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浮水

月升月落,婴宁身上的伤已然大好。

这日,阿央来拜访,离她上回来这边已经过了很久。

这次晏楚在英召宫处理事务,安静坐在桌案前,眉眼间多了几分慵懒与悠闲,不再避讳着什么。

阿央像是有些害怕他,眼巴巴地没跟进去,看到熟人小竹才连忙招了招手。

婴宁最近在读一些书书,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出声问道:“怎么了?”

她身上有墨香,手中也握着本书,和屋内每日勤于翻阅医书的青年越来越像。

看的阿央包括小竹在内都恍惚了片刻。

这剑灵怎么和主人越来越像了?

发现他俩愣愣地盯着自己怀里的书册,婴宁说:“最近有些无聊,就读了些书。”

这些书是晏楚拿给她的,她瞧着有趣,上面有很多小故事,却并不像是发生在九重天。

那时,晏楚告诉她,这些入门读物大都是从凡间搜罗过来的,若是用于解乏,均是很好的书册。

正好适合如今的婴宁。

她字识得不多,本来想找小竹请教,结果反倒惊动了晏楚这尊大佛。

但成效倒是不错,最开始婴宁只能微微看懂一些画册,哪怕晦涩的典籍于她而言还是困难了些,但到如今好在已经能看一些简单的内容了。

她现在手里的就是被自己翻阅了很多遍的画册。

婴宁招呼阿央:“要看吗?”

书内,一群颜色鲜艳的小人正扑愣愣地推着东西,阿央张开嘴巴,摆了摆手:“不了不了。”

这段时间,她已经来了很多次,原本以为对方可能不打算见自己,谁曾想小竹却说:一定可以。

果然,婴宁很轻松地就接纳了她。

小竹说,这都是他们仙上的手笔,前段时间朝夕剑受了损坏,导致作为剑灵的婴宁也不能很快再下无际涯,于是晏楚便索性给她放了假。

听到这里,阿央羡慕到口水都要流下,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现任主人已经对他们兄妹俩够好了,谁曾想还是这边的待遇更好些。

“我与哥哥算是双生子,一人在仙上身边时,另一人便可出去玩耍。”少女说着话,面上是一脸的雀跃与幸灾乐祸。

她和哥哥阿凛的主人是某位不愿出世的仙者,不曾在人前说过旁人短话,因此小竹倒也欢迎兄妹二人。

阿央今天来其实也有一肚子话要说:“我哥哥这几日很是不对劲,每日的例行修行也会出神。”

婴宁没有接话,而是翻看着手里的稚童画册,她目前正看到一只神鸟为了报仇,而去衔来石子投入海中,故事的结局她虽然很清楚,但还是不厌其烦地看。

阿央见对方不理自己,哼了一声道:“依我看,他就是不敢来,八成是心里喜欢婴宁。”

小竹将口中的灵泉水喷了出来,“怎么可能?”就那呆子竟然还能开窍?

阿央理了理黄色的衣摆,摊开手:“起初我也是不信的,我那日第一回见到婴宁,只是随便说给她扯上个灵契,谁知他脸红的不对劲,像只煮熟的虾。后来经过我的询问,他自己承认了,但怎么都让我不要与你们说。”

当然她还是说了。毕竟哥哥这种存在,该抛弃的时候就抛弃。

“那你哥哥不来也是因为这个吗?”小竹终于品出些什么。

阿央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婴宁阖上书页,看了二人一眼,“说完了吧。”

她原本没想过结交朋友,这一切全是晏楚的要求,说什么或许要与所在的位面有羁绊,才能或多或少地减除诅咒发生的次数。

起初,婴宁是以为没什么用的,也没把他的话当真,谁知在她“结交“一些朋友后,竟然有用。

她每日盘膝打坐后,发现手心的血线已经很久未动。

虽然阿央一开始有些吵,可听多了,婴宁的心里反而多出一种安然。

也有可能和她读的书有关,将心思转移后,没再有过反噬。

阿央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她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突然就开始同情自己那位每日积极表现、只求主子一个恩准的哥哥。

他哥哥在为接近佳人而努力,而佳人却迟钝得过了头。

当阿央提起那日在宴上出现过一回的长浔时,婴宁才意识到已经好久没见对方了。

小竹别过脸,开始同情所有喜欢眼前这家伙的人,迟钝,不开窍,谁要是喜欢她约莫都得呕死。

“容昕上仙倒是可惜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婴宁一愣。

那位散了八成修为,还能成日搞些小动作,被天道追着喂饭的人?

小竹接过话来:“这位和我家仙上走的最近,谁知好好的人在几百年前就疯了,好在最近算是正常了些许。”

婴宁忽然就想到了对方扮作女子时,有着秾丽的眉眼。

小竹也停顿了一瞬,思索道:“不对,不能说最近正常了,明明是又疯了,把我家小阿宁拐走几回不说,还好没做什么事。”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央来的晚,不知道很多事情,而小竹却一直跟在晏楚身边,看着年纪小了些,但知道的却不会少。

没什么好隐瞒的,少年将那些年发生的事细细阐述了一遍。和婴宁从晏楚那听来的故事没什么区别,但多了个人情绪在内。

听到浮水剑自陨后,阿央叫了一声,声音大的好似陨灭之人是自己。

“她是不是喜欢那位仙上啊?”少女犹犹豫豫的一句话让小竹沉默。

或许他也看不透容昕对那把跟了自己时间最长的剑是何种感情,按理说器灵与主人间根本不存在相恋的可能,但这件事既然发生了,那也有它的缘由。

所以他囫囵说:“或许吧。”

虽然婴宁隐隐认为,其中还有没被外人知道的细节,可她终究不是那把剑,也不会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人修相处是极累的。他们多变的性格和易折的情感都是器灵们原本应该避之不及的,可当时的浮水剑却如飞蛾扑火般,或许“华芊芊”这个名字都不是她自己取的。

婴宁幼年时忘了很多,唯一记得的便是周围无一不是温柔的前辈,说不定同样出自万剑冢的浮水剑,早在很久之前就与自己见过面了。

三人谈到这个话题,都有些缄默,不知道是感慨于剑的悲惨结局,还是人的浑浑噩噩。

阿央突兀地站起身,问了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细节:“那把上古仙剑最后怎么样了?”

那柄剑吗。

小竹努力回忆当年的事,很多话萦绕在心间,绕了几圈最后只是叹道:“被容仙上扔进了子午境的天地熔炉中。”

他没有说的是,那柄剑最后似乎化成了一滩,据说凄厉的惨叫经久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天使在问火葬场什么时候到,因为是按文案顺序写的,所以估计还会有段凡间的过渡剧情,大概还得有段时间,见谅见谅

明天可能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