作很慢。
可再慢也没用,最后她起身时,次卧的门仍旧合得紧紧的,纹丝不动。
那人到最后也没有和她告别。
五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
宋诗雨抿了抿微涩的唇瓣,往外走:“那你给我讲讲凌拾的坏话吧。”
“好好,”刘文涛应完才过大脑,“啊?”
“就是他有哪些缺点,都告诉我。”
“为、为什么?”
“因为,我想讨厌他了。”
“?”
狐狸都是很狡猾很自私的。
如果没那么喜欢就可以没那么难过的话,她想,最好能不要那么喜欢他了。
很可惜,她没能如愿。
梯厢下降到一楼那几十秒,刘文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凌医生在医院里有什么负面/评价——除了起床气这件事。
最后他讪讪摸后脑勺:“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凌医生给我感觉是个分寸感很强的人。他看起来对所有人都没什么架子,但也是所有人都被划在同一个界限外,不管相处多久,他好像都很不喜欢别人真的亲近自己。”
“他来七院那会就很神秘,年纪很轻却能做主刀医生,本来我们都以为是什么大背景空降兵,上了手术台才发现是真的实力牛逼。胸外科的大小手术他都技术娴熟得可怕,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他从来没说过。”
“……”
出了楼门,被灿烂的阳光一晃,宋诗雨才反应过来什么。
女孩转开脸:“不该问你的。”
“啊?”刘文涛回神。
“被我哥当专职司机用,想你也是他的迷弟之一,”宋诗雨叹气,少女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把持住,别弯了呀。”
刘文涛:“?”
刘文涛:“????”
刘文涛带着怀疑人生去后备箱放行李,宋诗雨就先进了车厢后排。
上车前她仰回脸,看了看其实根本看不到的那个窗户,再匆匆低回头时,女孩细白的下眼睑微微沁上了红。
她摸出背包里的眼罩,往脸上一戴。
双手交叉,以一个安详入棺的姿势,宋诗雨躺倒在后排。
她想好了。
刘文涛要是上来问她在干嘛,她就说她在祭奠自己嗝屁了的初恋。
才不是在遮泪汪汪的眼。
女孩委屈地皱了皱鼻子,胡乱抹了一把脸。
刘文涛今天特别慢,宋诗雨躺在后排,准备好的腹稿都在心里语气波澜不惊地演练很多遍了,才终于等到驾驶座侧的车门拉开。
宋诗雨屏息,等他问。
等啊等啊。
没等到。
车门都关上、安全带都系好了,刘文涛还是没问。
宋诗雨有点气。
“就不能指望你……要不然还是换我给你讲凌拾的缺点好了。”
宋诗雨按着眼罩闷软着声。
车发动起来。
“嗯。”同时驾驶座上的人淡淡应了。
宋诗雨脑袋里正被离别情绪纠缠得乱,并没察觉什么:“凌拾有变态洁癖,公共物品能不沾就绝不沾。比如无论去哪用水龙头,关上前他都要用水冲一下把手。”
“别人拿过的咬过的碰过的东西,他绝不会吃。”
“还有占有欲也很变态,他自己的东西,绝不让人碰一根手指。”
“还有——”
不等宋诗雨再列举,驾驶座上有人低轻一叹:“宋诗雨,白眼狼到你这个地步,也算丧尽天良了吧。”
“……?”
宋诗雨一把掀开了眼罩。
顾不得藏起通红的眼圈和没干的泪痕,她扭向前排。
驾驶座那人正低转过清峻的侧颜,从座旁懒懒睨着她:“我洁癖变态地重,占有欲变态地强,那这几天是谁睡了我的主卧,小狗吗?”
女孩慢慢红了脸。
“…汪。”
作者有话要说:小狐狸内心os:
是谁舍不得了凌朝拾!
有本事你别来送!
哼!!!!
小狐狸表面:
“汪。”
(乖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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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榜单好卷,上不去,明天开始隔日更(爆哭
等上榜我会恢复日更的!(猫爪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