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之人,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可以知晓天道玄机。
楚青斓曾经从一些典故上听说过这类人,这类人有的自己知道自己堪破了天机,有的不知道自己已经堪破,却能冥冥之中获得一些来自天道的指引。
许念枝一直盯着自己,又因为打算告诉自己什么而引来了天雷,那么她应当就是前一种。
天道之人,竟然是这般普通的修士?而且她竟然没有被保护起来?
这不符合楚青斓对天道之人的了解,要知道这种能堪破天机之人,可是要被各个宗门都供起来的。
尽管天道之人不能直接向其他人传达他们所看到的东西,但是却并不代表他们不可以提出一点指引。
这其中的差距,就是看他们透露了多少,而透露的东西,又是不是天道想让人知道的。
所有关于天道的记载,无外乎都是天机不可泄漏,天道不可违背,迄今没有任何的先例。
但楚青斓不信这个邪,让她相信这时间所有的因果都是上天的冥冥注定,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
可既然这姑娘是天道之人,那就说明,她所堪破的因果在她的身上。
或者说,在她和她的徒弟身上。
她的身份是假的,以许念枝对她的迷糊程度,不太可能真的知道她是谁,不然也不会骗她说什么院子里会吃人云云,许念枝应当是只知道个大概,而这大概的因果,重头戏应该是她的徒弟。
而许念枝认错了人——或者说,楚青斓阴差阳错,代替了什么人,才导致了许念枝老是盯着自己。
思来想去,大概也就只有这样的可能。
因为引来了天雷,楚青斓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反正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答案,倒不如她自己去徒弟哪里寻。
许念枝不再想着说点什么之后,天雷也就渐渐散去。
“怎么没了?劈谁了?”赵峰还并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傻呵呵地发问。
殷棠用剑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关你什么事,师父来了。”
苏青恒在把楚青斓送出来之后,又离开去做了些别的事情,并没有跟着她一起过来,现在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并没有去好奇天上的异变,只是从架上随手抽了一把木剑,磕了磕青石板,“都过来些。”
练剑是很枯燥的一环。
楚青斓从小就这样觉得。
她打坐修行,看各种各样的符文,每个角度每个笔画都所蕴含的道理,而苏青恒就是十年如一的练剑。
招式反反复复,把每一招都深深刻进记忆里,刻进骨髓里。
苏青恒练了上百年,她也看了上百年。
剑修打基础的剑法,拢共就那么十几招,剩下都是修士在基础上自行琢磨出的演变,对这些弟子们来说都为时过早。
而即便楚青斓从未练过,也早就将那些基础的招式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可她又不能不练,只能打着哈欠敷衍,直到苏青恒的木剑挑起了她的剑尖儿。
原色的木剑打在白色的钢刃上,却丝毫没有被锋利的钢刃所伤。
“练剑的时候,要专心。”苏青恒淡淡地说道,他给了楚青斓一个眼神,让楚青斓一阵心颤。
总觉得,苏青恒的下一句话就该是:“你画符的时候这样敷衍吗?”
楚青斓收起剑,立正站好,就像从前她被苏青恒训那样,老老实实低头认错,反正只要她认错态度良好,苏青恒就会放她一马,哪怕他明知道她从来都不会改。
她低着头,并不能看到苏青恒是什么样的反应。
但她似乎听到苏青恒笑了一声,非常不明显,就像春日里的泉水,叮咚一声,便潜入水池里,连荡起的涟漪都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楚青斓抬头去瞄苏青恒的表情,却什么都没看见,只听得从头上传来一声严厉的声音,“再无下次。”
“哦好。”楚青斓又拿起她的剑,十年如一日的不听话,只提起来摆摆样子。
练基础剑招的时候,大家用的都不是苏青恒给他们挑得守护剑。
一个是有剑灵的剑灵气太重,不适合打基础,容易被反噬,而另一个也是剑灵会帮着修士修正他的剑法,平时练习的时候便如此,到了真刀真枪对决的时候,却容易因为失之毫厘,而差之千里。
但她不能用,是因为甘露太煞,即便已经下了禁制,但在练招的时候,动用自身灵气,总会与剑中的剑灵建立联系,从而影响自身。
且不说她现在这具身子灵根稀薄,甚至可能还是灵石相应了她的召唤骗人的,就是她的真身在这里,也不敢轻举妄动。
从甘露对她的向往,到她走火入魔的种种不合理之处,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而这个陷阱,才刚刚开始。
上午的剑练完。
午休的时候容至跟她一起去广院的食堂吃东西,现在池光峰里需要吃东西的也就他们两个人——准确的是说是只有容至一个人。
楚青斓这副泥巴身子,吃下去能不能消化还是个未知数,但她若不吃,实在是叫人生疑。
虽然她觉得,在苏青恒的面前,她怕是已经毫无马甲可言,可在许念枝等人的面前,总还是得装一装。
许念枝虽然管着池光峰的大小琐事,但实在是没时间腾出来给容至做饭。
池光峰看着没什么人,安享太平,可这毕竟是天玄门,大宗门。
其他峰的长老们无论在怎么架着苏青恒的掌门身份,也得认他这个掌门之位,宗门中的大小决策,都要上报掌门殿,除却其他峰里的事情,还有广院的事情。
门徒进出,任务分发,资源规整,全都要苏青恒劳心劳力。
他身边没有人,也就只能落在许念枝这个便宜大徒弟的头上。
总归只是一些文职琐碎,即便是修为不深,也能辅助。
楚青斓很清楚,其他峰一边不满,一边又要苏青恒做掌门的原因,除了他们不想背锅以外,更大的原因是他们打不过他。
在修士届,实力才是硬道理。
别人想要上位,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上位的本事。
天玄门再怎么祖上阔过,现在的资产,也都是他们师徒三人赚回来的。
午饭的时候,楚青斓没吃两口,主要是怕不消化,只选了一些汤汤水水。
容至不爱说话,看她没怎么吃,也并不追问,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原因。
过完了晌午,离下午的修行还有一段时间,这会儿一般都是自有选择。
容至说他要回房间打坐小憩,这对楚青斓来说倒是正好,许念枝还在掌门殿里忙着,倒是给了她机会去看看她的好徒弟。
又溜到了那破败的小院门口,上一次只刻了个开头的复原符还留在哪儿,没有动过。
从昨天到今天,他一次都没有出来过。
头疼。
楚青斓终于感受到了孩子不好带这件事,先将上面的符文刻完整,挥挥手木门便完好如初。
她轻轻推开门,修好的木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门后被推开的落叶沙沙声,惊动了正在院子里打坐的盛魄。
坐在那里的那孩子身量挺拔,跟周围的落魄完全融不到一起。
院子有多么的残破,他身上就有多干净。
淡淡的灵力包裹在他的周围,就像被上天所眷顾一般。
楚青斓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盛魄如今的修为,确是已经元婴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刊登化神之境。
三百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当初他捡回来的时候还只是个小萝卜头的盛魄,现在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了。
修为也大有增进。
她的一百年元婴属实是个例外,而盛魄用了月四百年元婴大成,算得上是这个世界里的佼佼者。
可他没有再进一步。
楚青斓能看得出,盛魄的灵府充沛,想要再突破一个境界简直轻而易举,他却让自己停在了元婴期?
为什么。
不对……
围绕在盛魄周围的灵气变了变,楚青斓再一仔细看,竟然是金丹期。
她刚刚看错了?
不……不可能会看错。
她对其他人的修为一向是很敏.感的,她天生就很容易看透别人灵府里的灵力,从没有看错的时候。
在楚青斓刚刚踏入这个小院的时候,盛魄确实是元婴期,可他现在也确实是金丹期。
她不存在看错的可能性,就是盛魄刚刚把自己的修为往下压了压。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像楚青斓这样能轻易瞧出别人灵府的修士也不算少,各个宗门都有点自己的看见本领,有的靠眼睛,有的靠探灵。
所以为了防止其他人看透自己的修为,很多处于漩涡中心的修士,都会刻意的隐藏自己的修为,把自己的修为往下压个一两阶,是为了藏拙。
曾经与楚青斓大战过一回的大乘期修士就曾经问过她:“你这死丫头当真只有元婴?莫不是压了几个等阶,来玩弄我这个糟老头子!”
楚青斓只想说她冤枉,但修士届的人都认为她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实力。
只有他们师徒三人知道,她是真的升不上去,她被误解得好苦。
而盛魄这样选择,大概跟他如今的处境脱离不了干系。
思及此处,楚青斓对盛魄难免有一些愧疚之心。
正当她思考该如何打开这三百年重逢的时候开场白的时候,盛魄瞧过来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微怔,不太敢相信地吐了两字:“……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还好,赶上了,又是熟悉的榜前滑跪(泪目),看看明天有没有榜单,明天的更新告诉大家下一周怎么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