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正烦心着,他身边的小厮进来报说冬青姨娘来了,他不耐烦地赶人,“滚滚滚滚滚,没点眼力见的东西,没看见老爷在书房吗?书房是她一个姨娘能瞎闯的地方?叫她滚回后院好好呆着去。”
小厮被喷了一脸,郁闷地出去了,心道拿的那点赏钱太不值了。所以他出来的时候是板着脸的,一脸不耐地说道,“老爷不见人,叫姨娘安心在后院呆着,别瞎跑。”
这话说的太不给面子,冬青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烧了个彻底,心道哥哥我这次为了帮你真的是把脸放脚底下踩了,凑近两步,面上赔笑道,“还得劳烦小哥再通报一趟,就说是真真有要紧事。”
见他一动不动满脸不屑,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像在说一个丫头姨娘有什么要紧事。冬青默默吸了一口气,狠了狠心从腕上褪下一个黄金绞丝镯子,递过去,“小哥帮帮忙。”
小厮挑了挑眉,掂量了一下,顺手塞进了袖笼里,说道,“行吧,我再给你传一遍。”
贾赦被接二连三地打扰,烦得不行,恨不得叫人来把这什么听不懂人话的小厮姨娘拉出去一起打一顿板子,话刚到嘴边拐了个弯,想到冬青是他身边最懂事最有眼色的丫头,当了姨娘也不争风吃醋,速来体贴温柔,她今天这么执着地要见他,没准真的有事呢!
“叫……冬青姨娘进来。”
冬青进了书房,没等她行完礼,贾赦挥手免了,奇怪地问道,“你有什么要紧事急着见老爷?”
冬青小心地捧着药匣子,放到贾赦前面的书桌上,轻声说道,“妾那兄弟得了个好东西,托妾进献给老爷。妾不敢耽误,便急急地来了,扰了老爷的清静还请老爷不要怪罪。”
贾赦打开匣子,里面是四颗龙眼大小的药丸子,清新的药香扑面而来,闻着让人精神一阵。贾赦突然来了兴致,问道,“这是什么药丸子?”
冬青回道,“听妾那兄弟说是复元汤的方子。”
贾赦登地瞪大了眼睛。复元汤?这个东西好耳熟啊!
冬青又说道,“听说有补肾养气的功效。”她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很是贴心地建议,“要不让妾那兄弟进来亲自和老爷说?”
估计大老爷也不想在他的姨娘面前承认他不行。
“好好好!”贾赦接连说了几声好,高声叫了小厮进来,让他去后街那头找冬青的兄弟,领他进来回话。
小厮纳闷地看了冬青一眼,感慨这姨娘的兄弟也不知道哪里入了大老爷的眼,居然能一步登天,应了一声连忙出去找人了。
冬青看贾赦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经意地提醒了一下,“妾那兄弟可是巴巴地送进来,让我孝敬大老爷的。咱们出身低微,也不知道是多好的东西,也是想让大老爷掌掌眼,看看我那兄弟做这个药丸子的买卖成不成。”
贾赦好歹也是荣国府的继承人,再昏庸无能,这点子浅显的话中有话还是听得懂的,意思就是这姨娘的兄弟是拿这个做生计的,不是那种献上来给他的一竿子生意。不过他也无所谓,这三瓜俩枣的他也看不上,只要好东西给他用就成。
“老爷知道你们的忠心。”
丁轶来得很快。事情到了这里就不是她一个后院小妾能掺和的了,冬青给了丁轶一个眼神,然后很有眼色地告退了,“妾记得给三爷做的一件衣裳还没做完,妾先去了。”
贾赦很给面子,“叫厨房多备些酒菜,一会陪老爷喝一杯。”
丁轶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贾赦,这药的药效奇佳,而且不伤身体,绝对没有后遗症,不过呢,贾赦用完之后还是要找些养生方子补补身子的。
身为风流好色的老纨绔,一向喜爱年轻貌美丫头的老色匹,贾赦一点就通。效果么,看他第二天就急急地招丁轶进府说话就知道了。
对于丁轶说的,给他两成利,他也没放在心上,对他而言,金银钱财他多的是,活了大半辈子他就没缺过钱,真的什么时候手头紧了,直接拿名帖去国库支一些就成了,他的要求只有一个,每个月都要给他供定量的药丸子。
谈定了事,丁轶很快就告退了。找到了靠山,后面就是怎么生产经营的事了,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药方的保密。
雄风依旧的贾赦在家坐不住了,事关男人尊严,让他有种傲视群雄独孤求败之感。他难得进了正房,无视了刑氏惊喜的神情,让丫头倒水给他梳头净面,修了胡子,还拿了刑氏的面脂擦。
刑氏见贾赦只顾着自己收拾,她说了一堆话都不理她,气的一屁股坐在桌前,赌气道,“感情我这就几个丫头能入老爷的眼,那老爷把她们都收了去,也省得看见我这个老菜帮子了。”
贾赦被她的喋喋不休烦的不行,“闭嘴吧你,这么多话怎么不替我在老太太前面好好孝敬?一开口就惹她老人家生气,连累我一起跟着挨骂。该你的时候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几棍子打不出个屁,不该的时候就爱往前凑。但凡你行一些,就轮不到老二媳妇掌家这么多年!现在老太太宁愿叫你儿媳妇管事,都不把管家权给你沾手,丢人吗?”
刑氏被他骂懵了,回过神发现还有一屋子的丫头婆子,脸上躁得不行,拿着帕子捂脸哭道,“老爷既看不上我,何苦来我屋子羞辱我,那冬青姨娘、何姨娘、柳叶姨娘,还有新来的秋月明月姊妹俩那,有的是地方去,何必来讨我的嫌!”
贾赦忙着叫丫头开箱倒柜给他找衣服呢,闻言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句,“要不是她们那边没有这么多衣服,你当我乐意过来?”
屋里的丫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聋了。
贾赦换好衣服,系好腰带,挂好玉佩和荷包,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揽镜自照许久,又正了正发髻上的玉冠,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结果他转过头,刑氏还在那边嘤嘤地哭,人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他呢,见他转身,顿时就放大声音哭将起来。
贾赦:……
就很无语。
贾赦只觉得扫兴,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懒得搭理你,自己哭去吧!
眼睁睁看着贾赦一阵风似的走了,这会刑氏是真的哭了,她不要面子的啊?这么多人看着呢!这简直威严扫地,以后还叫她怎么管教丫头婆子啊?
王善保家的凑上前去,贴着她的耳朵眯着眼说道,“太太,我看全是那个冬青挑唆的,还有新来的那两个狐媚子,勾的老爷心都野了!咱们一定得好好治治她们。”
让你们不给我赏银,这就让太太来治你们!王善保家的撇着嘴想到。看看二太太身边的周瑞家的多风光,走哪都有人恭恭敬敬叫一声周妈妈,她可是大太太身边的人,大太太是这府里的长嫂,就应该比她更风光才是。
刑氏抹了把脸,心思直接被王善保家的带歪了,“你说的不错,一定是那群妖精在老爷面前说我小话,才闹得老爷和我愈发疏远,不给她们一点厉害瞧瞧,还真当我是面捏的菩萨。”
刑氏直接开了地图炮,把一院子的内宠都一竿子打翻了,“去,把老爷后院里的那群什么姨娘、姑娘、丫头都给我叫到院子里来,不来的叫上几个健壮的婆子给我押过来。”
这把王善保惊得目瞪口呆,这打击面太大了不好收场啊,吓得她连忙上前劝阻。
不过刑氏是个执拗的人,一门心思认定的东西从不改变,任凭她说破嘴,越发觉得要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谁家当家主母不收拾妾侍通房的?给她们立立规矩,她身边的人居然吓得过来劝她放弃,凭什么?做梦!
她一定要让她们知道她的厉害!
东院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贾赦已经联系上几个多年好友,在一个隐秘的私宅碰头了。
对于他们这些老纨绔来说,酒楼太正经,花楼目标太大,人又多,很容易走漏风声,被人逮到挑衅讥笑事小,万一哪个脑子进水的刻板御史风闻奏事,一奏折参到了圣上面前,丢官事小,丢脸事大。
虽然对于他们这些蒙先祖荫庇的纨绔子弟来说,除了继承的爵位,最多有个买来的虚职,想丢官也没得官丢。
那他们私下聚会的地方就很讲究了,这种隐蔽又清静的私宅正好适合,有酒有菜有妈妈,有曲有舞有姑娘,说事也方便,没人打搅,简直完美。
除了一点,很贵。
但这群人是缺钱的人吗?显然不是。
圣上缺钱,他们都不会缺钱。
不说当年各家老祖宗身先士卒浴血奋战打下来的天下,每次胜仗的战利品都是心照不宣地留下一半上交一半,这就是笔极为庞大的财富。后面还有圣上体恤老臣,许家有困难的臣子去国库借银子周转,谁家没有跟风去借过几十上百万两的银子。