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夺刃

晏楚离开的第二日,窗沿外的风铃疯狂作响。

婴宁抬头望去,却没见到小竹的身影。

迟迟未归,这不像是对方的做派。

出事了!

她不敢多想,这时英召宫只有她一人,少顷后便做了决定。

将本体带上后,婴宁朝风铃走去,没有犹豫,径直将其拽下。

没记错的话,这风铃和云羽的身体是关联着的,通过它自然也能感应到那人的位置。

她走得急,胸前的交襟中还放着那本最喜欢的书册,薄薄的一册,是那篇隔日便要读几遍的神鸟的故事,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婴宁面色平静地咬破指尖,将血涂在风铃上,霎那间有华光一闪而过。

这风铃勉强算是半个法器,作为神器之灵,婴宁对其有完全的压制,同时也能与之共感。

在风铃的提示下,她很快找到了洞府的所在地。

那里安安静静的,却无端让人感到悚然与害怕。

走近后,婴宁没看到小竹,云羽也不在里面。她依稀记得这里是有扇门,可如今唯有满地的狼藉。

甚至寒冰床也被不知名的力量劈成几部分,像是来不及带走、故意而为的破坏。

就算再迟钝,她也意识到事情开始朝不妙的地方发展了。很难想象,晏楚在得知云姑娘消失时,会是什么反应。

婴宁只短暂地思忖了片刻,便当即召来仙鹤传信,朝对方言明了事态。

因为担心小竹的安危,她想也没想,继续在风铃的指引下独自跟了上去。

途中,避过了多处要地,直到看到一片无际无涯的大泽。四下望去,除了身旁的泛着微光的河流,皆是一片深黑。

这里的水让婴宁莫名感到不适。

察觉到不远处有气息,婴宁屏住气,轻轻蹲下,她今日穿白,但借着鳞鳞波光,竟然干好掩住。下一刻,却看到原本空白的地方突然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黑影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存在,侧身后,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普通到丢进人海都找不到,可是身上的气息却让人很不舒服。

像是沾染了黑色的脏东西。

注意到对方怀中还抱着人,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拖拽,还是最直白最粗暴的拖拽。

即使没看清少女的模样,婴宁也能断定是云姑娘。

到这时,她心里其实有些着急,但面上却不显。

婴宁清楚自己不能贸然行动,否则对上这人,她只能最多保住自己。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回厌恶自己剑灵的身份,剑主不在,朝夕使不出全盛时期的力量。

让婴宁感到不解的是,小竹不在云羽身边,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晏楚既然说了让小竹照顾云羽,那么小仙鹤会悉数照做。

婴宁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没过多久,又有一人向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来人和先前那人的模样、装扮近乎完全一致,二人面对着面就像是在照镜子,婴宁顿时心中升起怪异之感。

二人似是不敢靠近,稍微留了一小段距离才敢交谈。

婴宁闭目去听,却只能听到“该死”“不能”“动手”之类的字眼。

威胁的意味昭然欲揭。

还没等二人说完,突然间多出一阵脚步声。

婴宁甚至听到了熟人的声音,

没记错的话,是那日宴席上的女神官。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婴宁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从晏楚被突然唤走,再到小竹消失、云羽不见,恰好都在一日之内。

婴宁不相信有什么巧合,若不是英召宫是有禁制的,连她自己恐怕也会被这些人盯上。

她想起小竹说过,晏楚是和有些人结下梁子的。

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没等她多想,便听到了一道熟悉而冷峻的声音,不是私下里打趣的口吻,而是充满了威严。

是天戈。

“把人放下。”

那人的话刚落下,婴宁亲眼目睹了一群身穿黑衣、却不蒙面的人在眼前出现。

模样相同,多的让人头皮发麻。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顺着天戈的目光望去,婴宁眼皮子一抖,心里突然窒闷起来。

那是个双手被捆的人,垂着头,没有动静。

在他身前的人没有出声,一张平凡到不该在九重天出现的脸没有半分表情。

众人却警惕地看着他手上拿着的东西,让人不敢忽视。

那是一枚黑色的骨针,若是插入脖颈,那整个人便废了,是极为恶毒之物。

婴宁虽然不了解,但是能通过这些人的眼神察觉到这东西的危险。

只是一个抬头的时间,她发现除了云羽以外,还有其他人被掳,比如一身素白常服的凌妃。

突然间,由于某位半仙靠近,其中一位黑衣人将手中骨针毫不留情地刺下。

与此同时,原先那名垂着头的人终于抬起了脸。

小竹?

婴宁眼神巨震,发现少年的背后流了一长串的血,濡湿的血腥味散了很远。

她移过视线,又看向离自己不远仍闭着眼睛的少女。

就像是世间最纯粹的霜花一般,此刻的云羽没有任何意识,也不会反抗,秀美的面孔上只有唇红的艳艳。

婴宁陷入两难。

若仅凭私心,她会选择救小竹,可是少年离她距离甚远,反而云羽被救的可能更大。

不远处,江面宽泛得可怕。流水泛起波澜,水声哗哗,像是从深处冒出。

天戈身后,是一众面色凝重的半仙,此刻却都没有诧异,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天戈眯了眯狭长的凤眸,将手背在身后。

“现在放人,或许这次你们不会同上回那般伤忙惨重。”

听到九重天掌权者说出口的话,那些人喉间溢出低吼声,像是不会说话的异族,只能发出低咽的声音。

可婴宁明明就记得,此前这些人是会说话的。

双方剑拔弩张间,婴宁听到小竹微弱的呼痛声,哪怕不大,也让她面色瞬间变了。

对她而言,对方是伙伴,也是朋友,婴宁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对小竹这样一位弱到不行的小仙鹤下手。

除非……是想对英召宫的主人做些手笔,可晏楚却迟迟未至。

没等她细想,不知何时,天幕突然亮了一瞬,剑弩般的招式应声如坠雨般朝黑衣人落下。

天戈猛地出身,来到绑了凌妃的人身边,单手便拧断了对方的脖颈,可仍有源源不断的黑衣人往众人身侧扑来。

这些黑衣人手段极其凶残,哪怕同伴死在自己眼前,也没有任何动摇。而是朝自己手中露出脆弱脖颈的人质,杀猪宰羊般径直动了手。

在一片混乱下,婴宁眸光一沉,发现不远处有人掏出了一把灰色匕首,朝云羽的脖子划去。

电光石火间,婴宁不再犹豫,如一只轻盈白鸟般直接冲了上去。

越跑越快,轻的如同一阵江风。

剑灵出现得太过猝不及防,那人倒真的被她扑在了一边,可下一瞬就反应极快地将手中匕首改换方向。

夺刃间,婴宁只来得及用本体截住,但仍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下。

知道是眼角破了,她下意识抹掉血渍,将轻到可怕的少女抢至怀中时,身后传来阿央等人的惊呼声。

“晏仙上,快去救小竹!他流了好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