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是楚青斓自己的东西,她现在身份只是这天玄门池光峰上的一个小师妹。
她可以提出来,却没有带着人进掌门殿的权利。
众人当然也没想过要直接进去拿,许念枝先问了问盛魄的意思。
于情于理,这里面跟楚青斓最熟的人是盛魄,小师妹说的话有几分真假,盛魄应该晓得。
盛魄其实是个面皮薄得很的人,他常年闭门不出,并不习惯于去跟别人说话。
方才因为器灵的事情多说了几句,一下子就被人当成了主心骨一般的存在,他多少有点不适应。
虽然已经做好了要带着这几人雾海密境同行的准备,可他习惯了被人忽略,突然叫人这样关注着,时间久了就会觉得有点不太自在,面颊飞红,支支吾吾道,“师父的符咒,我们随便谁注灵,都是可用的。只是她会不会留下这样的符……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楚青斓提的,那自然肯定就是有。
她虽然已经很久不在再用黄符来做为符咒运行的媒介,但从前画下的各种各样的符咒,也是不少的。
这种缩小符,约是留了十几张,只是不知道苏青恒有没有拿走,又放在了什么地方。
提归提,楚青斓却不能暴漏身份,直接告诉他们。
于是许念枝想了想,便道:“这样,那大家先各自收着,晚点师父回来,我去问问师父。”
这便是最稳妥的办法了,楚青斓双臂举起,大呼了一声“谢谢师姐”,果不其然引来了许念枝像是看疯病一样的眼神。
楚青斓拖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向许念枝。
她这幅身体若有什么地方跟原身最像的,就是脸上的一道梨涡,只要一笑起来,就会显得甜美可人。
楚青斓本是威名三界,气势十足的人,却因为那道梨涡,许多人在初见她的时候,会不易将她与传闻联系起来,只有不笑的时候,才会更像三界第一符修。
她瞧着许念枝,觉得这孩子好玩极了,实在忍不住几次三番地去逗弄。
只是她稍微注意到盛魄看过来的目光,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藏着些错愕,楚青斓对着他浅浅笑了一下,梨涡旋开,叫小孩更懵了。
可楚青斓现在这幅身子的脸要嫩些,即便不笑的时候,也不会给人生杀感,怎么做表情都是一股甜味儿,当她转过去对着那带着器灵的盒子佯装苦恼的时候,盛魄心里的那点怀疑又灭了。
次日苏青恒还是不在,但有盛魄帮他们指点,修行正常进行着。
盛魄是典型的理论派,不明白的剑修部分就看书硬啃,总不会出错,看得许念枝面红耳赤,到底为什么她就是看不懂!
而下午,许念枝给他们带来了苏青恒翻出来的符咒,一个人发了一份。
所有人的法器都被变小了,正好可以挂在身上。
盛魄手里本就有一个,于是那面镜子他没有用,而是转交给了楚青斓,“你刚入门,本不该带着一起去雾海密境,但留你一人在山上也不合适,我会尽力保护你,你带两个法器,也更安全一点。”
楚青斓心道:徒弟你真是胆儿肥了,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但她面上只是说:“那小师兄怎么办?”
“我本就有,你瞧,这个不就是。”盛魄拿起腰上的那个玉佩,有心要试探楚青斓,但眼前的小姑娘只是扫一眼,又皱眉看起他刚刚给自己的那个。
“怎么好像长得差不多?”楚青斓哪儿记得自己三百多年给过盛魄什么样的东西,只知道这玩意是她给弄的,但什么时候弄的,打哪儿抢回来的,早就忘光了。
她居然,抢过两个如此相像的器物吗?
“是很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当是一柄双生镜,玉镜问灵,石镜困灵。不过关于他们的说法,我也只在书上看过寥寥几笔,具体如何困,我也不是很清楚。”盛魄的话说的不明不白,刻意留了个口子,若这位小师妹真的跟他师父有关系,定然不会分不清这二者的区别。
但可惜的是,盛魄高估楚青斓的记忆里了。
她在山洞里关了三百多年,这些东西曾经大概还能说出个一二三,但这脑子太久不用,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楚青斓早就都忘掉脑后去了。
什么问灵困灵,堂堂天下第一符修还用得着问一个器灵这些事情?
直接杀了了事。
楚青斓疑惑地把两个镜子放下,摇摇头,“好麻烦啊,我以为只是个防身的器具来着。”
见她没有任何的反应,盛魄实在难以掩饰眼底的失望,但他还是继续解释道,“是,镜子类的器灵,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会自动展开防护,保护你的安全。这是所有镜子类器灵的通用功能,所以给你一份,和你头上的簪子刚好凑成一攻一守,比较合适。”
楚青斓分到的器灵是一只金刚杵,本有一米多长,被缩小后刚好可以插在头上做簪子,避人耳目又实用。
……大概实用吧。
楚青斓摸了摸放在腰间的甘露,突然觉得她身上的设备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放在以前,她出门连个符都懒的带,哪里用得上这么多花里胡哨的防身攻击。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画符需要媒介,又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分,再加上这泥巴捏的身体脆弱,反要受伤,肯定要败露,多一些防护倒也不错。
这幅泥巴身子,可比她那肉.体凡胎脆弱多了。
等到雾海秘境开门的那一天,楚青斓才再一次见到了苏青恒。
这些日子她又潜入进掌门殿过两次,“偷”了些符咒出来。
苏青恒把她那些符咒收拾得有条不紊,想要找什么都不费劲,但她几次进去,都没瞧见苏青恒的踪影,甚至连他的寝卧都是黑的,好像这些天他都没回来过。
几人在山门前告别师父的时候,楚青斓注意到苏青恒的脸色不太好,像是操劳过度。
掌门的事务,大概要比她想象的还要繁忙些许。
苏青恒站在山门前给所有此行要去雾海秘境的弟子们训话,这是天玄门一贯的传统,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是弟子出山,都会得到来自掌门的嘱咐和赐福,也是为了讨个彩头。
天玄门很久之前只是个小门派,很多事情掌门亲力亲为,久而久之,这个习惯就被留了下来。
尤其是这样多名门徒一同出山的大事,更是需要掌门的叮嘱。
天玄门此行一共六十七名弟子,以盛魄和东阳峰非横长老的一名徒孙名叫常薇薇的女修士为首出行。
在进行了例行的叮嘱之后,苏青恒的目光又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薇薇已然不是第一次带队秘境,不必我多言,照顾好门内修为尚低的弟子,护住他们的周全,只要历练即可,不用过于激进。”雾海秘境里的东西虽然稀有,但在苏青恒的眼里,也不值得搭上弟子的命。
嘱咐完了常薇薇,他的目光才落在了盛魄的身上,许是因为关系亲近一些,他的目光柔和了些许,“你已有二百多年没出过山门了,不必拘谨,也不用太有压力,好好玩玩便可,池光峰里只几个人的脾性,你近来也有所了解,各个顽劣,你多费心。”
每个长老在放人出来之前,这些话就已经跟自家的徒弟们叮嘱过了,苏青恒这些日子忙碌,说给盛魄听的,大部分都是关起门说的自家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太注重自家,不过别家也都有,也无人会太过在意。
只是众人瞧向盛魄的眼神,多少带着些不善。
楚青斓寻着那些人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去,果然都是些当年在门内就不太对付的角色。
宗门越大,暗藏的波澜也就越多。
修行之人也不是各个都心台明镜,天赋之差,总会激发出人的妒忌之心。
当怨怼在心中发芽生根,无人加以修复,这种歪劣的心思便会越长越发不可收拾。
盛魄这些年所遭遇的非议,也不都是因为她的关系,许有不少,只是这些人借题发挥罢了。
没办法,宗门之大,人心总不可控。
这些人的账,她总会去一一清算的。
楚青斓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便对上苏青恒的那张脸。
他似乎在看自己,可对上眼睛之后,又觉得他是在看别人。
苏青恒的训话已经进到了尾声,前往雾海的船快开了,“大家出发吧,不要误了时机。切记,保护自己,不要惹事。”
最后的那个四个字,绝对是说给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