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寄柔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茫然的看向四周。
才恍然想起,她和叶笙寒被困在了香炉中。
天色已亮,殿外似乎挤了多人,人潮涌动,不时有人被踩到发出低低的斥骂声。
温寄柔抬眸,发现叶笙寒还在睡,他似乎没睡好,眼下有一层明显的黛色。
她记得昨晚是靠在他肩上睡的,现在却睡在了他怀中,身上还盖上了一件男子的外袍。
他靠在冰冷的香炉上,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肯定不舒服,所以才没睡好。
温寄柔心生歉意,她小心翼翼的坐起身,从他怀中离开将外袍盖在他身上。
她独自坐到一边,身上凉悠悠的,有股莫名的寒气围绕在她身边。
她打了个寒颤,感觉有些不对劲,她从香炉上镂空的花纹中看出去,有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阴。
天气很好,没有下雨,为何这么冷。
她打开储物袋,想找件衣服披上,她指尖刚伸进去,就感觉到了一股更加阴冷的气息。
温寄柔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将宿娄拿出来,他浑身缠绕着黑气,特别是他缝合的伤口处,不断有魔气钻进去。
她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向他体内输入灵气,强行将魔气逼出去。
她搞出的动静太大,不小心碰到了叶笙寒,他被惊醒,一睁眼,就看见她腿上躺了一个陌生人。
她手覆在他胸口,毫不吝啬的给他输送灵气,脸色像天塌下来一样焦急。
叶笙寒见她这般失控,将她手按住:“阿柔,你在干什么,他已经死了,就算输送再多灵气,他依然活不了。”
她连头也没抬,呐呐的说:“我知道他死了。”
她语气平静,像是在阐述一句很寻常的事,叶笙寒却听见了她声线有一丝颤。
她似乎很害怕。
见她这般模样,叶笙寒有一丝心疼:“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浪费灵气。”
她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似乎想将身上所有灵气都渡给他才肯罢休。
叶笙寒感觉到了她的固执,有一丝无力,灵气耗尽对身体影响很大,他没办法只好将体内的灵气渡给她。
温寄柔抬头,感激的看着他:“你可以直接将灵气输给他,你输给我,我再转给他,这个过程有些浪费。”
听见这话,叶笙寒一下子就生气了,这人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而且,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叶笙寒将脸转到一边,嘴角冷硬的绷着,气得不想说话,手上却未停下给她输送灵气。
温寄柔实在没心情揣测他在想什么,只想快点将宿娄体内的魔气逼出去,不能让他有一丝复活的机会。
若是宿娄复活了,她就活不了。
“咯吱—”殿门被打开,弟子们都涌了进来,争先恐后的占领前排的位置。殿内摆放的蒲团有限,没抢到位置的弟子,只能在殿外站着听课。
外面人太多,温寄柔怕有隐藏修为的大佬在其中,若是搞出灵气波动,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只能停下动作,并且按住叶笙寒的手,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输送灵气了。
没一会儿,殿内的声音骤然停下,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向门口望去。
温寄柔从香炉的缝隙看出去,妙音真人来了。
不知该怎么形容她的长相,沉鱼落雁、倾国倾城都无法描绘她的美,只觉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她穿着白色道袍,裙摆如月华流动盈盈泻于地,一身素净,却不掩她如春光般明艳的风姿。她气质并不温柔,眸中带着冷意,多了一分凛然傲气。
温寄柔还沉迷于美色中,一股凌厉之气袭来,香炉瞬间碎成两半。
她重重摔在地上,全身像是碎了一样,无处不疼。她单手撑地,喉间涌出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叶笙寒也没好到哪里去,不光吐了血,还被她吐的血溅了一生,非常狼狈。
“你们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的躲在香炉中。”
清音悦耳,带着强者的威压,她连骨头都在颤抖。妙音真人杀她都不用动手,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爆体而亡。
她赶紧解释道,同时拿出证明身份的腰牌:“妙音真人,我们是这一届的新弟子,前来听你的公开授课。殿中蒲团有限,为了近距离听您教课,所以才躲在香炉中。”
至于何时躲进香炉,她没有说,来听课的人很多,她不确定昨日放留影石的人,在不在这里面,她怕引来杀身之祸。
“你旁边那人死了多日,魔气缠身,不是本门派弟子,为何也在这里。”
温寄柔看向宿娄,为难的咬了咬唇,妙音真人的攻击来得太突然,她没来得及将他收进储物袋。
她挤出泪花,一脸悲痛的说:“他是我在凡界的未婚夫,被魔修所杀,还被下了恶咒。我不想他离开我,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希望他的魂魄能够归来。”
妙音挥手,将他身上魔气驱除:“他神魂俱灭,没有复活的机会,你将他带在身边也是自欺欺人。何况你修的是无情道,陷入感情的泥潭中,只会滋生心魔,修为停滞不前。”
她一脸固执的看着妙音真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下一秒就会滚落:“他害怕黑,也害怕孤单,我舍不得将他一个人放在冰冷的棺材里。”
她哽咽了一下,再也无法留住眼泪,在地上碎成了渣:“我想带他看走遍这繁华的人世间......”
这样煽情的话,说完,她都觉得有些恶心。
妙音真人秀眉紧蹙,心里只觉荒唐,心性这样差的弟子,也只有九耀那个疯子会收。
她神色更加冷硬:“你俩将地上收拾一下,去那边角落听课,莫要耽误其他人。”
“是。”温寄柔忍着一身的伤痛,和叶笙寒将碎成两半的香炉收进储物袋,再将宿娄抱起,让他靠在角落,打算等储物袋中的魔气散去后,再将他放进去。
在外人眼中,她对宿娄用情至深,甚至将他当成活人一样对待,让他陪她一起听课。
温寄柔服下几颗疗伤的丹药,又将药瓶递给叶笙寒,他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一动也不动,游离在天际,浑身是血也不处理。
似乎被吓傻了。
温寄柔给他施法,将他身上的血清理干净,毕竟都是她吐的。她将丹药收好,没有打扰他发呆,他的恢复能力很强,说不定比吃了药的她,恢复得还快。
妙音真人讲课风趣,一点也不古板,声音动听如泉水叮咚般悦耳,让人倍感精神。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在妙音真人细心的教导下,温寄柔收获良多,对修炼又有新的见解。
下课后,她才回过神,竟然忘了将宿娄收进去。所幸,妙音真人帮他身上的魔气驱除了,不然她真要倒大霉了,她检查了一下储物袋,里面的魔气散去了,她才将宿娄装进去。
驱魔铃的等级太低,没用多久就损坏了,很容易翻车,她得去买高级一点的驱魔灵器。
妙音真人走后,殿内的弟子也都跟着离开,她推了推叶笙寒:“叶笙寒,大家都走光,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腰间的储物袋一眼。原来她一直将她死去的未婚夫贴身放在储物袋中,难怪会突然出现。
他收回视线,眼睛黯然失色:“走吧。”
叶笙寒神色麻木,仿佛被抽干的灵魂,一脸失魂落魄的往前走。他以为她心如磐石,从未奢求在她心里留下痕迹,没想到她心中早就住了人,再也装不下其他。
他永远都比不上一个死人,随着时间流逝,那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只会越来越重,那一段感情,永远停在最美好的时刻,发光发亮。
他捂住心痛,有些疼。
温寄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发觉他今天特别的反常,浑身透着死气,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喜欢妙音真人,对她一见钟情了,初次见面就在她面前出这么大的丑,所以自闭了。
她凑上前,好言相劝道:“你也别太难过,还有挽回的机会。”
他苦笑一声:“我还有机会?”
温寄柔鼓励他:“当然,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强者,成为修仙界上最靓的崽,到时候谁都会高看你一眼。”
叶笙寒知道她所想的,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还是想问:“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强者?”
她想了一下,给了一个看起来不可能完成,他后来却真正做到了的事情:“起码要打败我师父吧。”
“好,我一定会办到。”他像承诺一样,说得格外认真,原本暗淡的眸子,也变成透亮,像明珠一样濯濯生辉。
温寄柔见他重获信心,也为他高兴,她笑容明媚,语气中有一股莫名的信任:“我相信你。”
叶笙寒被鼓舞,坏心情被一扫而光,就算她有未婚夫又怎样,就算她还爱她未婚夫又怎么样。
他终归只能活在回忆里。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在傻笑什么,损坏的香炉,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赔偿。”
温寄柔机械般的回头,几个执事堂的人站在身后,站姿端正,像立着的人形松柏。一个捧着小册子在记录什么,一人拿着捆仙绳,一人扛着大刀,一人甩着鞭子,都一脸严肃。
活脱脱的恶人四人组。
温寄柔吞了一下口水,壮着胆子说:“香炉是妙音真人打碎的,为什么要我们赔。”
“这事因你们而起,就该你们负责,若是不服气,你们大可在赔偿后,自行找妙音仙子理论。”
温寄柔一下子缄默了,妙音真人没罚她就已经很大度了,她怎么敢再去招惹。
叶笙寒问道:“多少灵石。”
“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抓......通知人,不知道赔偿金额,你们去执事堂就知道了。”
温寄柔听他这话,便明白了,若是不配合就会被强行抓走,她只好跟着他们去执事堂。
拿小册子的那人看了她腰牌一眼:“哟,原来是绝云峰的小师妹,看来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了。”
“......”看来绝云峰的风评很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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