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落下地平线,空中最后一丝亮光也被黑暗吞噬殆尽,阴森森的森林里时不时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嗷叫声。
忽然,大地震动,一排常青树倒下,云嫱神色惊恐地往外跑,快速跑出了森林。
她凭着记忆跑回最初的树荫底下,像是回到了安全区,她整个人泄了气,缓缓地靠着树干跌坐在地上。
她抱着双腿将脸埋下,肩膀轻轻抖动着。
不远处的草丘上,独角凶兽面露喜意,它环视一周确认五头蛇并没有追出来后,紧绷的后腿用力一跃,几个呼吸间就跃到了云嫱面前。
它看着几乎缩成一团在低声抽泣的云嫱,兴奋地甩了甩身上的毛。
年轻嫩白的人\肉,最好吃了。
独角凶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凑到云嫱脖子旁。
它想想,这个人\肉看见它会是什么表情呢?
张皇失措?
还是绝望无助?
只可惜她已经暂时没有“恐惧”了,不然配合着惊恐万状的表情来食用,这顿大餐也会十分美味。
“哼哼。”
这小东西哭起来还挺好听,独角凶兽侧着脸闭上眼睛着迷地深吸了一口气,心下盘算着该从哪儿下口比较完美。
嗯?怎么突然酸酸臭臭的?
独角凶兽睁开眼睛。
下一秒就撞进了五双金黄色的竖瞳里,五头蛇黑色的鳞片在夜里泛着冰冷的银光,五双眼睛阴冷又毒辣地盯着独角凶兽,“嘶嘶”,它吐了吐信子,露出了尖齿,不知何时它的蛇尾已经将愣住的独角凶兽给缠住,无机质的触感紧贴着独角凶兽毛发下的皮肤。
一阵战栗涌上心头。
“嗷!!!”
动弹不得的独角凶兽绝望惊恐地仰天长啸,救命啊!这什么东西?我不要和它对视!救我!
即使脸上长满毛发也盖不住独角凶兽此时被吓得像窗户纸似地煞白的表情。
美女变野兽,猎手变猎物。
这比鬼故事还恐怖啊!
而一旁的五头蛇则是一脸餍足的表情,蛇尾越缠越紧,独角凶兽脸上的表情却逐渐空洞,倒确实也有几分雕像的感觉。
吸食完美味的“恐惧”后,五头蛇嫌弃地将目光呆滞的独角凶兽一尾巴甩出去,然后扭着身体找云嫱去了。
云嫱此时正忙着在常青树堆下捡漏。
啊,看看这堆完美的树心,多好的材料啊。
“嘶嘶,嘶嘶。”
我答应你了,暂时不吃你。瞬间换位置,你是怎么做到的?
移形换影,一个简单不过的法术,但也几乎用尽了云嫱最后的精力。
她赌的就是五头蛇这家伙馋瘾比其他什么瘾都大,才会用尽最后的精力帮它吃饱饭,看来她赌对了。
“秘密。”云嫱用衣服兜着一堆参差不齐的木头,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这里有没有什么房子之类的?最好里面要有耐高温耐磨的坩埚、漂亮一点的扫帚、软绵绵的床之类的东西。”
“嘶嘶?”
五头蛇头一次听不懂云嫱的话,五个脑袋齐刷刷地歪了歪。
云嫱:......
卖萌可耻!
“房子,能遮风挡雨的,有吗?”云嫱降低了自己的要求。
“嘶嘶。”
我好像在海边见过,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类留下的。
于是一人一蛇开始绕着森林往海边走去。
月光洒落在海面上,白花花的海浪拍打着沙滩,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被笼罩在夜幕中,沨沨风声与海浪声交杂着响起,如果不是身处凶险的异世,云嫱倒是想下海游游泳。
云嫱扫过看似毫无威胁的海面,忽然她的注意力全被沙滩上那异常显眼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那是团什么东西?
狐狸?
她蹲了下来,用魔杖轻轻地前后左右翻了翻。
这东西还没有云嫱手臂长,小小的,耳朵扁扁的,看起来才两个多三个月大,它橘红色的毛发被海水浸湿后缠成一块块的,腹部在轻微地起伏着。
云嫱眼神微闪,这坨东西,是狐狸崽崽吧。
随后她简单地检查了一遍小狐狸的伤势,除了左前腿骨折,额头上还在出血,还有呼吸有些微弱之外,倒也没其他什么大碍。
云嫱拿了根木头,撕下衣袖,给小狐狸做了简单的包扎后,轻轻地掀起它的尾巴。
哟,还是公的。
看起来还挺天赋异禀。
云嫱小心翼翼地捧起小狐狸,用衣服下摆将它裹着,虽然丑是丑了点,但看你这么可怜,暂时先跟着我吧。
“嘶嘶。”
想吃。
云嫱斜了五头蛇一眼,“我的,不准吃。”
五头蛇不爽地吐了吐信子,爬行速度都快了不少。
五头蛇所说的小木屋位于离海边有一段距离的那片森林里,相比刚刚离开的那片密密麻麻几乎都是参天大树的森林,这里的树倒是矮上许多。
而且这里花花草草的种类也丰富不少。
但是由于晚上太黑,也就只有高大点的植物比较显眼。
这不,云嫱刚走两步就看见差不多得有两米高的食人花,正吧唧吧唧地不知道在吃着什么动物的尸体。
越深入森林,树就长得越高。
云嫱好不容易地跟着五头蛇在这片森林里左拐右拐,绕了一圈又一圈后,终于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看见了传说中的小木屋。
云嫱绕着小木屋走了一圈,随后她站在小木屋的后面,神色不善地盯着远处那隐隐约约能看见倒了半排的绿刺树。
云嫱:......
那地怎么有些眼熟呢?云嫱瞥了一直给她带路的五头蛇一眼。
“所以说,我们俩像傻子一样绕着森林的外围走了大半圈,然后捡了只狐狸最后又回到下午我和你做交易的地方?”
五头蛇:......
云嫱差点都给自己讲笑了。
只能说这小狐狸崽真是命不该绝。
不仅路痴,还有点儿近视的五头蛇自知理亏,它话也没说直接嘶溜一下心虚地溜走了。
累极了的云嫱也没空跟五头蛇生气,她已经很久没试过这样透支自己的精神力了,她现在只想立马上床睡觉。
虽说这小木屋从外面看起来确实是有点破破烂烂的。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里面的家具电器都十分齐全,而且大部分几乎都是完好如初的。
这是哪位神仙前辈打造的房子啊!
要不是来这儿的路上危险重重,云嫱估计这儿早就被其他被流放在这儿的人给据为己有了。
云嫱环视一周,这小木屋虽然不算太大,但胜在五脏俱全。
有客厅有卧室,有供水有供电。
虽然这里没有坩埚没有扫帚,但也足够让人活下去了。
而且,云嫱推开卧室门,这里有软绵绵的大床啊!
兴奋。
云嫱的眼睛都快要黏在床上了,但她怀里还有只几乎奄奄一息的小狐狸崽等着她处理。
于是云嫱快速地给自己洗了个澡,然后将小狐狸打了结的毛发全部剃掉,给他简单清理了一下,最后再挥了挥手,对着小狐狸施了个低级治愈术,虽然不能立马将小狐狸治好,但起码能暂时保住它的命。
然后精力完全透支的云嫱身体一软,直接倒在床上昏睡过去了。
平常云嫱的睡眠质量都很好,但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她睡得并不安稳,还频频做梦。
黑得不见五指的石室里充满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这里没有门,没有窗户,没有其他生物,位于石室的正中心,只有一张椅子。
此时,椅子上正坐着一个身穿高级精致魔法袍的少女,她精致小巧的脸蛋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上去约莫也就十一二岁。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高高在上的谆谆告戒,像烦人的苍蝇一样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郁小姐,族规有道:血统纯正者,是下一任族长继承人。而您,不仅血统纯正,还是嫡出大小姐,所以请小姐必须重视自己的言行举止和交友尺度。”
“以小姐您的身份,应该与隔壁同样血统纯正的鲁思少爷、令狐小姐结为知己,而不是去飞安易斯森林里与长着血盆大口、模样丑陋、没有人性的野兽称兄道弟。”
“鉴于长老们已经提醒过小姐无数次,但小姐的态度依旧如此顽劣,所以我们也不得不请小姐在石室闭门思过,一周后,我们都希望看见小姐改过自新。”
就这样,云嫱被关了七天,她没被强制性地绑在椅子上,但她却觉得,就连这里面的空气都在束缚着她。】
轻风将没关紧的窗户吹得咿呀作响,云嫱翻了个身,她紧闭双眼神色平静,但比她大了一倍的衣服后背上却几乎被汗水给浸湿透。
云嫱梦境一转,噩梦过后是终于安定下来的生活,只不过,这次云嫱是以第三视角走马观灯般看着自己。
【云嫱为了跑路做足了准备。
她拜托能够隐匿踪迹的避役兽帮她在森林里建了个住所,拜托恐爪兽当一次她的交通工具,总之森林里的异兽几乎让她拜托了个遍。
当然这并不是无条件的,只是与待在郁家相比,这些条件都显得格外不值一提。
临走前,云嫱顺走了郁家藏书阁里所有她感兴趣的古籍;将长老们趁手的工具全部藏了起来;还顺便带着小辈们逃课疯玩了一天。
然后她在飞安易斯森林定居下来,开始研究不同凶兽的习性,研究它们的语言,帮它们合理分配资源。很快,巫师大陆第一驯兽师这个头衔就被冠在了云嫱的头上。
然后呢?
然后她就在帮恐爪兽买雪糕的路上踩到了西瓜皮,来到了这里。
临近清晨,天空透出一丝鱼肚白,躺在云嫱脚边的小狐狸悠悠转醒。
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环境后,小狐狸眯起了自己的豆豆眼,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
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当他想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变成了小短手,甚至其中一只还被裹了起来。
江沿趴在床上,思索了片刻后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变化。
随后他一瘸一拐地往云嫱枕头旁走去。
他垂着双眸定定地看着陷入沉睡的云嫱,小小的肉垫里伸出了锋利的泛着冷光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