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蕊

不等赵宁嫔和赵舅母分辨告饶,乐昌公主直接起身说道,“本宫多日未进宫,十分想念母后,这就先告退了。”说着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娘……娘娘……”赵舅母抖着唇,“这……这公主的话如此诛心……我……我们怎么办……”

是说自己比皇帝皇后还厉害,还是说她心里威武侯府的分量比皇室更重?纵然她再不经事,也知道这种话不能说,根本就是想都不能想。万一这话传出去,不只是赵家,就是宁嫔和威武侯府都讨不了好。

想到威武侯上门求她帮忙同公主说和时对她的奉承,和奉上的重礼,这会赵舅母没有一丝当初的志得意满,只剩下全然的惧怕。若是她知道会惹怒公主,她再怎么心动眼红都不会来走这么一趟。

万一连累了赵宁嫔,失去了娘娘这个靠山,她怕赵舅舅能直接活撕了她!想到这后果,赵舅母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赵宁嫔也懵着呢,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闹翻了。她虽然糊涂,但也知道在宫里生活,绝对不能得罪顶头上司,比如说永庆帝、陈皇后,还有排在她上头的宫妃。乐昌公主这次把永庆帝和陈皇后都搬出来了,可见事情不小。

想到这里,她不禁对赵舅母都起了一丝怨怼之心,自家日子过的好好的,非得手伸那么长掺和别人家里的事,这下好了肉没吃着反倒惹了一身骚。

虽然她也觉得赵舅母说的对,妇道人家要恭谨顺从见好就收,不能得寸进尺得理不饶人,但这里涉及到皇室的颜面,这能是她一个小小的将军夫人能大包大揽的吗?真的是,太过胆大妄为了!

可怜统哥儿和全哥儿,摊上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母亲。

赵宁嫔感慨着,一边示意她先出宫。但赵舅母被乐昌公主的恐吓吓破了胆,唯恐她现在就是去皇帝和皇后那里告状,那她这么一走,还能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会不会出了赵宁嫔的宫室,还没走到宫门口,就让人直接押走,然后消失的无声无息的?

赵舅母被自己的脑补吓的浑身战栗,膝行几步上前,一把抱住赵宁嫔的大腿,哀哀地哭诉,

“臣妇不敢,臣妇真的不敢,臣妇怎么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啊!求娘娘救命,娘娘救救我。娘娘,臣妇给您磕头了!便是臣妇该死,求娘娘看在我家老爷,统哥儿和全哥儿的份上,饶了我吧!”

赵宁嫔本来还在害怕,但看中赵舅母这副作态,顿时心生不喜,心思直接从害怕变到别的地方去了。她皱着眉,“你先松手。”

赵舅母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赵宁嫔看着她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了她的裙子上,心里厌恶,她长这么大,就没碰到过这么不体面的事情,连忙叫宫女把赵舅母从她身上拉扯开。

赵宁嫔急着去更衣,丢下一句,“你先出宫吧!”就直接进了内室,她身边的彩衣体察上意,连忙示意宫人把她半扶半押地送到了宫门外。

素衣是知道自家娘娘有些爱洁的讲究的,也讲究个体面,刚被赵舅母这么一揉搓,不说裙子皱了,还染了鼻涕眼泪有多恶心,就是大庭广众之下被拉拉扯扯,这么些宫人看着呢,她的脸上就过意不去,便给赵宁嫔提议道,

“赵夫人也太过不讲究,对待娘娘这么随意,可见她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不如娘娘派个人去赵家申斥她一番,既敲打了她,也给公主出口气,好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看到您的一片慈母之心。”

见赵宁嫔犹豫,她加了句,“本来就是赵夫人口无遮拦惹了公主,还连累了您,娘娘可千万别伤了您和公主之间的母女情分呐!再说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多疼公主,此时肯定都在看着您呢!”

赵宁嫔猛然回神,是了,乐昌好说话,她是她的生母,但凡她说了她敢不听就是不孝,但乐昌背后的皇上和皇后可没那么好说话了。如果她不罚,等到皇上或者皇后出手,那统哥儿和全哥儿的前程就没了!

赵宁嫔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直接申斥赵舅母会引得赵舅母记恨,万一她在统哥儿和全哥儿前面说她的不是那就不好了,她还指望着以后年老时靠他们呢,可万万不能和他们生出罅隙来。

结果她叫了身边的赵嬷嬷去告诫赵舅舅去。不是都说人前教子背后教妻嘛,得罪人的事情让弟弟去。赵嬷嬷是她的奶嬷嬷,也是赵家的老人,赵舅舅都熟悉的,她出面想必不会让弟弟丢面子。

赵家的马车就在宫门外停着,赵舅母的贴身丫头一直在车上候着,看见赵舅母的身影,忙脸上带笑地迎了上来。

还没等她开口招呼,几个粗使嬷嬷把赵舅母往她手里一塞,不等她掏荷包打赏,她们就跟后面有狗撵着似的匆匆忙忙地走了。

庆儿心道不好,本来还想叫回她们打听下消息,但赵舅母软着腿,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她一时没注意差点没站稳,差点把两个人都带倒在地。

就这耽搁的时间,那几个嬷嬷已经跑的人影都不见了。庆儿叹了口气,连忙半拖半抱,把赵舅母弄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回家。

车夫看赵舅母这样子,再有这次娘娘也不是让自己的贴身宫女客气地把赵舅母送出来,反而是几个不熟悉的婆子,看穿衣打扮,就是干粗活的。赵舅母更是一副魂飞天外的状态,赶紧蒙头驾着马车就往家里赶。

一到家,就有人一溜烟地跑去前院通知赵舅舅。庆儿刚叫人来把赵舅母扶进屋里,在榻上躺着,打了水过来准备给她洗脸洗手,就见赵舅舅跟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一脸怒容,冲赵舅母吼道,

“李氏!你干的好事!”

没等赵舅母回来呢,赵嬷嬷就到了。赵家老人果然很给面子,避重就轻说了下李氏今天惹了乐昌公主不开心,让赵舅舅告诫她一番就回宫去了。赵舅舅正懵着,正好撞上赵舅母回来了,这下好了,一腔怒火全向她去了。

赵舅母登时吓的一激灵,好像这会才回过神来,看着赵舅舅,两行热泪淌了下来,“老爷……”

赵舅母探着身子想去拉赵舅舅的袖子,没想到却被赵舅舅一把拂开,“蠢妇!你到底和公主说了什么,才会让娘娘如此动气,都叫嬷嬷到府里来当面训斥我了?”

赵舅母瑟缩了一下,“就……就那些……”

赵舅舅不耐烦地说道,“什么这些那些!”

赵舅母心一横,“就是威武侯上门来求的那个事啊!”

赵舅舅气道,“你不是去宫里说和的吗?有你这么劝的,劝得把公主和娘娘都惹了?”

说到这个,赵舅母可有理由了,“我说的都是些夫妻之间相处之道,谁家夫妻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合的。便是老爷,今儿喜欢这个小妖精,明儿得意那个狐媚子,我虽有时吃味,但这不还是和老爷和和美美的吗?”

赵舅舅恼羞成怒,“说的是你办的事,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赵舅母撇撇嘴。

“你别打岔!”赵舅舅回过神来,这会一时气急的怒火消了下去,他也开始琢磨了,“你把你今天说的话都给我说一遍。”

赵舅母一边回忆一边说,赵舅舅听了皱起眉,“这也没有冒犯公主的地方啊!”想了想,又问道,“公主怎么说的?”

想到当时乐昌公主咄咄逼人的态度,赵舅母就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公主说威武侯府藐视皇恩蔑视皇室……”

赵舅舅噌地一下站起来,在榻前来回踱步,恍然大悟,“蠢妇蠢妇!都说天地君亲师,公主便是个妇道人家,她也是君。现在是威武侯世子欺辱了公主,你居然还劝公主息事宁人,难怪难怪……”

赵舅母忙道,“我没有冒犯公主的意思,只是这不是平时大家都这么劝的吗?老爷,我不是故意的……”

“爹,娘!”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跑的脸颊通红的姑娘直直地闯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丫头不住地喊着“小姐”。

赵舅舅皱着眉看她,“都是个快及笄的大姑娘了,你的规矩体统呢?怎么跟个疯丫头一样!”

赵舅母忙把她拉到一边,赔笑道,“蕊儿还小呢,这姑娘家也就在家的时候松快些,以后嫁人了就到别人家了,老爷就当多疼疼女儿吧!”

赵舅舅哼了一声,“慈母多败儿。”

赵心蕊胡乱行了个礼,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娘,公主表姐原谅世子姐夫了没?”

“哎你这孩子。”赵舅母忙拉住她,“这是你一个未婚姑娘能关心的事吗?”

赵心蕊小声说道,“我也是担心公主表姐,府里上下都议论纷纷的,外面的人就更不知道怎么说嘴了。而且世子姐夫好惨的,之前伤口没好就日日到公主府前面请罪,脸色白得跟鬼一样,公主表姐看到了一定会心疼的。”

“我,我也是希望他们能早日和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