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夜深人静之时,丰荷院里却突然闹了起来。灯火通明,沿路都掌起了灯。
因为有过吩咐,哪怕是半夜,通传的人还是来了陈秉江这里,在外面请他定夺。今晚守夜的是二等丫鬟月桃,也知道事情轻重,一听就进来轻声唤道:“世子爷,世子爷……”
陈秉江心里存着事,睡得不踏实。月桃声音一响起来,他就警惕的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原来连头发都没解开,眼神中很是清明:“出什么事了?”
外面的人告罪:“丰荷院刚才遭贼了!小的们擒住后一时不察,竟然被那人服毒自尽了……看起来,看起来像是哪家专门豢养的死士。请世子爷治罪。”
死士!
陈秉江心中一震,披上外袍就出了门:“快带我去看看。”
丰荷院里。
奶娘被人扶着,坐在一边惊魂未定。周阳脸色还是惨白,很不好看。但他看起来更多是受到了精神上的重大打击,魂不守舍的呆滞站在门口。看到陈秉江来了,他才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急切上前一步追问:“陈弟!你见过死士吗?死士是不是都这样?一完成不了任务就服毒自尽?”
陈秉江听得有些糊涂:“我虽然没见过死士……但死士大多是这样的,怎么了周兄?”
“那就好,那就好……”周阳如释重负,像是听不见似的喃喃重复着。看到他这个反应,陈秉江充满深意的瞥过去一眼,感觉假世子这个反应很耐人寻味。
这是几个意思?
“世子爷!”有安一回头,也注意到陈秉江来了。他看起来同样受惊不轻,一张圆脸上更多的却是突逢大事的兴奋和刺激,他连忙过来领路,把陈秉江引到周阳睡的东厢房里——自尽的贼人没有挪动,还在里面。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蒙面巾被扒下来的陌生男人。他的手脚都被绑着,口鼻中却往外流着血,表情狰狞的死去,倒在地上,身上找不出任何线索。
陈秉江还是第一次见死人,忍着心惊仔细看了几眼,见没观察出什么,语气淡定的问:“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安表情便有些内疚,他如实交代:“小的按照您的吩咐,一入夜就找了几个可靠人手,暗中把守住了丰荷院。过了丑时,这个贼人从窗外翻了进来——他的身手很高超,一路翻越墙垣我们都没察觉,是从他翻窗我们才发现的。”
“他想做什么?”陈秉江虽然口中这么问着,心中却有了猜测。
“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扭打了,所以没看见。但刚才据周……周世子所说。”有安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含糊了一下,“他惊醒的时候,那个死士正要用一根长针袭击他。”
“针??”用这种武器的,难道是个太监?
陈秉江的注意力忍不住往下三路看过去。
“他是个正常人。”有安也发现了他的目光,凑过来小声补充,“根据周世子说的,那贼人像是要用针往他头上扎,我们把贼人擒下来后,谁都没想到他嘴里还藏着毒药,他特别干脆,一看逃不掉直接就自尽了。小的觉得……这背后培养的人图谋一定极大,不然怎么还养死士这种人……”
“喏,这是那个物证。”嘀嘀咕咕说着猜测的有安又一指旁边,之前来院子里禀报的那个清秀小厮就捧着一块撕下来的衣袖布,上面盛放着那根长针。针是普普通通的缝衣针,没什么机巧。
陈秉江:“……”
穿越前饱览狗血剧情的他突然灵光一闪,直接顿悟了:“这是要往周阳的脑袋里扎!”
那是个很老套的杀人办法,但是很有效。
只要把针从头皮上扎进人脑,周阳当然会暴毙而死,虽然吐很多的血,却找不出别的原因。一个针孔那么小的伤口又藏在茂密的头发里,不是一寸寸摸过特意寻找,谁能察觉得到?或许请经验丰富的仵作去开膛验尸倒是可以发现,但周阳又只是暂住他们府上的客人,康王府没办法擅自解剖……
就算他们比较莽,当即瞒着靖勇伯府想去把人解剖找出死因,时间也来不及了。靖勇伯府几乎是一大早赶着宫门刚开就去禀告了这件事,然后就是康王父子被传入宫,不给他们留一点时间……
陈秉江盯着地上已经死去的那个死士,沉默不语。结合周阳刚才的反应,这人……该不会是靖勇伯府养的吧?
身为靖勇伯府的嫡长子,未来接替伯府的当家人,周阳说不定也接触过那批暗中力量。所以他现在才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一击不中,后续还派了人来杀他。周阳宁愿怀疑所有的死士都是这样的行事,也不愿往那个方面想。或者说,这是二皇子暗中养的势力,只是和靖勇伯府勾结了?毕竟靖勇伯府是战功起家,没事养死士干什么啊。
这件事还得问清楚才行。
陈秉江又回到院子里,看到奶娘已经转到了西厢房安置,周阳坐在正房的厅中,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表情格外沉重。看来说辞即便能骗得过别人,也骗不过他自己。
陈秉江心里有了底,知道自己不下猛料是问不出什么了。他走过去屏退厅里的其他下人,紧紧盯着假世子的眼睛问道:“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周兄,你到底和谁结了仇怨?让他们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宁愿折损一个精心培养的死士也要在我们府上杀死你?”
他这句话一出,周阳脸上血色尽失。虽然表情不显,青年放在身侧的手却直接攥成了拳头,用力到青筋暴起。
陈秉江看着他的反应,又加大了力度故意说着:“唉,这次没人受伤还好……我是不知道谁一定要杀你。可不管是你再住在我们府上,还是接下来跟着你父母离开,事情总没完啊。所以周兄,如果你有头绪的话,希望能告知一二,让小弟接下来也能布置布置,有所防范……”
这话说的,但凡假世子还有点良心,都要坐立不安了。
周阳的嘴唇抿的很紧,笔直成了一条线,可见他的心理斗争程度有多激烈。陈秉江坐到旁边,端起带路小厮刚才沏上的一杯热茶,揭开茶盖慢腾腾的撇了撇,轻饮了一口暖暖身子,也不急着催促。
半晌,周阳才艰难的从唇缝间挤出来几个字,尾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了:
“……这是,这是府上自小养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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