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间天上

发现她居然在照镜子,小竹刚开始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只是说要给婴宁再添些物件,但当婴宁明显没动静之后,小家伙才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又是镜子,他再笨也猜到了。

小竹扶额片刻,之后哈哈一笑,有些苦恼道:“是吧,我就说你和云姑娘有些像,本来我还以为仙上把你带回来是因为你的模样,后来才知道你们剑灵化形不易,你又是神剑,看来只是巧合。”

婴宁突然感觉有股奇妙的感觉,像是宿命般,她忽然想了解了解小竹口中的云姑娘,对方躺在那张冰凉的寒冰床上看来时间不短,应该有很长时间了。

听她发问,小竹白嫩的脸上有些犹豫,片刻后才扭捏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接下来,婴宁听到了一个恍若话本的故事,比自己在湛卢那里听到的风花雪月还要奇诡。

“那时的仙上还不是如今的仙上,他是同云姑娘一同飞升的,”小竹抿了抿唇,顿了顿才试探性问道,“你知道吧,云羽姑娘其实是他的本命剑。”

听到这里,婴宁眼皮子又跳了一跳,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回跳动眼皮了。

原来晏楚竟是有本命剑的,而且那剑还躺在床上。

那么如今他的手心没有茧,那便说的过去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涌起某种奇异的感觉,烛光映在她的眼中,渲染了一种琉璃般的绯色。

很快,她又抬起下巴看向小竹,示意对方说下去。

小竹原本担心她多想,发现婴宁面色正常后,松了口气。

“本是该高兴的事,谁知那云姑娘竟然自刎了,惊动了九重天的好多半仙。”

在他接下来的讲述中,幸好当时的晏楚眼疾手快,将生机近乎断绝的云姑娘救了回来,可惜只留了半条命。

“如今的云羽姑娘还能如常人般呼吸,其实靠的是仙上的本源仙灵之力,辅以各种珍贵的难得药材,才能勉强续命,但好在,你来了之后,云姑娘的状况就好多了。”

亮如白昼的灯火陡然间暗了下去,映在少女面上,模糊了眉眼。

她之前还在想,为什么在那日自己会联想到浮水剑,原来这位云姑娘竟真是把剑,说不准还是从万剑冢走出的。

婴宁不清楚,能让本命剑自刎的原因会是什么,她也一时想不到。

看着床上人稀薄的生命力,婴宁当时其实像是在照镜子般,看到了自己。

她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在那一瞬间的停滞,哪怕如今正是她的鼎盛时期,可身负的诅咒仍如附骨之蛆般延续,这也意味着她的大限随时都可能会来。

婴宁想着云羽的事,决定要抓住最后的机会。

而天碑正是她最后的机会。

小竹不清楚圆镜前的婴宁在想什么,只是感慨道:“仙上因为云姑娘曾做了错事,因此修为一直不得寸进,还要受到惩罚,守候无迹崖,这些年仙上其实过得并不好。”

说完后,小竹同婴宁道别。

一声清脆的相撞声,门扉轻轻阖上。

婴宁神色始终平静,抬手将烛火掐灭。

今日知道的讯息她还需要时间消化,但既然已经知道云羽对晏楚的重要性,她便明白,最好的应对方法便是自然处之。

婴宁突然想到了刚来的那日,容昕送来了一块不大的松墨石。当时她不理解为何晏楚会是那副表情,如今看来,可能松墨石对于云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有了它,他便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地害怕云羽出事。

竹屋外悄无声息,唯有上弦月一轮。

婴宁透过窗,突然想起自己亦是有人关怀的,不论是梦中的女人,还是同她打闹至今如父如兄的湛卢。

湛卢的故事比她要苦,婴宁早就决定,如果自己得了那不可多得的机会,有了自由之身,她要在走之前去一趟万剑冢,将对方带出那个困了他一生的苦寒之地。

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陪他去看高山大泽,看看他口中说过的人间是何等逍遥。

也去尝尝那据说很甜的糖葫芦,是不是真的有他说的那么黏牙。

她能去的地方,还有很多。

到时,若是那位云姑娘的身体也大好了,那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